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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肆年
  • 夜慕白先生
  • 2019-07-29 08:14:18
(十)

回到镇上之后,我发现本来宁静的小镇热闹了起来,所有人都搬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忙碌的穿梭在房屋之间,但是他们都没有多少恐惧,都是一脸平常地忙着自己的事,我迷茫地走向一个大叔,他正在努力地把电视机往一辆三轮车上搬,他可能没有放稳,电视居然往下一滑,我一个箭步冲过去稳住了电视机。

“哎哟,谢谢你啊小伙子,救了我的宝贝,这玩意儿可贵了。”他豪爽地笑着。

“大叔,我冒昧的问您一句。”

“嗯?那你快问,我得赶紧搬东西。”

“你们在干嘛?这警报声是怎么回事?”

这大叔的表情一下子凝重了,他疑惑地问:“你不是这镇上的?”

“嗯,我今天来镇上散心的。”

“那你可得赶紧去码头坐船回去啊,冬汛马上就来了!”大叔说着就再次进屋,不过很快就出来,这次抱着个电磁炉,“大叔,麻烦您一点点时间,这冬汛是个什么意思?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都快急死了。”

“就我们这门前这条江,一般的汛期是在夏季,每年夏天都会发洪水,这镇上地势低的地方有三分之一全部都得淹,包括这个半岛另一边的公路,刚才镇上发紧急通知,说是什么上游的冰川在几个小时前突然大范围崩塌导致这条江马上要来冬汛,唉你快走吧小伙子,再晚点你要回家就得等上一周了。”大叔说完就不再理我,火急火燎地搬东西。

完全不给我思考的时间,手机突然抽风似的响起,我差点没拿稳摔地上。

“陆仁吗?你和小紫赶快来码头和我们一起坐船回去,她的手机在我这儿,要发洪水了,还有两个多小时,快点过来!”徐兰焦急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我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一点。

“可是,她…她现在没有和我在一起,她…她….唉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马上去找她!你等着啊!”我不给徐兰回答的时间立刻挂断手机。

防空警报的声调忽高忽低,悠扬婉转,我穿过镇上纷闹的人潮,往傀阁的方向奔跑,我猜到赵紫川大概已经到了傀阁,在问清道路之后我才发现刚才的路线确实错了,不过赵紫川横穿树林也是可以到达目的地的,我不断地奔跑,此时开始感谢平时的长跑锻炼。

“你看天上。”王丹很不合时宜的出现了,更让我生气的事,他居然是飘在半空中,而我还在拼死拼活地跑。

“回去之后我一定去看心理医生,一定。”我恨恨地说,但是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天,本来是晴空万里的,此时的天穹西面,居然黑压压地一片漆黑,滚动的云翻涌着袭来,这景象是夏天很常见的雨云压境,没想到冬季也能见到,如今的气候到底是有多异常啊。

“你可要想好,等你找到她,洪水大概也就来了,困在这里是很麻烦的事吧。”他轻描淡写地说。

“如果是几个月前,我会听你的话,但是现在,绝无可能。”我的眼睛已经看到了远处山坡的青石板台阶,只要顺着上去,一定就能到塔上。

“你也太没脾气了,那个女人那样对你,把你当成蛆虫一般,要我说,这次就该好好教训她一下,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的话是很没有道理的,但是却打动了我,要说我对赵紫川没有一点恶意的话,那是不可能的,她的几近羞辱,我的内心确实憋了很多气。

“要报复她是可以的,但是不是用这种方式。”终于到了山坡下。

令我意外的是,山坡下居然有几个警察,他们也在配合居民驱散人员和搬东西,一辆警车横着停在路口,封住去傀阁的路,正当我绕过车子的时候,一个警察很不客气的逮住了我。

“你干嘛!本地人就赶快去集散地,外地人就去码头坐船。”

“不是不是,警察同志,我有个朋友她还在傀阁,我得去把她叫下来。”

“上面没人,一个人也没有,我们已经搜查过了,你赶快走吧!”他大手一挥,不留情面,此时我也开始动摇,已经搜查了?难道她去了其他地方?或者是在树林里迷路了?

“头,洪峰还有四十分钟就要过境了,人员也差不多都疏散了,我们收工吧。”远处一个警察喊道。

“不是还有一个多小时吗?怎么提前了?”他和几个警察都坐回车中,“喂小伙子,快上车,我载你一程。”他对我喊到。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直接去码头也来得及。”

说完后警车飞驰着离开,我回头一看镇上,居然就这样安静了,不过几十分钟,就成了空城,这也不奇怪,毕竟每年都有汛期,本地居民都习以为常了吧,我看了看眼前的傀阁,心里踌躇着,但是没有亲眼所见她不在上面这让我很难熬,我还是决定上去看一眼,而且以傀阁的高度,如果她在树林中,我也能看到她,毕竟冬季的树林树叶都不茂密,是看得到底的。

踏着石板路,心里居然很平静,古塔的姿态稳重古朴,让人不由得冷静下来,这山坡不过一百左右高,而古塔的高度二十米左右,几层楼那样高,造型和西安的大雁塔有点类似,但是要瘦一些,我快速爬上山坡后,来到古塔的脚下,我看不懂入口处两边龙飞凤舞的题词,也顾不了那么多细节,绕着傀阁的螺旋形木质楼梯往上去,说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但是这木质楼梯的结构依旧很坚固,踩上去不会发出一点奇怪的声音,也许是近几年翻修过,而且楼梯上一丝灰尘也没有,这大概是先前徐兰他们的成果吧。大概四层楼高的傀阁很快就到了塔顶,由于之前是从镇上一路跑过来,此时终于感到了疲劳。我到了顶楼之后双手撑在膝盖上喘了很久的气,一抬头,就看到赵紫川坐在栏杆边,江风吹得她的长发飞扬。

八边形的顶端楼阁被清理得一尘不染,中央的石质圆桌上放着一瓶水,而凭着木质花雕护栏而坐的赵紫川,对我的到来一点反应也没有,当真把我成昆虫,她的头侧向东面的江水,这里的高度很轻松地就把整个半岛的景色尽收眼底,不过此时的天空已经逐渐灰暗,一场大雨应该是即将到来,我很不想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但是此时再不叫她走,就麻烦了。

“赵紫川,徐兰她们已经到码头了,我们得立刻去码头,这里要发洪水了,再磨蹭今天就走不了了。”

她缓缓地转过头,依旧是斜眼看我,我的心里莫名地燃起了怒火,我恨死了这种眼神,她歪着头不说话,一副看笑话的模样,似乎我是小丑,在她面前跳着拙劣的舞步,她因此完全笑不起来。我也不多说,掏出手机,试图拨通徐兰的号码,老天似乎开始和我作对,手机不厌其烦地播放着徐兰的彩铃:当兵的人,但就是没人接。我捂住了额头,很头疼,想了想,我一咬牙,坐到了赵紫川的身边,侧着头,和她面对面。

“我是陆仁,是一只昆虫,是什么虫呢…..对,蟑螂,我是蟑螂,现在,请你认真的听面前的卑微的蟑螂的话:这里要发洪水了,请你立刻去码头,好不好?”我抛弃了一切尊严,低三下四地说。

“真是可惜我手机不在,不录下来真是太可惜了。”她终于开口说话,虽然这话让我气得差点咬碎牙齿。

“还等什么,快走啊,去码头。”我焦急地说。

“什么啊,你撒谎也得顾及下常识吧,枯水期怎么可能发洪水,你逗我玩吧,我才刚到这里呢,没坐一会儿你就上来胡扯,你这恶心的蟑螂。”

“唔…”我觉得我的怒火要冲出来了,要忍不住了,但是想到赵紫川我是打不过的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是上游的冰川崩塌,你听到刚才的警报声了吧,镇上现在已经没人了,再啰嗦我们就得困在这里!”

“这难道是徐兰搞的鬼,故意把我俩甩在这里,她做得太过了吧。”赵紫川开始自言自语,“我怎么可能和蟑螂交流嘛,都不是一个物种。”

我有种冲动,转身走掉的冲动,就像王丹说的,把她一个人丢这里让她好好反省下,然而风突然大了起来,我朝逆风向往外望去,看到了壮观的一幕,同时也是绝望的一幕。

在顺着河流上游的方向,一条横穿两岸的白线沿着河流快速地移动着,而白线后面的江水颜色居然是浑浊的,我一瞬间就懂了,那是洪峰,洪水真的来了。

赵紫川也是惊呆了,看着洪水漫过这座岛的边缘,同时涌进镇子里,傀阁所在的地方地势很高,而这山坡下的镇子,几乎是在几分钟内,就变成了**一片,而这傀阁,成了海中孤岛。

“这下好了,我们可以开开心心的独处很长一段时间了。”我无奈的说。

我活这么大没有和女人单独呆这么久过,而且是和美女,但我一点也兴奋不起来,在我打了求救电话之后,这里就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只有寒冷的江风穿堂而过,发出呜呜的响声,赵紫川的身体瑟缩着,看样子冷得厉害,她也没料到今天会出现这种怪事吧。

“这里太冷了,我们去楼梯上坐着吧。”我好言相劝。

“滚!别和我说话!”到了这时候她是这种态度,我也没有任何办法,灰暗的天空终于开始降下今年冬天最大的一场雨,雨珠在风的作用下斜着飘进这楼阁,这里已经彻底没法呆了,然而赵紫川依旧坐在那边缘,任由雨水打湿她的长发。

我不是没有脾气,我很想不再理她,但是…

“赵紫川,你纯粹是不想和我待一起是吧,那好,你去楼梯,我就在这里,绝不过来。”我把校服的拉链拉上,再次坐在她的面前,果然,我一坐这里,她就立刻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走到了楼梯口,她看了我一眼,下了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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