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历史上发生过的无数事实都证明，交易，是一件非常耗时耗力的事。
漫无止境的谈判、撕破脸皮的扯谈、狐假虎威的威胁、仗势欺人的逼迫......在人类历史的漫漫长河中，我们所创造出的种种手段和方法，无不是为了一个最终的目的：获得更大的利益。
但是，对于图斯蒙特和商渊等人将要进行的交易来说，以上种种，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图斯蒙特已经夸下了海口，号称自己的商店“应有尽有”，那商渊等人所要思考的就不是“拿什么东西去做交易”了，而变成了“我们当前最需要什么，并且，我们能否付出足够的代价去得到所需的物品。”
于是......
一杯可乐，四杯浓茶，五道人影再度静静围绕住了圆桌，商渊装出无甚在意的样子试探道：“你这儿......嗯，有没有那种就能让人一下子嗨起来的药啊？”
“噗——”
听了这话，克莱雅、程景、图斯蒙特三人不约而同的将口中的饮品喷射了出来，大口咳嗽起来，玄瑾倒是没有失态，但她的神情也非常的怪异。
“需要什么就直说吧......我不抬价。”擦干净脸上水迹的图斯蒙特拿出一盒餐巾纸放在桌子上，他用诡异的眼神看着商渊：“还是说客人你今后准备向演艺圈儿发展？”
“我只是开个玩笑。”商渊收敛了脸上嘻嘻哈哈的表情，肃然道：“明人不说二话，图老板，你这儿有没有一种能让我们组成队伍的道具，比如‘团队契约’什么的。”
图斯蒙特坐正了身子，道：“有，就看你需要哪种了。”
“呀？”拿纸巾擦着桌子的程景惊道：“莫非团队契约还有很多种的么？”
“嗯，那是当然的。”图斯蒙特道：“别看我这样，我对于无尽之地的了解可是很详细的，你们要是有朝一日需要购买情报的话，不妨来找我啊，我的总店就开设在......”
克莱雅打断了图斯蒙特的自夸，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讲，请不要偏离话题给自己打广告。”
图斯蒙特笑了笑，接道：“我们刚才说到哪了？哦，对！级别不同的契约是么？那就让我来详细的讲解一下吧。首先，‘团队契约’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让个体的试炼者们结成一支团队。这样的话，原本针对个人的任务也就会变为针对整支队伍的任务，不管从哪个角度讲，加入可靠的试炼小队后，个人和整体的生存率可以说都大大上升了。况且，在结成队伍以后，还会享有‘轴心’所赋予的诸多权限，这其中的好处一时间实在是难以讲完。”
“那你的意思是，用等级高的契约结成团队，享有的福利会比用低等级契约结成的队伍好么？”商渊发问道。
“不，并不是那样。”图斯蒙特立刻否决了，“一般情况下，无论是用什么契约结成的小队，其权限都是一样的。契约等级的高低，决定的是‘加入队伍’的难易程度。举个例子说吧，最高级的契约可能只是在你面前弹出一条信息，点击‘是’就可以加入团队了，而那些级别低的契约，就要满足种种条件，或是通过轴心设定的某些考验才行。”
商渊摸着下巴，别有深意的道：“连这都要考么？轴心管得这么宽让我想到了许多啊。”
“你要习惯，这就是‘轴心’的风格。”图斯蒙特高深莫测地道：“结成队伍对于你们这些试炼者来讲，可能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这又怎能大意呢？就连你们之前遭遇的那个【沙鹰】小队，他们可也是满足了一个非苛刻的条件之后才......”
“等等！”话至此处，沉默不语的玄瑾忽然出了一声，当众人看去时，她的瞳色已由墨色转向赤红，无形的能量波动隐隐翻腾起来，她有些激动的喝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之前碰到了其他的试炼者？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图斯蒙特被玄瑾这突然的爆发惊得呆滞了一下，随后面色僵硬的强笑着道：“哎呀呀，别生气吗美丽的女士。我只是用了某个‘权限’浏览了一下你们和那些人有来往而已，其他的情况我是一概看不到的。”
“不管怎样，还请尊重别人的隐私啊。玄瑾你也别着急，稍安勿躁……”眼看着气氛愈发尴尬，程景咳了两声，对痴呆状的图斯蒙特道：“你还是继续说吧。”
“呃呃呃......”看着玄瑾收回周身笼罩的不祥气势，安静的坐下，图斯蒙特后怕似的擦了擦额边的冷汗，胆战心惊续道：“所以，等级越高的契约受到的限制也就越低，反之我就不用讲了吧……”
“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合理呢？”程景道：“为什么等级低的契约反而被限制的多呢？一般来说应该是反过来才对吧？”
“我倒是大概有些了解意思了。”商渊回道：“那是因为，获得高等级契约的本身，就是一种难度不小的考验了。”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布袋，顺着桌子滑了过去：“你看看我们凑的这些东西加起来一共能换到什么等级的契约书吧。”
图斯蒙特忙不迭的接过来，打开袋子，聚精会神的鉴定起来，他一会儿掏出放大镜，一会儿又拿出厚厚的图鉴来以做对照，忙了好久，方才挺直上身，对众人道：“你们的这些东西，只能换到一个最低级的契约书。”
众人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最终他们达成了共识，商渊将椅子板正，猛地一拍桌面，坚定道：“换！”
“好！够爽快！”图斯蒙特喜滋滋的收起布袋，将其扔进他随手划出的空间裂缝中去，他伸手在空间的缝隙中翻找着，待他抽回胳膊之后，手里已多了一个难看无比的深褐色牛皮纸档案袋。
在商渊接过这破玩意的那一刻，纵使脸皮厚如他，也不免的呀然一惊：“我去！【入队申请书】？！这名字能再不靠谱一点么？”
幸好，虽然名字无厘头了一点，但这份东西还是经过了“轴心”的验证，是货真价实的“团队签订契约”。在这个档案袋里，有十张“申请表”，每一张申请表都可以让任意一个个体试炼者加入队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们自然是不必真的去填写这张表的......
程景抖擞着手中的纸，似乎是在期待是否会有夹页掉落出来，他道：“为什么我想到了督武司的报名过程？待会是不是还会有一张类似于‘思想政治觉悟报告’的文件发下来啊？”
克莱雅专注的看着表格，随口问道：“你们天洲的督武司还有这么麻烦的报名过程吗？”
“那是啊......”商渊将剩下的纸张收回去，接道：“想要成为编制内的督武人，不但要写那种思想政治汇报，更要精通八国语言，而且起码要在考试中拿到甲级评价......这就是我只能在督武司当临时工的原因。”
“商先生，恕我直言，”图斯蒙特带着恶趣味的表情插话道：“你真的不需要把水表安在家门外面么？”
“‘水表’？你都在说什么奇怪的东西呀？”商渊莫名其妙的回道：“我家的外面就是悬崖和断壁，没有地方安那些奇怪的东西。”
“哈哈，我就是随口说个笑话......”图斯蒙特见没有人能明白自己独特的幽默感，便讪笑了两声，“你们对我的货还满意吗？如果觉得可以，那这笔生意就算是谈成了。”
克莱雅看了其余三人一眼，道：“我们这边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那就成交了！”图斯蒙特面带喜色的拍了拍手，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四张名片来，他一边递给众人，一边道：“若是诸位有朝一日能够到达那个地方，那拿着这张名片就能找到我，我的总店和本体都在那里，随时恭候各位的大驾光临。”
“总店？本体？”程景奇道：“原来你还不是真人啊？”
“这倒也不是，”图斯蒙特解释道：“虽然我只是个分身，但我的记忆和本体是完全互联的......嗯？”
话说到了这个地方，他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下来，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出神的发了一会呆，用微小的声音喃喃自语了几句。而后，那双木然的眼睛重新恢复了色彩，他不好意思的对着众人道：“......抱歉啦，各位。我还有点事，本来还想谈谈其余的事，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众人还未做出反应，便愕然发觉自己已经被牢牢地固定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与此同时，他们四人与那张圆桌之间的距离也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急速拉远。一个呼吸间，圆桌就在远处的地平线上缩成了一个肉眼难以望见的小点，但图斯蒙特贱兮兮的声音却依然像之前的那般响亮，仿佛就在耳边说话一般：
“欢迎各位再次光临哦！特别是两位美丽的小姐，我会在梦中回忆你们的音容笑貌的！”
*
旧的黑暗如流水般褪去，新的黑暗似雨幕般袭来。
当克莱雅回过神时，她已稳稳当当地站在了一面高墙之前，墙上的兽口大门紧紧的关闭着，就像从未打开过一般。
“看来，我们被他从那个空间里驱赶出来了。这家伙实力很强啊！”商渊的声音从左侧遥遥传来，克莱雅扭头看去，却见他走上前，挽起袖子前后推拉着门板，弄出了老大的动静，试图把门打开。结果不用说，自然是失败的。他耸了耸肩，转了个身，不出所料的道：“‘轴心’提示说这扇门被封闭了。我打不开。”
“你都快把门卸了......我想是人都看的出来吧！”程景虚着眼道。
商渊还未开口，克莱雅便接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明明都是从这里进去的，现在门却被封闭住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神情尚有几分恍惚的玄瑾不假思索的回道：“这是轴心的保险措施，为了防止我们影响后面的试炼者正常完成任务，它对我们做出了一定限度的干涉，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没有逗留的价值了。”
“是这个样子吗......”克莱雅似是想到了什么，念念有词的发起呆来。
“好了，那些事以后再讲。”商渊踱着步走了过来，他化拳为掌，在克莱雅的面前向下虚切，斩断了她不断向外延伸的思路。满脸倦色的他指着众人背后不断围拢过来的熔岩巨人，有气无力的道：“我们先找条路，从这暗无天日的破地方出去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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