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村口一家破败的客栈正准备打烊,此时从斑驳的青石板上缓缓步下一位少年,在上弦月惨白的月光下,他开口说道:“店家,住店。”
“诶,你看你这来得巧的,我们这儿刚要打烊,您就来了。可实在对不起,我们这店已经住满了,您去别家看看吧!“
小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对方一袭黑衣,心想着最近桐州不太平,官府对夜间投宿的客人盘查的紧,看他这一身武人打扮,再加上背后那把冒着寒光的剑,实在是不像平常人,万一是个逃犯或是敌国刺客什么的,那可就麻烦了,还是不要接待,免生事端为好。
来人见状并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伸手掏出了一块金锭,在店小二的眼前晃了晃,接着塞进小二手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那小二掂了掂手中金锭的分量,皱着眉沉吟片刻,随后让开身,将这男子迎进客栈。
“既如此,这险我便担了,你进来吧!只住一晚,天亮速去,莫要多留。“
“多谢。“男子一拱手,便闪身进了客栈。
这客栈并不大,小二安排好住处后,男子却并没有立刻前往自己的房间,而是仿佛迷路一般,在客栈里悠悠地转了一圈。寻常人可能看不出什么,可在这阅人无数的店小二看来,他这简直就像是在谋划着逃跑路线一样,这更肯定了小二之前的猜疑。
这人八成有问题。正常人顶多问问什么储物间在哪,有没有沐浴或者喝酒的地方,谁住了店会像他这样什么也不问,只是到处瞎逛,探查通道的呢?但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人既然已经给带进来了,钱也入了口袋,那就再没有往出撵的道理。
一不做二不休,就算他真是逃犯,那又怎么样?仗打了七年,桐州这边境小城,什么逃犯逃兵乱臣贼子,多了去了,官府就算人人长着三头六臂都抓不过来,再加上这客栈老板向来与当官的关系不错,就算碰上盘查,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这兵荒马乱的年间,客栈要是每个人都盘问清楚底细,那生意还做不做了?反正谁有钱谁就能住店,出了天大的娄子也有个儿高的人顶着,管他呢!
小二这样想着,也不管此人有多可疑,便径自去收拾其它房间了。而男子进了屋,便紧闭房门,不久便熄了灯。那店小二又检查了一遍各处灯火是否都处置妥当,然后便插了门栓,回自己屋歇息了。
夜如死一般寂静,但小二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也许是习惯了纷纷扰扰,静了,反而觉得不自在。在加上刚才那个形迹可疑的少年,平时不多愁善感的他,此刻也暗自慨叹。
在这乱世之下,像这般宁静的夜晚已经多久没见过了?连年不断的战争搞得这片大地千疮百孔,各种能人异士肆意施展自己苦练多年的杀人绝学,恨不能将自己的同类赶尽杀绝。若都是为生活所迫,走上战场的,谁也没有办法去怪罪人家。可大多数异士,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立下战功,好享受荣华富贵才去打仗的。这种人实在是可恨透了。
尽管悲哀,可无可厚非的是,人一旦拥有了武力这种东西,就不可避免的会将这种力量应用在争斗之中。武力越是强大,争斗带来的创伤就越是惨烈。这个道理古往今来都不曾改变。
唉……怎么我当初就没好好炼炼炁(读音:气。),再跟人家学个一招半式呢?那样说不定就能带着自己的发小远走高飞,找个僻静无人烟的地方厮守一生了。也不用窝在这客栈,天天和一些来路不明的人打交道,还被他们呼来喝去的。可惜,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时光不等人啊!过去的也只能让它过去了,我这一介平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还是赶紧睡着吧,只要逃到梦里去,就不用受这些烦心事折磨了。
小二这样想着,便渐渐睡着了。不觉已是下半夜,乌云蔽月,夜色如水,一切似乎十分平淡。
但悄然突然出现的一队官军,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这一队官兵约莫十二三人,虽然人数不多,且风尘仆仆,略有疲态,但脸上却都透露出坚毅和勇武,由内而外透着一股身经百战的气息。
“你用识风术探到他的落脚点,是这里没错吧?”领头的那人用浑厚低沉的声音问道。
“没错,大人,正是这里。他此刻一定在这客栈内的某处!”
“好!铁河,用铁壁把客栈围起来。”
“遵命。”那个名叫铁河的男子得令,便走上前,双手接连掐了几个法印,然后双手互扣,运起炁来。他的身上隐隐泛起金色的光泽。眨眼间,提炼出的真炁渗入地下,绕着整个客栈的地基,将其围住。随后,只听见客栈四周的地下发出微微的响声,紧接着,竟然从四周升起了漆黑的铁壁,将整个客栈围了个结结实实,短短一瞬间,铁幕就在上面封了顶,只在这几个官兵所在的方向留下了一个出口。
“大人,铁幕已经铸成,接下来可以瓮中捉鳖了!”铁河得意的说道。
尽管得意洋洋,但他毕竟是多年在刀尖上打过滚的的名捕快,此刻手上却是没有半分懈怠,依然紧紧凝聚着真炁。
而其他官兵看到他这本事,即是钦佩,又是羡慕。心里只想着,铁河不愧是捕快世家出身,果真名不虚传。之前只要带着他,逃犯们但凡敢在哪里歇脚,都立刻会陷入铁河的铁幕之中,即使他们会些火系的法术也无济于事,这些人从没有看他失过手。因为铁河在做出铁壁后,并不会放松对铁幕的控制,而是会持续将自己的炁输送到铁壁之上,就算碰到武功凶悍,连铁壁都能打坏的强人,他们对铁壁造成的破坏,也总是顷刻间便能修复,最终敌人都在里面耗光了力气,无法反抗,再加上那里面也没有足够的空气可供呼吸,最终只能乖乖投降,束手就擒。
而这次,敌人只有一个,所以铁河留了一个出口,只要他们守住这个出口,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来。
这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
“你做的不错!”那长官夸奖道。
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照亮了这长官的脸。原来这长官正是如今小有名气的淬体世家关家的传人,关纪武。他本是雷州疾掣国人,只因梧凤国给予的待遇更加优厚,便来梧凤国任缉拿罪犯的刑部要职。近几年他已经接连抓住了七八个臭名昭著的恶徒,在梧凤国也是声名鹊起。
“不过这次的逃犯非比寻常,他可是慕家的二公子!慕家可是炎州有名的炼炁世家,他们家族所有人,修炼的炁,其质与量都不同于常人,而且听说他们还有秘传的铁躯,更是强悍,难保他不会突破你这铁壁!”长官压低声音,慎重地说。
“渠颂,在出口处设置风障,然后所有人堵住耳朵,离萧,到你了。”
渠颂得了令,深吸一口气,捏了一个剪诀,无名指和小指蜷曲,大拇指扣在无名指上,竖起食指和中指,在心中默念着法诀。片刻后,半透明的炁从体内溢出,覆盖了他周围大概半径十几米的地方,他利用这些气操纵着空气,眨眼间便掀起一阵狂风,将那铁幕唯一的出口挡住。这狂风劲猛异常,能轻易将人撕成两半,如果有人敢随便踏出铁幕半步,下场无疑是瞬间便身首异处。真不知道那客栈里的人是犯了什么弥天大罪,即使睡熟了,都还能得到如此隆重的待遇。
但是,这一切不过是正菜上来之前的开胃点心罢了。
众人看风墙设置完毕,然后都堵上了耳朵,那个叫离萧的人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支萧,吹奏了起来。
在如水的夜色中,萧声悠悠地传进了客栈。这是离萧苦练了十年的锁魂萧,他将掺杂了自己意念的真炁注入萧中,吹奏出的乐音经由人耳进入大脑,就能使人产生严重的幻觉,轻则昏迷不醒,重则心智完全被他所控制,好似梦游一般。但这招极易误伤友军,所以那长官才会事先让所有人都堵上耳朵。
真是可怕的一招。连关纪武也不由得感叹。这个招数非常适合抓捕,但是往往需要他人的配合方能见效。因为使人产生幻觉,需要花上不短的一段时间,必须在用不同高低起伏的一段旋律,刺激人耳一段时间后才能成功。所以不适合速战速决。若不是见效略为迟缓,这招就几乎没有什么缺点了。当然,它对聋子肯定是无效的,虽然这属于抬杠。那长官暗自想道。
萧声时而轻柔的像女人温柔白皙的手一般含情脉脉,时而像疾风骤雨猛然坠下,砸得人不知所措。令听者逐渐丧失心智。客栈里的人,有的在睡梦中就被完全控制了,有的则是在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骂骂咧咧的嘟哝了几句:是谁半夜不消停以后,才倒下去的。没用多久的工夫,这些人就全都一动不动,像是又睡死了一般。
“什,什么怪动静……?”店小二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说道。
慢着!他突然惊醒,皱起眉头,这声音是……是幻术!有人在外面,用这萧声催眠着客栈里的人!这店小二毕竟也是练过炁的,虽然没练出什么名堂,但是,分辨这种明显幻术的能力还是有的。他先是用手捂住耳朵,但马上发现这无济于事,他只能慌张地胡乱在身边摸索着,想找些什么合适的东西堵住耳朵,但还没等找到,他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一阵萧瑟的风吹来,关纪武在月色下冷冷一笑。
以铁为壁,以风为墙,以音为锁!这可是精心为你设计的牢笼!慕辰夜!管你是什么堂堂幕家二公子,还是什么巨寇悍匪,今夜就让你在我关纪武手下乖乖就范!让你见识见识我们雷州兵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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