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并没有成为阻挡人们进行狂欢的原因。纵使成本高昂,但迈卡家本就富裕,这时候已经在院落的角角落落都点上了灯火,而别墅外的其他贵族也大抵如此,就算是贫民区的人们也都围绕着篝火等等较为廉价的光源继续着他们的祭礼,不再如往常般日落而息,而是将进夜的丰收节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繁忙的夜生活开始了。
迈卡家的露天晚会如约举行,这般宴会并不严格,除却贵族们暗地里约定俗成的些许规则外,也没有太多的琐碎要求,毕竟不管怎么说,它只是为了在丰收节的日子中,给迈卡家庇护下的贵族们提供一个聚集起来进行交流的场所罢了。
宴会没有什么主题,自然也没有什么主持人的说法,不过即便如此,这般宴会上的座次依然相当严格。并非贵族的罗文并没有参与到贵族们的交谈中去的资格,在与他所认识,并且给了他这场宴会请柬的贵族男子打了个招呼后,罗文便带着我们去了宴会边缘的座位上。
周围的人与我们不熟,但他们的样子也有些畏畏缩缩的,都不是什么贵族阶层,拿着酒与他们稍微交谈几句后,各自介绍后,罗文便与这些人攀谈了起来。至于小吉,她好奇地看看人群,随即便专注在了自己眼前的食物上,不过仅仅啃了一两口,她就一脸愁容地望向了我,“姐姐,这些好难吃,明明看起来挺好的……”
“呃……”我看了眼她,又望望娜娜,心里不禁有些错愕感:我该不会把这丫头的嘴也养刁了吧?把这小小心思压下,我故作平静道:“那个,小吉,其实大家来参加这个宴会,本来就不是为了吃饭的哦,所以这些菜也就不会做得太好吃,只要把造型做出来就好了。”
“为什么参加宴会不是为了吃饭?而且食物不就是该做好吃的吗,单纯摆造型是为了什么?”
望着小吉奇怪的表情,我张张嘴,随即又摇了摇头。或许在小孩子的眼中,大人的世界就是如此难以理解与舍本逐末吧——本来该是用来吃掉的食物被抛弃了其重要的味道,反而单纯为了造型,以追求美观为目的来烹调,本来也该是大家愉快地一同享用美食的宴会,其本意也早就偏离到了不知道哪里去,重要的‘用餐’一事反而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呵……
然而有朝一日,当我们忘记这些事物最初衷的愿想时,反而会被大人们夸赞我们成熟了,懂事了,明白事理了……不管是我曾经的世界,还是娜娜她的世界,人们在这方面有着惊人的一致性。然而无论如何,这些在我眼中颇有些讽刺的事情,总归是有着其自身的合理性,并且在这合理中找到了一个平稳的状态,成为了社会上大多数的人们所普遍认可的东西,将就如此合理而平稳的传承下去……我可以接受这些事实,但也实在是难以理解它们,或许也正因为我无法理解大人们约定俗成的这些规则,才会成为一个如此不成熟的家伙吧。
不过管他呢,反正在我眼中,来自这些人的看法早已经不重要了。
在罗文与他周围的几名与会者相互认识后,宴会也即将正式开始了。而遵照不管哪个世界都有的惯例,这时候迈卡家的族长,一个名叫伊格纳兹的,看起来相当精神矍铄的老头子现身来进行了一番讲话——就是那些感谢巴拉巴拉的没有任何营养的话语。
在这谢顶老头十多分钟的啰嗦结束后,随着略显单调的哀长音乐声开始奏响,宴会也在参与来的人们的谈笑声中拉开了帷幕,端庄优雅的华贵妇人、风情万种的贵族小姐、意气风发的年轻贵爵,以及不知道是哪里混进来,光是小臂都有我大腿粗,好似一个能打十个的壮汉……呃,这迈卡家的宴会便由这些鱼龙混杂的参与者们如此举行了下来。
作为交际为主的晚宴,持续时间自然不会太长,根据罗文的推断,大概过去两个小时左右,这次宴会就将迎来自己的高峰——这高峰一般是由举办者所宣布的一些重要事情所引发的,比如刚才那个谢顶老头就提到了,到时候会有什么神秘嘉宾上场来说些什么骚话……呃,就这意思——随后宴会便进入了收尾阶段,之后是约好共度春宵的去共度春宵,打算困觉的自己去困觉,可怜的下人赶紧收拾残局……总之,宴会到这里也就算是到尾声了。
如此算下来,留给我与娜娜的时间不会太多了,三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其实也不算太短,只是需要抓紧罢了。在罗文找了个机会,当着他身边一群人的面命令我跟娜娜去为拿过什么东西过来后,我与娜娜便低头应是,随后赶紧是离开了这处集中了差不多所有参与者的院落之中。
托了身上这件女仆装的福,或许还有我俩行迹匆忙的原因,路上并未有什么人拦下我们,绕着迈卡家的宅邸晃了一会儿,我们从屋子的侧面进入到了这处巨大的建筑中。
长长的走廊中也点燃着烛火,亮起了温暖而柔和的光芒。我与娜娜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段后,找着一个周围没人的机会,赶紧闪入了走廊上一间门还打开着的屋子中。
这是一间储藏室,其中摆放着许多箱子跟袋子。
鬼鬼祟祟地掩上了门,又确定下这些包装物里边大都是一些毛皮,没有什么奇怪的玩意儿后,我跟娜娜终于松了口气。
在左手指尖点燃了一小苗火焰,用来在这黑漆漆的房间中照明后,娜娜旋即又闭上眼,右手伸出来,眼角带着蓝光凭空在勾勒起了线条,魔素一时间聚集过来,旋即又骤然爆了开去。不久,娜娜睁开眼睛,朝我靠近过来,低声道:“咱把术式布置好了……外边的走廊中有四个人,再里面的地方,加起来总计有三十七人。”
虽然耳朵被这丫头嘴里吹出来的香风弄来有些痒,不过我很快压下了那份旖旎的心思,回应道:“确定没错吗?”
“呣,小千你居然敢不相信咱!”做出豆豆眼来鼓着嘴嘟囔一句后,娜娜冲我龇了龇牙,“死小千……嘛,放心吧,这什么迈卡家肯定是没想到会有跟咱一样的法师潜入进来,所以没有在这屋子里布置什么掩蔽魔素的机关,透过对空气中魔素的感知,咱可以轻松掌握这地方其他人的位置的,没问题。”
“嗯。”我讪笑着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由我负责潜入,娜娜你就在这里替我指挥,及时告诉我哪里有人,然后我们……”
“诶?等等等等!”忽然睁大了眼睛,娜娜凑过来,恶狠狠地戳了戳我的脸,“慢着,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行动的吗?怎么小千你就想把咱扔在这里了?”
“呃……你在这里安全点嘛,而且我们两个一起去的话,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
“才不!”娜娜气呼呼地给我额头上来了一下,“说好了一起去的!小千你居然变卦,咱咱咱……”她深吸一口气,“……咱很生气!”
“可是……”我委屈地望着她,“要是被发现,我们还没跑掉的话,那娜娜你就有危险了啊……”
“那样的话小千你不也一样会遇到危险吗!”娜娜闷声说了一句,声音又低了下来,“带咱去吧……咱不会拖后腿的,而且跟在你身边,距离近一些,咱这个生体探测法术的效果才能完全发挥出来。要是因为这点点问题出了纰漏,让小千你陷入危险中……咱原谅不了自己的。”
话一说完,娜娜便抓住了我的手,小小的掌心攒尽了力气,她手背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就这么死死的,一点都不愿意松开。
这丫头……
“娜娜,你真是的……”我无奈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既然这样……那你可跟紧了哦,不然下次我绝对要把你打晕了扔在安全的地方了。”
“嗯!”她相当认真的点点头,又笑了起来,“就知道小千你最好啦!”
“你呀……”
我俩间忽然的分歧由此作结。拉开了木门,我们以颇为符合自己入侵者身份的姿势,佝偻着身子慢慢前行着。
由于对我们的靴子施加了漂浮术,再加上曾经喜鹊他们教过我们一些无声走步的技巧,我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一路上所发出的动静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而有着娜娜她的生体探测法术,我们也可以透过来往的仆从们行动的方向推测出他们的视线范围,以此来避免被那些为宴会而忙碌着的人们给发觉。
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迈卡家成员的生活区了,如果在这种地方暴露了行踪,被那些仆从们发现我们并非迈卡家的女仆,到时候我们可就是跳进旁边那条穿过贵族区的人工河都洗不清了。
好在一路上是有惊无险。转步潜行,绕过阶梯,穿过走廊,虽然迈卡家这栋别墅内部颇为错综复杂,不过我与娜娜毕竟是有着充足的时间,加上能够提前避开其他人的视线,哪怕我们没有事先来踩过点,也总是会有所收获的。
耐心着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翻找过去,功夫不负有心人,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终于是犹如瞎猫撞上了死耗子一样,摸奖般的摸到了一处布置地相当精美的房间中。
房间很大,内部的装饰透着一股子低调的奢华,名画花草精心的布置,让得哪怕是我这种外行都能感觉到这间屋子与其他房间的与众不同。
踩着地上名贵的熊皮地毯,我跟娜娜悄悄挪到了这间屋子靠窗的书桌旁,而在我俩丝毫不顾及个人隐私的拉开了书桌的抽屉翻找过几下后,娜娜突然间惊讶地闷闷出声。要不是她反应很快的捂住了嘴,这下意识的一声惊叫也不知道会不会让我们刚刚躲过的两名仆从给察觉到。
“怎么了?”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凑过去,娜娜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捂住嘴的手也没有松开,只是她空着的另一只手将几张文件从抽屉中拿了出来,摊开在书桌上。
你自己看看。读出了她眼神中的含意,我将目光朝这几张纸上扫了过去,下意识地喃喃念出了上边的文字:“关于弗诺辛斯最近招揽的顾问湮库巴斯·萨姆的调查报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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