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 -- 贤齐
「生活充满困难,的确;但我尽力去笑对。」
这是个个子高挑的男生,带着简单的黑框眼镜,之下,黑色的双瞳露出疲惫的神色。
此刻他在做什么呢?
——他是个优秀的学生。这是老师对他的评价。——但他可以更好。
他发现,自己学业上的攀登之路是单向的,只要他的双脚离开,身后那级台阶就会毫不留情面的跌落下去;如果自己妄图回头,就只会摔个粉身碎骨。而如今,这台阶消失的越来越快,促使着他不断攀登向上,不断地向上。
于是他开始疯狂地奋进,隔绝了一切,将自己湮入书的海洋之中。他的确进步了,进步得很快,可人也逐渐憔悴。
他甚至开始麻木,将自己的思维理性化、格式化,抛弃近乎所有的感情。他只为了生存,和那令人陶醉与沉迷的赞扬;可他既不陶醉,也不沉迷,——
——他受够了。
他在放学的路上,犹豫着是否要回家。每天程式化的生活使他忘记了昨天,忽视了明天,使他只想逃离;永远、永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要踏入一分一毫。
他最终没有动摇,他选择了通过那条小路回家。
◆
巷子很窄,有些昏暗,总是使人胆颤心惊。
他有些了,可依然踏入了。
就像他当初拒绝踏入那条无止境奋进的道路,可是不得不踏入一般。
他就像个永动机,疯狂地动着,正如他的名字——钟贤齐。"见贤而思齐,见不贤而自省也。"
收回他的思绪,他继续向前走着。
这短短的巷子如同无限回廊,怎么也走不完,前方又是一片黑暗,后方的光明使他无法加快自己的脚步。
他在害怕。
他在抖着。他知道,越是偏僻无人的地方,越是危险。
他后悔了。谁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
他妄回头。却发现自以为身后的那片光明,早已被黑暗取代。
他迷茫了。
……
——他绊了一跤。
如同高压的气流爆炸的一瞬,一切都迸发出来,带着光与热,以及能毁灭一切的力量。
「啊——!」
他不自觉向下看,希望一切安好,他希望那只是来时地上的那些错综复杂的管道。
可是不是。
他用近乎为零的声音嗫嚅道: 「我……是……杀人了……?」
那里有个女孩躺在地上,躺在他刚才绊跤的地方,自己正是绊在了她身上。
此刻,她一动不动,眼睛微闭着,全身苍白,如同一架耗尽能源的机器,或是谁的生命坠落至此,如同流星的尾焰,熄灭。
「喂……喂,你没有事吧?」
他慌乱的问,双脚不知该前进抑或后退,即拯救抑或逃跑。
他焦灼、煎熬,希望那女孩能站立起来,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走掉——那样自己就不用再纠结了。
可是仍然没有。许久,她仍未站起。
天逐渐黑下去,贤齐终于拿定主意,他向前走去,试图搀扶那女孩。此刻他不断的祷告上帝——他是不信上帝的。
他向前迈出一步,须臾,再迈出一步……直到挪动到她身旁,颤栗着弯下腰,如同犯了错的人在接受批评;伸出手,伸向那具冰冷的躯壳。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似乎感觉到来自于他的体温,她如同绷断的弦,带着十足的势能,弹射起来;眼猛地睁开了,直勾勾的望着俯身望着她的贤齐。
钟贤齐吓了一跳。随后舒了口气。
他搀着女孩缓缓站起。
他想说些什么。
可是他的嘴被堵住。他睁大眼睛,惊愕的望着眼前泰然自若的铁锈般暗红的眼睛与长发。
他感受到血的气味,同样是铁锈味的,不像书中所言那样甜腻。那味道不是来自于对方的喉咙而是来自于自己的肺、咽、食道、会厌软骨的上方、咽鼓管、喉头、舌根、口腔、牙齿,进入对方。
他身体中的血液正在汇于口腔,被对方贪婪的吸入。
他一下子从害死人的恐惧中惊醒过来,又一下子陷入死亡的恐惧中,如同从空气稀薄的珠穆朗玛峰峰顶跃下,堕入压力万牛的马里亚纳海沟一般。
他一下子醒将过来,却又变得愚昧。
他拼命挥动着双手,却被抓住;他试图发出什么声音,可血液灌满了他的咽与声道,在无法产生什么振动。
他在一片无措的白中,猛地觉得什么也没有了,他被放开,颓然跪在地上,紧接着俯面趴下。他抬起头,期望看见她离开的样子,看到她嘲笑的样子,对他玩眛地说一句:「傻瓜。」
他又不忍心看了,闭上双眼。
从何时期呢?他就是如此的贪恋生命,他害怕自己死亡,害怕受伤,害怕他会丢掉之前所得到的——一切的一切!他既不陶醉,也不沉迷;可是他感受到了一种维系的感觉,如同胎盘与脐带、枝与叶、花与蕊的,那种将会离开的痛楚。
如今她就要死了吧。
他不敢看这个世界了,更不敢看自己的命运。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为自己的命运诅咒着,诅咒那分不清的浊与清,黑与白。
「来吧。」他轻轻说。
◇
他终究没有死。
他醒来,睁开眼,迎接生的喜悦。
他准备起身了——
他停下了。
他惊讶了。
——天哪!
那女孩从未离开过,一直 跪 在那里,用锈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一定是盯了许久了,眼神已经麻木,可是仍然炯炯有神。
他躺着,她跪着。正如同之前,他蹲着,她躺着一般。
「你怎么还不走呢?」他强装着大度,「走吧。」
「不。」她第一次开口了,声音略带沙哑,可背后是风铃般的脆:「我不能走,也不会走。」
你想干什么呢。
贤齐笑。
「那你就继续吧,」他站起身,拍拍尘土,又拍拍女孩,「告辞。」
他全力试图尽快赶回家去。
女孩被拍时感到了惊愕,看到贤齐离去,她也跟着,一直跟着,似乎想拽住他的衣角,可是又有些畏畏缩缩的不敢
于是他停下注视那女孩。
这是他第二次认真的看她,第一次看时,他是带着恐惧的心情去看的,而此时他更为平静了。
他看见的或许多些。
女孩身高许低,发色与瞳色依然是锈红色那般的。此时是12月,隆冬时节,她却穿着单薄的夏装。
「你是想怎么的呢?」他终于问。
短暂的沉默
……
之后,那女孩开口:「我不能走。」接下来的一句使他更加疑惑,「我已经不能离开你了。」
「我的身体是我的,我的思想是我的,我的生命是我的;可是,我的身体里流淌着你的血液,我的思想里充斥着你的思索,我的生命里掺杂着你的灵魂;从你扶起我的那一刻起,我的身体是你的,我的思想是你的,我的生命也是你的。」
「我知道你一定会疑惑,也一定会排斥。可是,再也没有人能代替你站在我的生命之顶点了。也就是说,从今往后,生,抑或死——你都是那个无可替代的人了,我的——」
「——主人。」
「不。」贤齐却回绝了,「你的一切仍属于你你有独立和活下去的自由,再没有人能让你丧失活的自由,再没有人能强迫你的生与死,正如你来到这世界时无人能对你施以枷锁一样。你所说的一切,我不承认,也不相信。」他转过身接着走,「不要跟来了,如果你不想到我家里把事情闹大的话。」
他走了。可她仍旧跟着,不躲闪。似乎他真的是她的主人,没有人能将他与她隔离一般。
贤齐并不相信那告白似的话语是真的,在攀登途中,他放弃了交往,开始厌恶,憎恨着每一个人,不相信他们。
他回到家。
只身一人的他放下书包,就听到来自于厨房,母亲的咆哮: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对不起,今天耽误了……」
「嗯?」钟母一斜眼,「这次 又 是什么理由?你是不是不想学了?可以,今天就休学,滚回你的农村老家种田去吧!不尊敬书本的人,怎么能成才!」
再多的话已经无用,贤齐溜回房里,用比往常压缩一般的时间完成作业。
但今天的事他并无法抛至脑后。
他想,愿一切只是一场梦吧,或许明天会醒来,看到日子还是今天 。
那他一定不会再走小路。
停止做你的春秋大梦吧,钟贤齐,他默念。
【Next screen-4 more elements more decisions】
——
挫折和离别/不过是生命中/的点缀
过了多年/我才读懂了家人/的眼泪
发现原来自己/没有说再见的/勇气
离别的伤感/感染了满城/的空气
失去后/才知道那些有/多么/的珍贵
亲爱的/朋友们是否已经展翅/纷飞
不飞到高处/怎么开阔自己/的视野
你已经长大了/快告诉全世界
——南征北战«我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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