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滚下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自刚才起耳边一直传来夏芒的怒骂，如非看在她声音并不大的份上，他绝对会把她吊在树上嘴里塞上柠檬，如果塞点别的什么东西进去，难保不会被她吞下去，她可是表演过将一个苹果整个吞进去，对妖精来说吞整个苹果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她捂着喉咙在地上滚来滚去，最后扯起他的衣角含着泪说你摸我头吧摸我头我就不会不舒服了。他把她提起来扔进水池里，按着她的头对她说再敢这样玩我让你喉咙里一辈子都得卡个苹果。他还记得她是讨厌酸味的，不过整个吞下去会不会尝到酸味他是不知道了，他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一种近似白痴的行为。
感受到来自海乜的疑似侮辱性的目光，夏芒回瞪过去，看到对方轻微的扯了扯嘴角，样子更轻蔑了。夏芒识相的闭了嘴。虽说每次吵得最大声的是她，可要论行动力更强的那还是海乜，二话不说就动手一直是她心中抹不掉的伤。初次看到那张扑克脸时，太阳躲藏起来，漫天的乌云随风涌动，他的脸色和当时的天气一样令人感觉糟糕，那时她就在想，要是哪天在这张脸上看到哪怕一丁点的表情，那一定是世界要崩坏了时空要错乱了，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从那之后到现在，她格外注意对方脸上的表情，这才终于发现每当他动手之前，脸上的表情一定要轻微的变一变，这也养成了她见好就收的好习惯。
海乜变化了两秒的表情恢复正常，继续向周围巡视。
“呐，海乜，你看这里。”
“再吵一枪崩掉你哦。”虽然这么说着，还是不情愿的把视野转向那边，一只雪白的比熊犬蹭着夏芒的手背。
“哦，你为什么能够这么蠢啊。”海乜有些无可奈何，“离远点啊，那只狗。那是 符纸做成的，蠢货。”
他说得太过一本正经，夏芒分不清楚他是在陈述她蠢的事实还是真的在问她为什么那么蠢，她只能委屈的向旁边挪开。比熊犬瞪着比她还要委屈的眼睛，试探着向前迈开两步。
“它好像很喜欢我的样子诶。把它养……”
话音在停止的那一瞬间它便被子弹穿透，树上作为罪魁祸首的海乜冷冷的用鼻子发出笑声，从树上跳下来，“别说笑了。”
他是想说别傻了的。在看到夏芒那副从委屈变为失落的面容之前。
“走了。这种东西，在附近聚集起来了。大概是被发现了吧。”
“这样的狗还有吗？”抬起头可怜巴巴的问。
海乜用力敲了敲她的脑袋，“真希望你的脑回路能够修正过来。”
抱着脑袋的夏芒跟在海乜后面，低着头不说话。眼前的脚步骤然一停，她撞在海乜身上。本以为他会很不耐烦的敲上她的脑袋，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上头顶，“如果你想要的话，买一只给你也不成问题。”
温暖却粗暴得有些过分的揉乱头发。一向给人以冰冷之感的青年并没有多少变化，语气如同从极北之地刮来的寒风。
“诶？”她咬了咬嘴唇，“你不会嫌弃它吵吗？”
“是啊。”海乜强硬的将背影塞满她的视野，不留情面的回答，“所以，它吵的话，连你一起炖掉。”
死掉的比熊犬漫出烟雾，弥散开来，在风中静静飘荡。越来越多的物种从周围聚集而来。数量远比之前看到的要多。
夏芒习惯性的扯了扯海乜的衣角，“那里……那里有只蝎子啊。长的好恐怖。”
“我不是瞎的，当然看得到。”弓与箭在手中凝聚成形。
乳白色的烟雾阻隔掉视野，一片白茫茫之中，各种生物异色的瞳孔纷纷亮起。
“这种程度的东西，应付起来是没问题的吧。”他问夏芒。他知道她经常带着各种危险的武器到处乱晃，跟她一起上街时经常有眼尖的妖精在对话时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说，做点小本生意没几个钱求两位高抬贵手。然后夏芒就看着妖精跪倒时面对的人一边笑一边指着他说，你看，就算我带了那么多武器也还是你比较吓人，以后你就是光靠收保护费也一定能够活下去的。
“没问题，一刀戳死一只足够了。”
海乜叹了口气，他和她果然聊不到一起，“我是在问你武器数量。”
不是随便哪只妖精都能够像他一样晃一晃手就能够变出武器的。
“当然足够。但是……”
“但是什么？”不由自主的问。
“已经没有那种圆圆的狗狗出来了。”
“把你丢过去喂那些符纸做成的生物，应该是没问题的吧？”他又敲上她的头。
数量繁多的生物对付起来却意外的简单。几乎不构成战力，只是单方面遭受屠戮，海乜每一箭射出都能够同时穿透许多只。唯一感到不对劲的是数量并没有减少，因为有源源不断的补充进来的生物，雾气越来越浓厚，他踢翻一只趁挽弓搭箭间隙想要攻过来的格外巨大的乌龟，一脚踏在其上，脚下的生物挥舞着爪子翻不过身。
“数量太多了。我们还是离开吧。”他的提议没有人回答。夏芒已经不见了。在 这浓厚的烟雾里，看不见人影。
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大声呼喊着夏芒的名字。
生物开始退却。
周围的爬动和拍着翅膀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停止下发箭，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人。
“夏——芒——”他拖长着音调喊。像是在寻找迷路的孩子。
没有人回答。
他拿不准是该继续向前还是该在原地等待。
再一次的，带着浓厚的疑问喊出那只笨蛋一样的兔子的名字。
他开始往前。从树间铺上石子的小路，一直行走，走出这片树林，走出这片浓雾。
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扑了下来。一只猴子荡着本不该存在于此的藤蔓俯冲。他挥拳正面迎上。应对得难以置信的轻松，轻轻一碰，猴子就消失了。
他并没有感受到轻松。因为猴子消失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身后多了一个人，拿着符纸，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符纸上的纹路射出光华，并不刺眼，却是他看过无数次的，爆发的前兆。
“那只猴子，并不是用来袭击的哦。”微微上扬的友好语气，除去那张符纸，动作也就像是与他熟络的老朋友一般。海乜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慢慢侧过脑袋。那个人，他很熟悉——季渊阁，在这一带的除妖师里面与他打过照面次数较多的一个，经常与另一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除妖师一起出现。
另一个人不用想也知道在夏芒那里。海乜皱了皱眉。
视线再往后偏那么一点点，他看见另一个男人。
“嗯？”季渊阁对于海乜的目光有些疑惑。
“是用来传送的啊。”镰恶从季渊阁身后走出，手按在季渊阁的符纸上，亮起的光芒开始消失，整张符纸在空气中化为飞灰。
这次轮到季渊阁惊愕了，“你不是在……”
“是啊。你在教室各个角落放上符纸，我找起来是很麻烦的。”镰恶转着钢笔的另一只手丝毫没有停止，“可是啊，你犯了错误呢。”
“我呢，可是妖精里面，最了解符纸的预言书。”镰恶耸了耸肩，“你那么大张旗鼓的用符纸，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所以嘛，在看到你用了那么一张传送的符纸之后，就忍不住的改变了一下下那张符纸的作用，把我一起传送过来啦。很方便吧？”
“方便是方便，可这一点都不让人开心啊。”惊愕仅仅是不到一秒钟的事，季渊阁笑着回答。
“还不准备放开他吗？”镰恶的语气同季渊阁一样友好。
“不呢。放开他，我就真的会死啊。”手仍然随意的搭在海乜肩膀上，“我可是有带很多符纸在身上，只要我愿意，全部用出来，你也是没办法阻止我的吧？呐，一换二，可是很划得来的。”
“你想得太简单了呢。”镰恶勾起嘴角，“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我之前和你妹妹待在一起的事情。你就那么确定，我在赶过来之前不会对她做些什么吗？所以说，是二换二啊。根本没有什么划不划得来的说法。”
他清楚的听见季渊阁极为小心的深深吸气，他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
“那就没办法了。如果愿意帮我一些小忙的话，我是不会介意释放掉这里的妖精的。”
“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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