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恩赫是在哪里报道？”
“前面左手边第三个厅。”
十七岁的艾利希尔，经历了“芬布尔之冬”的洗礼，在各王国招收“恩赫”的时候决定加入。
因为他已经无依无靠，繁盛的家族覆灭于芬布尔之冬中。
一人独自空守着那座老宅已经毫无意义。
他已经收好了自己在这战乱的数年间制造的简便武器，带上自己的武艺和胆识，来到恩赫的报名处。
不过战乱刚刚结束，无处可归的人比比皆是，自然有人想要在这里混一口饭吃，为了防止这种人混进队伍里，恩赫需要经过武艺和心灵的选拔。
左边第三个厅中竟是泥土铺的地，大厅极为宽阔，恐怕是专为测试而建造，一名魁梧的剑士持着一柄长剑，将剑插在地上站立着。
看见来的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不屑溢出他的嘴角。
“呵，现在这世道真是乱的很啊，逼得小孩子都要来参加恩赫。看看你这副小身板，你知道恩赫是干嘛的吗？”
“我当然知道。”
少年冷静地打量着剑士，心中揣测着测试的内容。
“好吧好吧，你知道，那就听好第一项测试的内容：打倒被符文限制的我。”
剑士挥了挥手中的剑，剑上和盔甲的关节处有着赭石画上的“Isa”符文。他用手指沾水抹在剑身的符文上，水渗入符文后放出光芒，接着他身上的符文一一亮起，并随着他的呼吸明灭着。剑士举起剑的姿势有些迟缓。
“好了，开始吧。”
话音刚落，一记猛烈的劈砍直降而下，艾利希尔向旁边滚去，迅速站起来，取出背包里的紫杉木折叠弓，将箭发射出去。
剑士手腕一翻，单手将长剑在身边旋转一圈，轻而易举地将箭劈断，随即持剑突刺过来。艾利希尔迅速收起弓箭，取出匕首将剑格开，然后向前一步砍向剑士，剑士猝不及防，随即丢开剑，抽出收在背后的斧头劈来。
“喂喂，剑士还用斧头吗？”
“有什么不妥吗？不多会点本事可活不到现在啊。”
艾利希尔便取出两个兽夹，张在地上。
“你这小子…”
“怎么，我也是这样活到现在的。”
剑士无奈地叹气，挥动斧头又劈过来。艾利希尔再次闪避，抛下匕首，抽出一柄稍短些的剑招架，利用斧头的攻击距离不长的特性，刺向剑士。
剑士将手肘轻抬，斧头的刃避开了剑的刃，剑身卡在斧头的柄与刃之间的空隙中，他斜向抽回剑，想要斩向剑士的手指，剑士翻转斧头，卡紧剑身，然后用力一抽。艾利希尔手中剑瞬间就被夺去，两人间力量的差距暴露无遗。
他的身体随之向后倒去，但他手撑地面，向后翻身。同时从身边口袋里抓出一个烟雾弹，丢在剑士脚边。随着弹壳爆开，浓浓的烟雾顷刻喷薄出来。剑士一手持剑，一手持斧，用剑在地上描绘符文，念道
“Hagalaz”
旋风从符文中显现，将烟尘吹散得一干二净，同时将身后不远处的艾利希尔暴露出来，此时艾利希尔已经将箭对准他的头，剑士立刻俯身，箭矢掠过的风声在脑后响起，他转过身，使劲掷出斧头，斧头向着艾利希尔飞去。
艾利希尔情急之中用弓接下了这一击。
紫杉木弓正面迎上斧刃，发出了清脆的呻吟，自然是折断了。
他把弓扔在地上，捡起有些沉重的斧头，回敬了过去，剑士持剑拨开斧头，又挺剑上前。
“咔吧”
金铁交错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兽夹上已偷偷掩盖了土，他一脚正踩在上面。毕竟是捕猛兽的夹子，力道之大让他的脚隐隐作痛。
他看到旁边粗略掩盖的另一个捕兽夹，抬起一脚将捕兽夹踢向艾利希尔，艾利希尔捡起地上断弓丢出，把捕兽夹打落。然后冲向剑士身边，挥拳打向剑士。
“哈哈，难不成你要空手对付我？”
剑士大笑，挥剑劈向他的手，他举起手臂迎上去，剑砍上他的手臂却不能深入一分，这时剑士才发现他手臂上捆着的东西。
“断剑器吗…真是下三滥的玩意啊。”
艾利希尔猛然摆动手臂，剑身随之断裂，他全力跳起，用断剑器上的尖刺刺向剑士的脸。
剑士举起臂铠护住脸，艾利希尔立即蹬在他腹部的铠甲上，把剑士蹬得踉跄后退时，也借力向后跳去。又从腰间取出飞镖，对准剑士的脸——
“你赢了！”
剑士丢下断剑，无奈地笑道。
“有一手嘛，小子。不愧是从‘风，剑，狼的冬天’里活下来的人啊。”
“我通过了吧。”
“当然，去那扇门里吧。”他指指身后。
“这场测试，我损失了剑一把，紫杉木弓一把，弓的话直接给我紫杉木料就可以了，折叠弓你们不会做。”
“你这混小子，指望敌人赔你战损吗！”
艾利希尔嗤笑一声，径自推开了那扇门。
“哼，混小子。材料先准备着，你要是能正式加入恩赫才给你！”
剑士摇了摇头。
“补给员！过来！”
艾利希尔推开门，半躺在摇椅上的老人睁开眼打量着他。
艾利希尔扫视了一下屋子里，似乎只有这个老人和一颗放在台座上的水晶球，看来老人应该是考核官了。
他面向仍然没有动作的老人：“请问可以开始考核了吗？”
“哈哈，年轻人就是急躁，考核是肯定会考的，在此之前，不如陪老头我聊聊天怎么样？”
艾利希尔迟疑了一下，四下里看了看。最终还是就地坐下，看向老人：“像我这样早就一无所有的人，聊天的话恐怕没有什么乐趣。”
老人笑了笑：“即使是再苦难的人，他身上也终究有那么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你那把短剑柄里的兽牙。”
艾利希尔下意识地用手去摸那把短剑，同时他也知道这个动作意味了什么。他暴露了。
“哈哈，用不着害怕，我知道你的短剑是怎么来的，那颗牙又是什么，这一切都是早已纺好的线，已经注定应当如此，我们凡人是无力改变的。”
艾利希尔隐约间有些知道，他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我都挑明了，就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艾利希尔从包里拿出那把有些怪异的短剑，交给老人。说那是短剑，是从刃的长度而言，这把剑的柄却有成年人小臂那么长，破旧的鞘下藏着的却是装饰得极精美的剑身，显然是仪式剑。
老人拿过剑，仔细端详上面的花纹。然后看向艾利希尔。
“这把剑是冥界船的人用的，你应该是正巧碰到驱使魔兽的人，然后把他杀了拿到的吧。”
艾利希尔点点头，证明老人所言不虚。
“这样的话，你可能是我们王国里目前贡献最大的功臣了。”
他吃了一惊，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老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人拧开剑尾，倒出里面的兽牙。那颗兽牙的长度和形状证明了它的原主人是条硕大的蛇。
“如果你相信我说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就是传说中的约蒙冈德的牙。”
艾利希尔的脸上明显地摆出了“你绝对是在拿我开玩笑”的表情。
“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毕竟传说约蒙冈德的身体可以环绕世界，从大小上存在极大的不合理性，但是如果有那个“无法作伪的特性”应该可以证明。”
老人用袖子包住手，抓起那颗牙，向大理石地面刺去。蛇牙直接没入了地面中，又过了片刻，从地下冒出了几缕白烟，而且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看，锐利和韧性不说，这种已经快要成为诅咒的毒也没办法仿造吧。”
艾利希尔看了看那颗牙，上面自然的纹路证明这绝非出自人类之手。
“事实上，这颗牙最主要的能力，我想跟那颗狼头是一样的。用来复活尤蒙冈德。”
艾利希尔现在唯一的动作就是看着那颗牙出神，在这短短的数分钟内，老人已经点出那个组织的真正意图，这种疯狂的计划任谁都会惊讶。
“凑齐了芬里尔和尤蒙冈德，也就是说冥界船会发动…”半晌，他勉强挤出一句话。
“是的，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诸神的黄昏。然后，他们会让海拉取代奥丁。”
老人看着他出神的样子，开口说道：“你现在其实还有一条路，就是离开这里，去投靠冥界船，毕竟现在这样看来他们的胜算很大啊。有了你，更是如虎添翼。”
他回过神来：“不，即使冥界船最终会胜利，我也不会加入他们。”
老人微微点头：“冥界船的行为不仅是亵神，而且毫无人道，你的敌意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加入恩赫，你可能早早地死去，尸体残缺不全，在战场上散落着，任由狼和乌鸦吞食。即使是这样的结果，你也在所不惜？”
艾利希尔深吸口气，缓缓地说:“您的话让我有些不痛快。我相信当一个人的生活中所爱的一切，被人像一张废纸般揉成一团，然后付之一炬。而这个人亲眼目睹了这过程以后，仍然去寻找他的美好世界。
这是何等残忍的人？”
老人沉默了片刻。直视他的眼睛，目光如炬。
“来吧，把手放在水晶上，让我们看看奥丁的意思。”
艾利希尔把手伸向水晶球，快要靠近时，水晶球上突然传来一股吸力，把他下意识想抽回的手直接吸了上去。
水晶球吸取着艾利希尔的某种力量，也开始释放出淡淡的光芒。片刻后光芒暗了下去，水晶球上跳出了许多文字，是祭司们用的那种——卢恩文字。他只是对这种文字略知一二，于是他转头看向老人。老人却专注地看着那些字。神色越发凝重。
“我想，奥丁是要告诉你，你被尤——”
老人的话说到一半，淡紫色的水晶球就开始震动起来，吓了两人一跳。
渐渐地，水晶球中心开始扩散出血红色的丝线，最终将整个水晶球染成血红。
正中张开的，是蛇的竖瞳，此时正死死地盯着艾利希尔。这番异象只持续了片刻，血色褪去，水晶球又恢复了淡紫色，上面的文字依旧闪着光芒。
“——你被尤蒙冈德选中了。这个现象也证明了这一点。”
“我是不是接下来还要身负什么像是‘拯救世界于邪恶之中’的使命？”艾利希尔对这一连串的巧合难以置信。
“这倒不至于，说实话，被神以外的接近神的存在选中也不算稀奇，在我主持的考核中，还有芬里尔选中的人呢。”
“好吧，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艾利希尔看着那颗蛇牙，它仍然躺在那里，反射着乳白的光芒。
“哈，本来我还想着这颗牙应该上交呢，这么看来，它必须是你的了。”
“您确定？把这颗牙放到守卫森严的皇室宝藏库里比不上放在我手里好？万一要是冥界船的人又回来抢呢？”
“命运注定如此，这颗牙要是不在正确的位置上，命运就会用它的力量干预。显然，目前命运的意思是交给你保管。”
“好吧。替我谢谢诺特们。”艾利希尔把蛇牙装回剑柄里，拧紧剑尾的配重珠，把短剑收回包中。
“那么我祝贺你通过恩赫考核。”老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支角杯，用手中的长杖触碰，杯中缓缓涌出液体。“喝了吧，这也算是奥丁恩赐的一部分。”艾利希尔稍稍迟疑，拿过角杯一饮而尽。
然后猛然背过身去，使劲地咳嗽起来。
“看到这角杯，我就该知道里面装的是酒。”艾利希尔咳得满脸通红。
“而且挺烈的。”老人笑着补了一句。
艾利希尔把角杯还给老人。
“按理说，通过这杯酒，你应该能感应到选中你的家伙给你的能力了。”
“呃…我看看。”艾利希尔闭上眼睛，寻找刚刚的一杯蜜酒给他所带来的感觉，渐渐地，。
他不断回忆着，最终他在意识的某个角落搜寻到了关于他“能力”的片段。他打开片段，仔细观察那些信息。
“不愧是尤蒙冈德。但是限制也太大了吧。”
“当然，越是强大的能力，付出的代价也越多，那些弱小的能力反而不需要什么代价。听起来你的能力挺强的，所以我反而建议你多磨炼自己的武艺。神的恩赐什么的，生死关头再用吧。”
“感谢您的指导。”
“恩赫的营地在北边，一座仿照瓦尔哈拉建造的大殿，你只要到那里就能看见。”老人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暗示他应该启程了。
“我还没有请教您的姓名。”
“我是哈尔巴德，一个资质普通到只能当考核官的人罢了。”
“不，您在隐瞒。不过我似乎不应该深究。”
老人背过身，让他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你有过人的智慧，但是过度的明智会毁灭自身，这是我对你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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