关平一直认为、一直有着这么个看法:
他认为异民族里面,也有值得敬重的英雄;
他跟西凉军里许多将领的想法不一样,从不轻视异民族的士兵、虽然嘴上会挖苦一阵,可心底从未看轻他们。
即使是在许多一流英豪的思维中,也认为匈奴、鲜卑、氐人、羌人、乌孙、这些统统都是蛮人;
认为那些家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除去倚仗战马带来的优势、其余方面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或许是因为出生在河北、在当地见过一些胡人的缘故,关平从来都很敬重那些人;
他的智谋是在常年累月的征战中、凭借经验一点点参透出来的、最早磨炼武艺的方式,则是向故乡那边的胡人们模仿得来;
正因为如此,关平对这些民族、从来产生不出最冷酷的想法,就好比至今以来的战争那样:
灭兵灭将灭军、可是绝不灭族!
由于这个原则的关系,他可以和有着羌人血统的娘子成亲、可以给出鲜卑族最后的生存空间、也可以不对氐人斩草除根、甚至愿意接受匈奴的臣服......
经由刽子手身份的自己这么去说,可能有点矫情,但站在他的角度,其实一直都是这么个打算:
自己必须活好、自己在乎的人也必须活得很好、在令本民族的人好好活着的同时,也要让众多异民族能够活得下去。
为了这众多的贪心要求,他站在这里,指挥着此次战争、而且要认真的注视着、对面那个对手的拼死一搏。
阿尔泰是那个唯一殿后的敌人!
这位早已不再年轻的敌将,怎么看都不像是擅长拼杀的样子,可他却在刚才挺声而出、为了职责全力以赴。
西凉军的士兵整齐放箭,阿尔泰甩动着右臂、令得长枪在面前横扫成圆。
上万支的箭矢齐发,他自然不可能全都挡下,事实上,他就算要挡下一半都很困难;
所以,阿尔泰没有傻傻地留在原地,而是策马沿着一条直线、来回地逃窜奔命;
为了不让自己尽早被射成刺猬,阿尔泰只能依靠着战马的机动性、背着多数箭矢的方向迅速躲闪;
剩下约莫千支的箭矢,他凭借长枪的挥舞进行抵挡,其中难免有几道寒芒没有顾及;
冷寒的光影掠过后,他的胳膊中了一箭;
当阿尔泰因疼痛而停下来的时候,同时而至的第二根箭矢、穿透了他的左侧肩膀、另有几道寒芒擦着皮肉射向两侧。
这便算负伤了,垂落的鲜血是当事人英勇的证明;
身为领导全军的统帅,阿尔泰在这一刻但求战死;
可古往今来无数例子总在证明:
越是想死的人,往往越还死不了!
当西凉军预备进行下一轮齐射的关头,士兵们忽地发现,已经找不到一根没有使用的箭矢;
她们急行军带来的那些军事器械、在此时差不多损耗殆尽,可以说,阿尔泰毕生的运气皆在此时尽数爆发。
“呼呼、呼呼呼......没箭了是么?那么很遗憾,你们杀不了我,我也不可能现场自裁。”
因为军队还在、阿尔泰很荣幸的得到了活下去的机会,并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继续指挥那些劫后余生的部下们。
敌方的统帅从眼皮底下撤退了,士兵们未免感到一阵遗憾、而作为西凉军核心的关平,却是下定一个主意:
“数目庞大的异族士兵,我一个都不能留下,但老阿你是不同的......很有留下来的必要!”
这一日、西凉军以着不到百人的伤亡代价、歼灭了异族军的三万士兵;
同一天,月率领的分队正式赶来,与西凉军的主力正式汇合。
自从历经平原的惨败后,敌人就学聪明了许多,再也不主动求战;
阿尔泰率领余下的五万士兵,就此调转方向、朝着几十里外的大雪山加速奔去;
月分析得出来:
对方是在引诱自己这边,因为如果不想办法解决那五万士兵、西凉军是无法专心进攻王城的;
采取游击打法的异族军,如果不将他们击溃、即使之后能攻下西域、等到西凉军大举回师之后,阿尔泰又会卷土重来。
打仗就是要打得彻底才行!关平没有犹豫,带着全军上下放弃了临时的阵地、转而朝大雪山进军。
从山谷向北而行,道路蜿蜒曲折,越往北走,山势越高,先前还是**的岩石,伴随大军的渐渐上爬,就出现了许多的冰川;
那些冰川有的正在融化,汇集成涓涓的细流,那儿的冰都是薄薄的、零散的,靴子踩上去会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但再往上走,大片的冰川就不再融化了,冰川之上,都是厚厚的积雪,满眼一片苍白无垠。
关平身后的这些西凉兵,以前常年在西北生活,所以比较能适应这种恶劣的气候;
不过有一幕是她们没有见过的:
那种天地苍茫化为一色的场景,初到雪山的西凉兵,萦绕在心头的并不是畏惧,而更多的是惊奇;
在她们眼前,有着十分震憾壮观的景色:
雪连天、天连雪、银装素裹,这样的美景让人是毕生难忘。
经过了一日的休整,现在的西凉军仍是士气旺盛;
虽然上山的路并不好走,但她们步履轻快,整体的行进度一点也不慢于平地行军;
似乎这号称是天险的大雪山,在她们的眼里,也不过是几个雪堆而已。
士兵们带着这种轻松的心情,一路上有说有笑;
身上的冬衣很暖和,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大自然的严寒,许多人甚至开玩笑地说是来雪山渡假的。
但越往上走,空气便变得愈发稀薄,任谁的步履稍微地快一点,都会感觉胸口憋闷的厉害,气也喘不上来;
伴随时间的推移,整个队伍的行进度一再地调低,多数人的双腿如灌满了铅似的,就算是想挪动一步,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西凉军走的是山坳垭口,便不需要攀登那高耸入云的山顶;
可尽管如此,踏着没膝深的积雪,向前行进也是极为的不容易,雪深冰滑、有的路就在悬崖峭壁的旁边;
士兵们稍微不留神,就会滑落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也幸亏有米娅在这里,她擅长的妖术,在旋即发挥了作用。
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米娅的力量使得当前的天气发生了改变,周围不再飘舞着无尽的雪花;
妖术发挥作用的时候,大军正好到达垭口位置;
这时风停了、雪止了,天气转换间迅速放晴;
虽说温度没有明显的升高,可四周环境无疑是变好许多。
关平把握这个机会,下令军队加快行军速度,争取尽早抵达目的地。
夜色笼罩之际,这支军队休整了、是在目的地的附近开始休整。
她们来到的地方,并不只有一座大山,而是一片连绵数百里的大山区。
山区的温度比以往温暖多了,往年的这个时候,大风暴能在周边肆虐很久、带来一整个月的严寒;
如今天气放晴了,不似过往这么寒冷;
而由于山里不再存在寒风,似乎是令得当地的天气,已经到了回暖之前的最后一段时间。
几天后,在周边刺探了军情的斥候们,大致给出了结论,帮助统帅判断敌人藏匿在了何处;
不过她们给不出确切的情报,只能给正副统帅指名一条路:
拉雅图山!
这座名字比较有西域风格的雪山周边,就是敌人全军的藏身地点。
斥候只是负责传讯,当她们侦查出异族人所在位置的时候,便会快速地把消息进行汇报,不会多管其它方面的事情。
关平得到消息后,和月一起登上了山。
到了这里,两人就必须小心起来,因为,这两位已经看得到山里有人在活动,那些是为数不少的异族侦察队。
关平没有轻举妄动,他带着月找到一个相当隐蔽的地方,就地扎下了一个帐篷、准备在附近待上一段时间。
几乎每一天,两人都要亲自行动,从一处拉雅图山的山簏,开始向雪山深处搜索。
月必须承认:
关平对于山势地形,有着一种近乎天生的直觉认识;
他每当看到一座山、就总能在自己的脑海里、反映出这座山的形状、山势走向,以及有可能形成的某些独特的山势地形;
有了脑海里的这些画面作为帮助,他就能找到一条可以轻易上山、或翻过山去的路线。
拉雅图山上奇峰突兀,山顶直插云宵。
月也早听当地人说过:
此山终年积雪,在这个严寒的季节,山上根本不可能住人。
因此她知道,就算有异族人躲在这里过冬,也不可能待在山上;
异族们肯定是在拉雅图山的四周、或者,是躲在山里的某个山谷当中。
所以,两人的搜索其实并不必太仔细,只要绕着雪山脚,搜索拉雅图雪山下面的地方,便总有一天能找到目标。
某一天傍晚的时候,两人如同往常那样,齐心协力捡着柴火,忽然细心的月就发现了一个情况。
她看出附近的许多树木,都有被砍过的痕迹;
特别是一些干树枝,似是被别人检过、目前留在地上的树枝,都是一些别人剩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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