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有的话就请……”
“有，当然有，你的名字当真是莱娜·杰奎斯？”
杰尔打断少女的话，突然觉得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东西都太奇幻了一点。
“我不喜欢重复已经说过的话，但是为了尽可能的减少误会，我还是回答你——我的名字是莱娜·杰奎斯，死于亘恒元年……在昨天被罗·塔吉芬特召唤成为使魔。综上所述，无意义的对话可以停止了吗？”
莱娜挑了挑眉毛，不悦似的回复道。她的视线绕过了杰尔，径直看向他身后的罗。
“你在开什么玩笑？那家伙又不是什么魔导师，他怎么可能会拥有人形使魔，而且还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
杰尔把食指竖在唇中，示意峰安静下来。
尼康达森上的魔导师大多数都可以召唤使魔，他们并非是召唤者们单纯的工具，如果没有契约的达成，使魔就不会平白无故的来到魔导师身边。
而签订契约后的他们，就是血脉相承的同体。一切肉体上的感觉都会得到共享，甚至是心情和内心活动也可以被感知到，如同一个细胞里挤在同一个DNA分子上的基因，双方密不可分，任何行动和魔力的释放都会让使魔单向的依赖他的契约者，而契约者作为代价，可以获得使魔的绝对支配和探知状态的权利。
但眼下头痛的问题是，罗·塔吉芬特这个黑市医生究竟何德何能来召唤一个曾经在历史上出现过的人类？
当然了，既然会有非人类物种的使魔，自然也就会有人种使魔可供召唤，但这只是少数高阶魔导师的特权，召唤的过程完全是随机的，一些赫赫有名的人物，传说中的主角，或者是单纯的“神明”，都是可以在绝对强大的魔力前提下被召唤至此。只不过是看你的运气究竟能好到哪步田地，否则只会把一些没什么特长但是非常出名的人士拉到现在。
至于“莱娜·杰奎斯”这个名字，只能说是难以置信。
她是在亘恒时期就浪迹于尼康达森的冒险家之一，也是尼康达森少有的名垂青史的女性。相传她来自亘恒的一个贵族家庭，学习过剑术和相当程度的魔法学习，同时也有相对那个年代而言受过的极高教育。起码在早期叱诧风云的人物里，写的一手好字。
她曾经在苍茫大海上独自漂流了44天，靠偶尔的雨水和捕捉到的海鸥血肉来解渴和充饥；徒手攀登过拜斯托尔的高山，亲自行走过那里极寒的雪原；她参与过屠龙者的队伍，最后拖着两个全身是血的同伴回到营地，自己身上毫发无伤，还笑着说那龙的皮肤比她想象中要软……
她从十四岁起进入人们的视线，在十七岁时死于一场阴谋。至于具体原因，有人猜测是她被别人诬陷或者发现在玩弄巫术，有人猜测是因为她直来直去的行事风格引起了亘恒当局的不满，最离谱的观点是她参与了政变……
“发呆发够了吗。”
“当然够了，莱娜·杰奎斯小姐，”罗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可是……我还是没明白现在的状况，例如你为什么要来到我身边，又例如那些不知名的家伙为什么要来袭击我，还有昨天到底为什么我们的伤口都复原了，一切的一切都……“
“这对你而言很难理解吗？这件事并不坏，因为你马上就会得到解答，但在那之前——“
莱娜单膝跪下，这突如其来的礼仪让罗有些不太适应，他已经习惯了如何向别人屈膝下跪，可是今天来了一个为他献忠的人之后，太过违和了些。
“请跟我来吧，有一个人……姑且算吧，有话和你说。”
◇◇◇◇
在炉火里噼啪作响的果木，惬意的散发出被消耗殆尽之后应有的热量，也许这么一丁点温度根本没法满足满满一屋子人的需求，可是现在的重心并不在那儿，而是坐在屋子中央的人。
她穿着厚重的青铜胸甲，暴露在外的小麦色大腿结实饱满，皮肤在暖色系的光线之下发出近似于绯红的奇妙反光。
“天……不，地……呸，提亚在上……“
自从见到她之后，峰就一直处于语无伦次的境地，而站在一旁的杰尔看似神情凝重，内心实则已经狂喜不堪……
但要是让别人看到身为高墙骑士的自己在见到托卡女神之后激动的语言错乱，显然是在自砸招牌，所以他只能一边感慨身份对自己的两面性，一边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波动。
“很高兴见到你，下一任分歧者。”
托卡向罗伸出她戴着青铜护手的手掌，罗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和她握了握手。
“您有些太客套了，毕竟我只是一介凡人。”
罗谨慎的回答，尽力不让自己的视线飘到对方的大腿上，他甚至怀疑如果没有托卡的头盔遮住那传说中令人癫狂的美貌，自己得背过身和女神沟通。
“在开始谈话之前，罗，你认为什么是宿命？”
“神规划的道路吧，我不相信人可以自己主宰自己。”
“对了一半，”女神微微颔首，“仅仅对我而言，因为我并不像提亚那般爱管闲事，我更在乎的是神明无作为的自由世界。但无作为的神会被世界遗忘，所以我从不规划别人的道路，而是主动斩断他们的命运。”
“您开始跑题了，托卡大人。”
罗提醒，神明的伦理只会让他感到生涩难懂。
“对……对。你知道昨天他们为什么要袭击你们吗？因为你是被提亚选中的人，你是‘分歧者’。”
托卡正了正自己的头盔，似乎有点尴尬，“说来也惭愧，你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但是却被那个家伙选中，被迫加入这场天平两端的角力之中。回到正轨上吧，那些袭击你们的人，其实是名为‘阿卡丹’的邪教徒，他们信奉龙图腾，相信龙才可以带给他们未来。”
莱娜歪歪脑袋，不屑的插话：
“这种东西要是能为普通人带来未来，那么要么是那条龙脑袋不正常，要么是那群人出了什么毛病。”
“别太武断啊，第一位‘分歧者’，当时我还不记得你有这么毛躁的时候呢。“
托卡轻笑，继续和罗交谈。
“他们可不是一般人的存在，世界上存在一种天平，当一端因为巨变而下压时，神所无法逃避的苦役就是把天平矫正，我们当然需要筹码，但筹码的重量还取决于筹码自身……“
”等等！你把我说糊涂了，我为什么就要和那群家伙对峙？难道我就不能逃走吗？或者干脆放弃这份职责？“
“你觉得你有得选吗？别把神力当玩笑，如果我发现你有弃职或者是背叛的话，你胸口被我愈合起来的伤口就会瞬间破裂——结果当然是从灵魂层次的死亡。”
托卡换了个姿势，她的语气还是平平淡淡的，但就是这平平淡淡的语气，反而让罗失去了反驳的勇气。
这就是神的绝对自信吧，在她面前，身为蝼蚁的自己，没有额外的发言权。
“尽管你们听起来可能会觉得很奇怪，但从文明和人类进化的角度而言，我和提亚，乃至所有的神们，都不应当直接干涉这一件事，我们甚至很少会以真身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包括现在的这个躯体，也只是和你们玩玩罢了。“
托卡起身，看向莱娜。
“至于使魔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并不是你选择了使魔，而是她主动选择了你，历代分歧者一个个不是勇者就是冒险家，他们用我们赐福的力量抗衡着历代的阿卡丹们。你也一样，但关于我授予在你身上的力量究竟可以给你怎么样的能力。还是取决于你自己。“
托卡转身面向炉火，取下自己的头盔，任由身体氤氨在火光之中。
“如果还有关于他们的情报的话，我会再度来到你们身边，只不过啊，快点去北方吧，因为名为卡什瓦尔的龙裔所带领的对手们，已经出发了。“
托卡的身体消失在空气之中，只有沙发上还未散去的凹陷，能证明女神在片刻前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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