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5月1日 苏联乌克兰社会主义共和国 基辅
自基洛夫同志在1935年被暗杀后苏维埃总书记约瑟夫·斯大林同志发起的政治审查已经到了第三个年头。在这三年来,昔日列宁同志的革命伙伴布哈林、加米涅夫和季诺维耶夫相继被免除职务并在他们全部认罪的庭审上被判处死刑,他们的家人和朋友也相继被逮捕以各种罪名被送进卢比扬卡监狱或者西伯利亚的古拉格。
这股政治审查风波很快波及到军队,大量中高级军官被逮捕或撤职,这些人的下场一般都很凄惨。主管政治思想的政委成为了军队的实际控制者,这些狂热分子严重破坏了军队的正常训练。去年被誉为红色拿破仑的图哈切夫斯基元帅神秘失踪,当他再次出现在报纸上时称呼却变成了“野心家、德国法西斯的特务、妄图谋害伟大的斯大林同志的卑鄙小人”,接着就是他被处决的消息,在他死后他的家人也被送到卢比扬卡监狱实行所谓的隔离保护。
在这一时期里不管你是政府部门的高官还是手握重兵的将帅抑或只是平民百姓没有人能睡一个好觉,每当黑色轿车在深夜里出现时你只能祈祷NKVD不是来抓你的,可你一旦被抓住,那些戴着蓝色大檐帽的NKVD军官就会给你戴上“托派”、“布哈林分子”、“加米涅夫-季诺维耶夫反革命集团”之列的帽子,运气好的直接送你颗子弹早早解脱,那些暂时免于一死的人他的家人先是被判处25年以上的劳役接着就会被发派到去西伯利亚的古拉格挖煤砍树耗尽体力直到自己的结束生命,不过这倒是证明了布尔什维克所宣传的人人平等。
今天是5月1日劳动节,伊琳娜的父亲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契科洛维奇中尉总算得到了休假机会回到了他在基辅的住处——一栋已经居住了5年的灰色公寓,这栋公寓是契科洛维奇当上军官后分发下来的,几十平方米的小地方被隔成3个小房间勉强使用。虽然它间歇性的停水停电,但这毕竟是失去农村家园后仅剩的安身之处。
“我回来了。”契科洛维奇打开门把头上的大檐帽挂在衣架上。这位中尉身高1.8米,身穿一件黄褐色套头式制服,体格健壮,圆脸灰色眼睛,一头红色短发很是显眼。
“欢迎回来。”伊琳娜的母亲达拉·斯腾伯格(俄国传统女人结婚时可以不改夫姓)走了过来。这位女性穿着一件深灰色连衣裙,腰间围着白色围裙,体型瘦弱,脸颊偏长,一双绿色眼睛有如玉石一般。那暗金色的短发证明她属于日耳曼人种。
“爸爸!”此时年仅12岁的伊琳娜欢快的跑了过来抱住契科洛维奇的大腿。这位萝莉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腿上穿着白色中统袜,圆脸和红色头发遗传自她的父亲,而那双漂亮的绿色瞳孔则来自于她的母亲。
“伊琳娜,我的孩子!”契科洛维奇抱起伊琳娜,“爸爸在家时有没有想爸爸啊?”
“当然,我天天想爸爸!”伊琳娜眨着她那双大眼睛说道。
“对了,沙夏呢?”放下伊琳娜后契科洛维奇问道。
“沙夏刚刚睡下,我去叫他起来。”达拉说着转身就要去卧室。
“就让他睡吧,我又不是马上就走。”契科洛维奇拦住自己的妻子。
“爸爸,欢迎回来。”伊琳娜的弟弟,9岁的正太沙夏(本名亚历山大,昵称沙夏)·彼得耶维奇·契科洛维奇揉着眼走出卧室。他穿着一身白色睡衣,红头发,脸上还有些婴儿肥,那灰色的双眸明显来自于他的父亲。
“沙夏,”契科洛维奇把沙夏举过头,“你又长高了。”
“嗯!”沙夏点点头“我要早点长大然后成为爸爸那样的苏维埃红军战士!”
“那你就努力快快长大吧。”契科洛维奇放下沙夏后摸着他的头说。
“最近还好吧?”在确认门关好后达拉轻声问道。
“不是太好。”契科洛维奇坐在椅子上解下武装带,“昨天从莫斯科来了几个政治军官,他们一来就翻查所有军官的档案,稍有一点瑕疵也会被叫去问话。我也被他们叫去了,那些人当中有个胖秃子居然问我曾经参加过沙俄军队的父亲有什么污点,我告诉他我父亲是一个光荣而伟大的苏维埃红军战士,在苏波战争时将革命的红旗插在维斯瓦河畔上。”
“就是,爷爷立了那么大的功劳结果还是被活活饿死了。”伊琳娜对于6年前的乌克兰大饥荒的恐怖铭刻在心。
“伊琳娜,不要乱说。”达拉吓了一跳,这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全家被送往西伯利亚。
“伊琳娜,有些事你还不了解。”契科洛维奇摸着伊琳娜的左脸,“你爷爷和我之所以当兵打仗就是想让你们这些孩子有一个没有战争的未来,可是现实为什么与当初预想差距这么大呢?”
“爸爸,”伊琳娜握着自己父亲的大手,“你和爷爷为什么就相信布尔什维克说的是真的呢?”
“什么?”契科洛维奇吓了一跳,对于自己女儿的问题他也思考过,但很快就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抹去。
“爷爷当初听了布尔什维克的宣传加入了红军,同根相残的打了3年内战接着又跟着军队打到了波兰首都华沙城下可结果是我们的故乡利沃夫成了波兰的领土,爷爷也在6年前因为没有粮食活活饿死了,可我明明看见征粮队把粮食一火车一火车的运出乌克兰!”
“伊琳娜!你不要再说了!”达拉喊道,“爷爷在天堂上听到你说这些也会伤心的!”
“是啊,爷爷在天堂上保佑着我们,如果伊琳娜不体谅那爷爷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吗?”契科洛维奇对着伊琳娜努力挤出笑容,在乌克兰大饥荒时还是普通士兵他要拼尽全力照顾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那时伊琳娜只有6岁,沙夏才3岁,自己真的没有一口多余的粮食再匀给自己的父亲,为了节省口粮父亲选择宁可自己饿死也要让他的孩子活下来。
“可是……”伊琳娜还想再说什么。
“姐姐你就不要再说了。”沙夏打断了伊琳娜的话,“斯大林叔叔都是为了我们好,你这样怀疑是不对的。”
“好了,伊琳娜和沙夏,”契科洛维奇把双手搭在他两个孩子的肩上,“今天的话你俩要永远埋在心里,不要对任何人说,记住,一个字也不准透漏出去。”
“我们明白。”伊琳娜和沙夏点头道。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请问是哪位?”契科洛维奇猛地站起来,他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
“契科洛维奇同志,请开一下门。”一声乌克兰口音的俄语从门外传来。
“达拉,你先把孩子带去卧室。”契科洛维奇说。
“上帝保佑你。”达拉把伊琳娜和沙夏拉进了卧室,这位女性依旧保留着自己的宗教信仰。
“稍等一下。”契科洛维奇深呼吸后走过去打开了门。
透过卧室的门缝伊琳娜看到在客厅所发生的一切:
门开后外面站着三个军官,两边的是少尉,中间的是一位大尉,他的腋下还夹着一个黑色文件夹。从他们那双臂所佩戴的宝剑盾牌和镰刀锤头图案的臂章认伊琳娜出来这是NKVD的人。
“你们好,我就是契科洛维奇。”契科洛维奇向三人敬礼。
“你好契科洛维奇同志,我叫伊万·亚历山大德罗维奇·谢洛夫,有些事情想询问你一下。”这位叫谢洛夫的大尉回礼道,他大约30多岁,个子不高,身子偏胖,长着一对招风耳,方脸浓眉毛宽下巴薄嘴唇,那双黑色的小眼睛像发现猎物的猛禽那样盯着契科洛维奇。
“这个人的眼神就像一只准备捕猎的饿狼。”看到谢洛夫的神情伊琳娜想起了乌克兰大饥荒时那些因饥饿而跑到村子里觅食的野狼。
“请进,谢洛夫同志。”契科洛维奇让了一下请谢洛夫进屋。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谢洛夫说完走进屋里。
“是。”两位少尉啪的立正在门口站好。
“房间装饰的很不错嘛。”坐下后谢洛夫看着客厅。
“只是干净整齐一点罢了。”契科洛维奇在他对面坐下,他知道轻松的对话会让人放松警惕。
“可以给我来一杯伏特加吗?”谢洛夫摘下大檐帽露出了他那头有些秃顶的黑发。
“当然。”契科洛维奇拿起桌子上装着伏特加的玻璃瓶给谢洛夫倒了一杯,“请慢用。”
“多谢。”谢洛夫拿起杯子喝了一半,“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喝一杯伏特加就什么都好了。”
“您说的没错,我如果有什么烦心事都会喝上一杯。”契科洛维奇跟着打哈哈。
“我觉得你现在就需要喝上一杯。”把剩下的伏特加一饮而尽后谢洛夫舔舔嘴唇。
“此话怎讲?”契科洛维奇知道谢洛夫要摊牌了。
“契科洛维奇同志,你怎么看我们伟大的苏维埃政权?”谢洛夫把文件夹扔到桌子上。
“对于国家和政府我都是无比的忠诚。”契科洛维奇猜不透谢洛夫下了什么套。
“可惜的是你的实际言行并不是这样。”谢洛夫说着翻开文件夹,“有人告发说你在图哈切夫斯基这个德国法西斯走狗没被发现时写文章支持他提出来的谬论,并在图哈切夫斯基被专政掉之后说这一定有误会,你是否承认这些?”
“这……”契科洛维奇万万没想到当年写的几篇支持图哈切夫斯基理论的文章居然会成为被人揭发的证据,“伟大的列宁同志曾经说过,要辩证的看待问题,当图哈切夫斯基还没有被认定为是苏维埃的叛徒时他提出的大纵深理论和集中使用坦克力量确实对国防起过一定的积极作用。”
“列宁同志说的嘛,”谢洛夫瞟了一眼墙角的红角(在沙俄时期房间光照最明亮的一个角落用于供奉圣像和圣经,十月革命后改为放置列宁的照片和歌颂列宁的文章),“那么契科洛维奇同志,我听说昨天莫斯科来的同志曾经询问过你的家庭情况在此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请问。”契科洛维奇在思考着这次他会使出什么借口。
“这是你的父亲,尼古拉·弗拉基米耶维奇·契科洛维奇,”谢洛夫说着把文件翻了一页,“他原先为奥匈帝国士兵, 1914年被沙俄军队俘虏后改为为尼古拉二世效力,1917年二月革命后他离开沙俄军队,1920年他成为了苏联红军的一员后参加了苏波战争,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契科洛维奇点点头,这次这个家伙又要拿自己的父亲身份背景寻找罪名。
“那我想问一下令尊在1917-1919年这两年都在干什么,毕竟你们的老家利沃夫当时可是德国帝国主义和波兰资本主义政府的占领区啊。”伊琳娜看到谢洛夫在说话时嘴角微微上翘,就像一个猎人看到猎物即将中圈套时自内心散发出的得意感。
“这我不清楚。”契科洛维奇说的是实话,因为他小时候曾经问过老契科洛维奇在一战和内战以及苏波战争的经历,但他只是轻轻摇摇头说“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那我就替你回答吧。”谢洛夫又翻了一页,“令尊在1917年加入了民族分裂组织OUN(乌克兰民族主义组织,1917年沙皇倒台后开始兴起,同时与苏俄和波兰为敌,1921年被苏俄红军消灭),他们与伟大的列宁同志和英勇的苏维埃红军战士为敌,破坏国家统一,妄图将苏维埃神圣的一部分乌克兰分裂出去。我说的没错吧。”
“我并不知道这些。”契科洛维奇鼻尖上冒出细细的汗珠,他想不到谢洛夫居然能找到这份可以置自己全家人于死地的资料。“我只知道我的父亲是光荣而勇敢的红军一员,为了革命的胜利征战沙场。”
“你爸爸看到OUN在红军战士的铁拳打击下日薄西山为求自保混进了革命队伍,而当时军队里面托洛茨基份子太多没能进行仔细甄别导致太多人混水摸鱼玷污了红军队伍的纯洁性,现在我们就是要将这些投机分子清除出去。”
“也许我父亲之前受人蛊惑走错了路,但他之后已经改正错误找到了正确的道路了,那就是在列宁同志领导下的布尔什维克主义。”契科洛维奇强压住内心的怒火辩解道。
“你不说我还忘了。”谢洛夫低头翻着文件,“你爸爸在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拒绝加入集体农庄,拒绝上交余粮,甚至还要求保留教堂这个封建迷信的场所,这完全是与斯大林同志在短期内将苏维埃建成共产主义国家目标为敌,是彻彻底底的富农表现,按理说当时就应该将其逮捕然后送到白海修运河(第一个五年计划的重要完成项目,即从白海到波罗的海修建一条运河,由于完全使用古拉格的犯人加上没有护理措施导致近二十万人死亡,仓促修成的运河河道狭窄有如浅滩一般,吃水线稍深的船只根本无法通过,斯大林用无数人的血肉以此满足自己的无用功)以此赎罪,可是一来你爸也算是个红军老兵不好动他二来你爸1932年就死了因此逃脱了正义的制裁。”
“唔……”在门后面达拉紧紧抱着伊琳娜握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而伊琳娜身子不停的扭动着,那双绿瞳向谢洛夫射出仇恨的怒火。
“谢洛夫同志!”契科洛维奇在听到这个小人肆无忌惮的侮辱自己的父亲后终于爆发了,“我父亲为了这个国家献出了自己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就算是列宁同志也不会认为他做错了什么,可你为什么要这样朝他泼脏水?”
“为什么?”谢洛夫把腰靠在椅背上,捷尔任斯基(俄国内战时期契卡的创始人,在1917-1920年共杀了500万与布尔什维克为敌的人)同志说得好,‘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为了让苏维埃有一个更光明的未来,让某些人失去生命是必要的。”
“不打碎鸡蛋壳就没法煎鸡蛋吗,”契科洛维奇明白在谢洛夫眼里他和他的父亲都是那种必须要专政掉的对象,“那么谢洛夫同志,即使里面后很多无辜之人也无所谓是吧?”
“没错,有些人也许会被冤枉但如果放任不管那一定会有坏分子。”谢洛夫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最近有一些忠诚于党和领袖的军官举报说你不光对图哈切夫斯基的那套谬论很感兴趣,还和几个刚从西班牙回来的军事顾问走得很近,有这事吧?”
“我只是想向他们了解一下西班牙的政治形势和德国人最近才用到作战手段,谢洛夫同志,我预感到德国人正在试用一种新战法,就像图哈切夫斯基提出的那样以坦克作为主攻力量加上轰炸机进行空中掩护快速打击。如果我们不及时想出对应措施那么一旦德国法西斯进攻我们后果将不堪设想!”现在德国已经羽翼渐丰而苏联内部却在大肆清洗像图哈切夫斯基那样的爱国将领,契科洛维奇不免有些心寒。
“现在你不必考虑他们,”谢洛夫拿起杯子喝着伏特加,“有一个不妙的消息我要告诉你,在昨天晚上那些军事顾问就被逮捕了,罪名是托洛茨基分子、德国法西斯的间谍、密谋打入我们内部的第五纵队!”
“什么?!”契科洛维奇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们都是为了帮助西班牙人民抗击德意法西斯和国际共产主义事业才不远万里的奔赴西班牙的,怎么可能会是特务!”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先关心自己。”谢洛夫把杯子放回原处后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契科洛维奇同志,姑且这么称呼你吧,看看组织给你列出的罪名:出身于富农家庭,其家人参加过民族分裂组织,本人推崇宣扬叛徒图哈切夫斯基的谬论并与德国法西斯间谍和托洛茨基分子走的过近,其妻子来自敌对族裔德意志人。啧啧,现在恐怕谁也救不了你了。”
“所以你是来逮捕我的吧,那就不必再说了,赶紧动手吧。”自谢洛夫踏入自己家门那一刻起契科洛维奇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但他还想保留住最后一点尊严。
“忘了跟你说了,你的妻子和儿子在户籍上显示为德意志人而女儿则和你一样为乌克兰人,根据斯大林同志的最新规定我们将把德意志人逐渐转移到中亚地区重新安置以避免出现捷克斯洛伐克(指以日耳曼人为主的苏台德地区配合希特勒鼓动独立肢解捷克斯洛伐克)那样的情况,不过别担心,中亚地区很干燥,你的家人不会冻着。”说完谢洛夫已经不加掩饰的笑了起来,他很享受自己把对面这个人的尊严踩在脚下的**。
“谢洛夫同志,求求您了,”契科洛维奇已经崩溃了,家人就是他的软肋,“请您让我至少和家人告个别吧,您也和我一样有家庭有爱您的妻子和孩子啊!”
“好吧,”契科洛维奇的这句话戳中了谢洛夫仅存的那一点人性,他又倒了一杯伏特加,“在我喝完酒之前搞定。”
“多谢。”契科洛维奇立刻跑进卧室关上门后与自己的家人紧紧抱在一起。
“达拉,对不起,我不是个好丈夫,再也不能照顾你了,请原谅我。”契科洛维奇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妻子。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达拉不停地擦着泪,“不是说好我们要一起走到最后吗?”
“达拉,“契科洛维奇凑在达拉面前耳语道,”他们来抓你之前你必须尽可能多的把钱和首饰藏在身上或者别的隐秘地方,到了中亚后可以用它们来贿赂看守和购买食物,这是你和沙夏能活下去的筹码。”
“嗯嗯。”达拉已经泣不成声,只是拼命点着头。
“爸爸,”伊琳娜抱着契科洛维奇,早已泪流满面,“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要逮捕你?”
“伊琳娜,”契科洛维奇弯下腰给了她最后一个微笑,“爸爸走了以后你拿着钱和爷爷祖传的银表去姑妈家,她会收留你的。不管那些人说爸爸做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爸爸永远爱你。”
“我也爱你,爸爸你是无辜的。”伊琳娜拼命点头。
“沙夏,”契科洛维奇又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管去哪里你到要听妈妈的话,不要乱跑,淘气的话爸爸可是能通过广播知道的呦。”
“爸爸你就放心吧,”沙夏眨着眼,“斯大林叔叔说过犯过错的人在劳改营改正错误后会重新回到社会,爸爸你只需要改正错误就能回到妈妈姐姐和我的身边了。”
“好的,爸爸会努力改正错误的,争取早日回来和你们团圆。”契科洛维奇苦笑一下,他没想到斯大林对这些年轻孩子的洗脑已经如此之深。
“契科洛维奇同志,告别完了吗?”门后面的谢洛夫问。
“好了。”契科洛维奇打开门走了出去。
两个少尉走过来掏出手铐想铐住契科洛维奇。
“慢着,等着出去再拷。”谢洛夫伸手制止。
“达拉,好好照顾沙夏,伊琳娜,一个人坚强点。”契科洛维奇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后扣上武装带戴上大檐帽走出门外,两位少尉跟在后面,随后传来了冰冷的手铐声。
“爸爸!”伊琳娜对着自己父亲的背影大叫道,她清楚此次离别即是永别。
“小姑娘,你爸爸犯了错,所以我们才把他抓起来。”谢洛夫冲伊琳娜伪善的一笑。
“胡说!爸爸没有错,他是被冤枉的!”伊琳娜向谢洛夫愤怒的吼道。
“你爸爸是人民公敌,你的家人也犯下了包庇他的错误,好好珍惜你们一家人能最后在一起的时光吧。”谢洛夫无情的扔下这句话后戴上帽子夹起文件夹走了出去。
“上帝啊,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您要这么惩罚我们?”达拉抱着伊琳娜和沙夏痛哭道。
“……”约亨听完伊琳娜的讲述后沉默不语,他完全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少女的父亲就因为一个荒谬的理由便被逮捕,她的母亲和弟弟则因民族问题被流放到荒凉的中亚,如此悲惨的情景恐怕在那个国家屡屡发生。回过神后约亨问道,“伊琳娜,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啊,”伊琳娜看着火堆开口道,“爸爸被抓走后我就带着钱和银表去投奔姑妈家,那是一个一层楼有着40多人的集体宿舍,每天晚上我只能睡在墙角,不久我就听说包括我妈妈弟弟在内的德意志人便被流放到了中亚地区,我的家被一个积极分子雀占鸠巢,3个月后我在报纸上看到爸爸被认定为是人民公敌,以反革命分子的罪名被枪毙。”
约亨的心情从同情变成了痛心:一个完整的家庭瞬间支离破碎,一位无助的小女孩被迫挤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独自度过一个个难熬的漫漫长夜,相比之下自己和夏莉小时候简直生活在天堂里,但他还想再问最后一个问题,“那伊琳娜,你是怎么成为一名坦克兵的?”
“在姑妈家住了半年后因为她觉得养一个人民公敌的孩子一旦被发现他们家也会受到牵连,因此把我撵了出去,我很开心,因为我终于能离开那个满是臭味的猪窝了。不过姑父是个好人,他从黑市帮我弄了一份假证件使我不必被人排挤和疏远。”
“然后你选择了当兵吗?”
“没错,”伊琳娜点点头,“当年有很多像我一样父母被逮捕的孩子,为避免他们聚在一起惹是生非斯大林决定将其收入军队强化控制。不想进孤儿院的我也穿上军装当了一个女兵。第二年苏联与芬兰发生战争,苏联方面损失了大量坦克兵,因为我小时候爸爸曾经教过我坦克的驾驶技术我申请成为一个坦克兵,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一年以后苏联与德国的战争爆发,你一直战斗到1943年哈尔科夫战役时被俘?”约亨无法想像这个与自己同龄的少女是怎么在残酷的东线战场上坚持了一年多后幸存下来的。
“是啊,在这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伊琳娜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火,“就像这柴火一样,肆意燃烧着自己的生命,每天早晨起床便是战斗,对于,活着的意义我从来没有考虑过,直到一个德国士兵把舱盖打开那一刻我才得到了解脱,终于不用再过这种地狱般的日子了。”
“可以了。”约亨抱住伊琳娜,这位少女这些年的痛楚他完全体会的到,“不用再说下去了,伊琳娜,为什么我没能早点遇到你,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的话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如果能让你开心我也会去做。”
“为什么?”伊琳娜疑惑的看着约亨,这是失去父母后第一个发自真心的对待她的人。
“这个不需要理由,如果能替你分担痛苦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但现在我只能给你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不必再一个人默默承受这些回忆了,想哭就哭吧。”就像在上军校分别前夏莉对自己说的那样,“你太过善良甚至到了温柔的程度,缺少传统军人那股狠劲。”
“怎么回事,眼里进什么东西了,”伊琳娜揉着眼角,压抑了5年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讨厌,明明发誓不会再哭的,约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温柔?”
“我只是尽我所能,原谅我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约亨摸着伊琳娜那头红发,“因此在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你就把所有的悲伤宣泄出来,大声的哭吧。”
“啊——”伊琳娜那被包裹已久的内心终于被打开,扑在约亨怀里大哭起来,“爸爸,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妈妈,我好想你,弟弟,你在哪啊!”
“哭出来能好受一点,”约亨通过打湿衬衫的泪水感受到伊琳娜对家人的思念,“你一定会再见到你的母亲和弟弟的。”
“我更希望他们能早点解脱痛苦与我爸爸在天堂团聚。”伊琳娜在军队的这几年听到了流放到中亚和西伯利亚的人会有什么悲惨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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