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完成啦!”
铺上了一层白衣的院落中,我刚刚将手中的胡萝卜放在与娜娜一起推好的雪人上,满脸兴奋的娜娜还有小吉便如此惊喜地叫了一声,害得我不由得手抖了抖,险些将面前这圆滚滚的雪人脸变成耶稣的寒碜样。
真是多亏了这两丫头没跟我曾经时不时在电线杆上看到的那些基督广告一样,喊成‘耶稣复活啦’……
我转过头去,视线先落到了小吉家院子里一棵大树的树枝上,小艾正斜靠在那上边,屁股底下是她精心调教过的坐垫咕噜噜同学。
拍了拍咕噜噜,让它滑动一下身子替自己的肩膀按摩起来后,小艾可能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她眼睛眨了眨,随后与我对上了眼。大概是见了我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觉着我被两丫头折腾的够呛,她于是冲我投来了毫无半点同情心的幸灾乐祸表情。
这家伙……见她这样,我撇撇嘴,也懒得去搭理她了,只是低着头叹了口气。
今天我确实被折腾的有些够呛,自从昨晚开始下雪起,娜娜就一直维持在亢奋的状态中,每每从她身边走过,都可以听到她在自言自语着‘明天一定要堆个雪人’的这种话语。而果不其然,今天起来后,看到堆了一地的大雪,她立马便跟玩闹心未消的小吉组成了堆雪人二人组,顺便把我抓来做了苦力。
我这苦力要做的事情,自然是替这两个丫头解决她们在堆雪人的过程中遇到的所有麻烦。
不过需要着重一提是,她俩完全不会堆雪人……
万幸,将这两丫头任性要求下的两米高雪人搞定后,我还能保持着足够自己清醒的体力,从脚下用四只小凳子堆在一起的垫脚物上勉强退下来。慢吞吞地找回了重心,重新站直了身子,我望了眼白白胖胖,就好像被洁白的绷带绑住的硕大雪人,只觉得一心辛酸,全无半点自豪感。
这个上午,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好了好了……这下你们满足了吧?”强忍住流泪的冲动,我转过头去,摸着自己的额头,同时瞅了眼两只还抱在一起在雪地里滚来滚去,比豆油都要来的闹腾的丫头。
“嗯嗯!”娜娜这时候压制住了比她矮上一头的小吉,“雪人超棒的,小千也超棒的!”
“我宁愿我不要这么棒啊……”
唉声叹气的可怜话语还没说完,娜娜又被小吉一头给摁到了下边,豆油这时候也从刚才小艾靠着的那棵树下跑了过来。这时代的人自然没有给自家宠物弄衣服保暖的习惯,不过豆油毕竟年纪不大,到现在半岁都不到,身子又小,所以我之前不禁相当担心它熬不过这个冬天,于是提前找过昆汀要了些他们不穿的旧衣物来,替它做了件小小的衣服,能帮遮遮身子,想着能让这小家伙暖和一些。
有了这几个月的女红经验,我现在做出这种东西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只是现在望着豆油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冷,跟着两只疯丫头在雪地里打滚的动作,我带着一丝惘然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手也慢慢朝下滑落而去,煞是神伤。
我这几个月学会的这种东西,又到底是为了些什么……
整个午饭也便在我对自己的怀疑间过去了,好在饭后又得到了娜娜与小吉的一致称赞,让我对自己重拾了少许信心。
“对了,姐姐姐姐。”
正在我结束了战后重建的初期,满心欢心地将娜娜刚才用过的小碗刷的锃亮时,从餐桌上下来的小吉过来到了我身后,她抓了抓我的衣角,以一贯对我的双重重音称呼低声说道:“你跟娜娜姐姐今天有安排吗?”
“安排?”我甩甩手,在旁边的抹布上擦了擦水,捏着下巴想了想,“嗯……没什么要做的事情。”
今天之所以如此疲乏,或许之前我接连半个月的忙碌也是原因之一。在丰收节那晚,我跟娜娜从迈卡家中取得了关于湮库巴斯的情报,并且察觉到改革派内部几大势力间一些矛盾的端倪后,我这段时间便一直在对这些事情进行调查。
正如我之前所查探到的那些与湮库巴斯或许有关的事情一样,也许是因为从未有过由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而暴露了重要情报的事例的关系,在我眼中,改革派这边对于自身情报的保护实在是过于粗枝大叶了,许许多多能够让我反推出足够信息,并察觉到问题关键的内容,他们几乎都没有进行任何的修饰。
当然,这些其实也无法修饰,毕竟不管是改革派还是地球上的大小国家,其实与任何一方势力有关的情报,大概有百分之八十的部分都是能够从公开的‘白色’渠道来源获得。举个例子来说,最近小吉她们吉儿帮控制的那处市场中,食物的价格又在不声不响地提高。为什么粮食的价格会提高呢?其相关的原因,无外乎两个可能:一是来源紧缺,二是消耗增加。
针对第一点,现在丰收节刚过,美尼德今天也没遭遇到全国性的天灾,如果说会因此而导致食物的加个提高,那么只能是在运输环节出问题了。由此扩展出去,联系着现在唯一可能在改革派的控制范围内搞破坏的阿莱蕾他们联合军,我可以毫不含糊地推测,阿莱蕾他们大概在战事上又获得了不小的进展——再次,他们的敌后破交作战也一定取得了足够的成效。
而如果放眼第二点,卡伽最近的人口虽然因为冬季的来临,周围地区许多人进入城中的事情而有所增加,但短期内,有着足够储备的秋粮自然不会因为他们这小小的人口高峰而剧烈消耗,能引得粮食价格出现明显波动的原因,只可能是有势力在暗中大量吃进粮食了。
而偏偏这势力又足够克制,似乎不愿意见到市场上的人们因为粮价的波动而受到太多影响,将这因素考虑着进行推测,可能做出这般行为的势力,也便只剩下改革派一家了。
至于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嗨,一方武装势力拿下那么多粮食能干嘛?还不就是扩军吗?而果不其然,今天早上罗文与昆汀去到吉儿帮处理事务前,就无意中提到了改革派新近整备完毕的又一批援军已经集结完毕,即日便将开拔到北方战线去,由此印证了我的猜测。
在这段时间中,如同我刚才所提到的这般做法,只要在通过吉儿帮的情报网,发现一些卡伽城内出现不正常变化的关键点后,我针对着它问一个‘为什么’,便可迅速地确定下数个可能的方向,再根据从其他的地方得来的情报相互印证、排除,就能够在现在的条件下,大概掌握住一些关于改革派与卡伽城内的事情了。
当然,这样子做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在获得可喜成效的同时,可因为事情完全得靠我自己一个人来做的关系,哪怕有着娜娜时不时的蹩脚按摩来缓解疲劳,我的精神依然是不可阻挡地疲倦了下去。
以这种方式处理情报,要思考的太多了,真心挺累的。而且在涉及到卡伽内城那边时,许许多多的线索指向不仅混乱,也完全让我看不懂,想不通为什么它们所揭露出来的事情会怪异奇特到那般地步。整理这些混乱的情报更是加剧了我的脑力消耗,偏偏那面又是与湮库巴斯这家伙关联最为紧密的地方,根本一天一夜都放不得,不然杂乱无序的情报就会以一个超出我想象的方向开始狂奔,最后到达我根本没有考虑过的方向,然后……就此断掉。
不过因为昨夜落下的大雪的关系,卡伽城也惯例地进行起了宵禁,同时关了城门,停止了一切的进出,免得城外聚集的太多游民混入城内来,造成混乱。这也使得之前吉儿帮在卡伽内城那面现在已经成为贫民窟的地方活动的人员没能撤回,半强迫性的让我失去了对卡伽那边情报的掌握。在对前几日我竭力掌握住的几条线索因为这原因断掉的事情惋惜不已的同时,某种程度上讲,这事倒也使得我能够放开那面的事情,难得的休息一下,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今天没有跟以往一样跟昆汀他们一起早出晚归地去吉儿帮那边做事,而是能留在家里,陪娜娜跟小吉胡闹的原因了。
毕竟,现在真的没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了嘛。
在我心里想过这些,同时稍稍对自己难得的休息日拿去堆了个耶稣雪人的事情感到心痛的时候,小吉则是眼睛放出了光来:“既然姐姐你们没事要做,那么下午陪我去逛逛雪神祭好不好啊?昆汀叔叔跟爸爸都在忙,现在这种日子,他们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的……”说着说着,小丫头的话里不无委屈之意。
“雪神祭啊?”我眨眨眼,比对了一下,觉得不管怎么说,在街上的话,这两个丫头总不至于跟在家里时一样折腾我得紧,便随口应下了,“行呀,你去跟你娜娜姐说一声,等我把这边收拾完,咱们就去逛逛。”
“喔!”小吉欢呼出声,随后一溜烟地往外面跑去了,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笑了笑。
如果说丰收节是贫民与贵族都要好好度过的,如春节一样的隆重节日的话,雪神祭就全然不同了,它其实更像是一种民俗,形成的原因则与城外那些贫民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在严寒的冬季,特别是落雪之后,气温大幅度降低,与地球上同时代的国度相似,许多缺乏足够取暖手段的乞丐与落魄贫户是难以挨得过这种冬天去的。
然而能怎么样呢?哪怕挨不过去,也总得挨啊……于是也就在这种煎熬着期盼赶紧开春的心情中,雪神祭慢慢地出现了,它的含意与仪式倒也简单,也就是祈愿着雪神降雪少一些,快一些,让他们好熬过去一些罢了。
不过经过了许多年的发展,虽然贵族还是不怎么看重这个日子,甚至颇有嫌弃的意思,但到了这时候,大多数的百姓还是会出来庆祝、祭祀一番的,热闹的程度虽然比不上前段时间的丰收节,也绝对是比起平日里要隆重了许多。
时间在偷懒的太阳打盹的当儿里又过了一会儿。留下不适合出门,也满心想着睡觉懒得出门的小艾抓着咕噜噜看家后,顾着依旧精力十足且活力四射的娜娜与小吉这两欢快的小丫头,我抱着豆油,跟班也似地与她们一同到街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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