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拒绝了这么美丽可爱又认真善良的女孩，选择了我。
产生这种结果有两个可能性，一种是我长得更加可爱美丽。
我捋着脏兮兮的胡渣思考着这种可能性，不一会儿手上沾满了人油。我放弃了第一种可能性。
第二种可能性是我更加认真优秀。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不优秀，尤其是年轻人。街上年轻的乞丐都会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乞丐。
我认可了第二种可能性。
我瞅着李川虎，李川虎也瞅着我。
“我这么优秀的吗？”我懒洋洋地躺着问道。
“是。”
“优秀在哪里？”我兴致冲冲的追问。
“不知道。”
“……”
我不知道我爹为啥能跟这家伙交上朋友，如果我说出物以类聚的话，我相信老爹会毫不犹豫地敲爆我的狗头。
空气又沉默了五六分钟，老李头又清清嗓子道：“你收拾收拾，明天咱们就开工，去掉你爹输给我的，我一个月给你三千。包吃住。干五个月之后，我不强留你。”
“嗯。”
走出小鸟巢时已经正午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我坐上租来的苹果飞行器。刚踩开油门就感觉后背凉凉的，格外酸爽，酸爽到头皮发麻。
后背发凉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遇到鬼了。其实第一种基本可以排除，虽然我暂时看不到，但我却一点不怕鬼，具体原因我以后再讲。
所以只能是第二种可能，凭借味道我也隐约猜出来是第二种。
所以现在我只要查出来……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往我座椅上涂风油精！
如果是五十年前就好了，那时这里还是天子脚下，到处都是摄像头，遇到啥就调监控。
狗丢了？调监控。
猫没了？调监控。
老婆内裤在老王家里？调监控。
但或许我现在不需要调监控了，因为我看到凌凌依正鬼鬼祟祟地路过，她手里拿着一个透明小瓶，里面装了半瓶绿色液体。
明明是老李头不要你的，你不能把气撒我身上啊。
我追上去，拍拍她的肩膀。
她看到我明显吃了一惊，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冲我鞠了一躬就走。
这么有礼貌？
我回忆起她在小鸟巢里时的娇蛮，又联想她现在如履薄冰的模样，仿佛看到了教科书式的心虚。
我又拽住她，让她给我个说法。
但她却越来越慌了，最后甚至开始咬我。一边咬一边流泪，一边流泪一边说对不起。
我的心其实已经软了，但我还是想问她为什么要往我座椅上涂风油精。
我俩动静有点大，不一会儿就有一大批吃瓜群众围成了圈。
兔耳朵的张姨道：“哎，李姐，你瞅瞅你瞅瞅，像不像话，像不像话！啧啧啧。”
狗耳朵的李婶一扔菜篮子，一副忍不住要打抱不平的模样：“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光天化日把女孩子弄哭，的确很渣。其实我本来也没打算让凌凌依怎么样，只是想跟她说这个飞行器是我租的，顺便再问她要一块钱买瓶矿泉水把后座擦干净。
张姨李婶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我走来，我看着张姨健硕肌肉，看着李婶胳膊挂着的妇联标志以及她粗壮的腰肢。
身体不自觉做好下跪的起手式了呢。
我松开凌凌依，对吃瓜群众鞠了一躬解释道：“其……其实……”
“小伙子你别怕！张姨懂你！肯定是那个小**又偷东西对吧。”
“我没有！我从来没偷过东西！”凌凌依眼睛从浅紫色哭成了深红色，跺脚反驳道。
“那你说这位小伙子为什么抓你？”
“我……我不知道……我弟弟还在家里等着我送药呢。求求你们，让我走吧。”
凌凌依扑通跪下。
她下跪的动作，比我还熟练。
要知道我在高中被罚跪五百次，自诩深谙此道，谁知今日棋逢对手。
我看都把姑娘逼成这样了，心里也不好受，就打圆场道：“大家伙儿，忙去吧。忙去吧。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诶张姨，三只手好像刚路过你家萝卜摊。”
人群逐渐散了，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说我一句坏话。
凌凌依对我又鞠了一躬，像是在询问她是不是可以走了？
“我冤枉你了，不好意思啊。”
“没……没关系。”
“我送你吧，你家地址在哪？”
她眼中露出了极端的恐惧和绝望，她不停的对我磕头，我连忙拦住她。
好家伙，她可真不拿自己的脑袋当头。邦邦硬的地面，不要命往上面撞。
“大人，大人，原谅我，原谅我。”她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沾湿了她白色鞋面。
“大人，如果你不原谅我，请放过我的弟弟，他才八岁……呜呜。不要去我家。”
我算明白了，敢情拿我当坏人了。
我得坏成什么样才会因为一瓶风油精杀人全家，这小姑娘思想也太可怕了。
我开始怀念那个把我当成混血人的小女孩了。
至少那时候，她把我当朋友，我也甚至以为自己又有朋友了。
“你干嘛呀，我也是混血人。”
“我不信！”凌凌依坚定地道。
“真的真的，你想呀，哪有纯血人穿高仿耐克的。”我指了指我胸前的nlke的商标。
“那……那些人，为什么都替你说话？”凌凌依站了起来，虽然也才刚到我胸口。
“因为……我是李川虎和三号星人的私生子，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凌凌依拍了我后背一巴掌道：“好呀！怪不得李川虎那狗……老英雄选你呢！”
够从心，我喜欢。
“我送你回家吧。”
“好呀，冒牌纯血人。嘻嘻。”
凌凌依虽然看起来有些顽皮，但她大多时候都很乖，她说完她家地址后就乖乖的坐在飞行器后座。
“你家还挺远，我都开了五千米了还没到。”
“嘻嘻。”她笑了。
“你不会走路来面试呢吧。”
“嘻嘻。我出发时月色好美。”她又笑了。
“傻姑娘。”
又过了一会儿，路过一栋居民楼，她让我停下。
我知道到了。
这栋居民楼装修既不华丽，也不寒颤，普普通通的。
居民楼门口站着几个人，我看有些眼熟，刚要去瞅瞅，被凌凌依拉住了衣角。
她小声说道：“你不要命啦？！门口是黑道主宰啊，你快走，我小心点走。”
我被黑道主宰这个名头唬住了，下意识就想溜。凌凌依看我这样子，掩嘴偷笑。
“我走啦，我弟弟等我呢。”
“嗯。”
我目送她离开，确认她没有危险后，我坐上了飞行器。
纯血，混血，真的差别有这么大吗？
我思考着。
我看了一眼楼下的黑社会，那个抽着烟颖指气使的那个瘦竹竿，的确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二十一世纪末，人在虚拟世界里的交际圈更广了，但现实的交际圈却更窄了。
所以我认识的人真的不多，能被我称为朋友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数了数，男性朋友不超过三个人。
第一个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李二狗子。纯血人。他姓李二，叫狗子。他刷新了我对复姓的理解，我以前一直以为复姓都是慕容铁柱，上官翠花，西门狗剩那样带有文化底蕴的名字。
其次是在小学时的班长。这应该是我第一个朋友，他当时负责收作业（小学班长什么都干），他经常装作不经意的把写好的作业放在我课桌上，我都看在眼里。
对了，班长可是我们学校唯一一个混血人。
我一直很好奇，他怎么会到我们学校的呢？
并不是我歧视混血人。相反，我一直认为纯血混血无所谓。但在二十一世纪末，混血人和纯血人之间的差别，就像以前男女性别上的差别一样。这就像女校里唯一的男性一样让人困扰。
混血人和纯血人差别小的如凌凌依，只是眼睛色彩上明显不同。
还有像李婶张姨那样兔耳朵什么的也能划分到差别小的混血人。
差别大的就像我们班长，他……长了个熊猫头。
他的人很好，但他的人缘不好。
作为一名混血人，他是唯一一个能背诵纯血人守则的人。
后来我听说他认识了贵人，做了整容手术，现在他的外貌和纯血人没太大来去。
现在他人很好，他的人缘也很好。
第三个男性朋友，就是高中时候的班长，他借给过我一只笔。
现在还被我珍藏在高中校服里。
嗯……绝对不是我忘记还。
综上所述，我认为黑道主宰是李二狗子的可能性最大。
前些天李二狗子还来我家串门，带了二斤过期香肠，我爸我妈可高兴了，非要给他二百块钱假钞表示感谢。
当时我爸一个劲夸狗子出息了出息了，我妈一个劲点头。
可从他送我这么一个朋友的礼物来看，他真的不像一个黑道主宰。
就在这时，楼下的黑社会转过了脸。
颇有棱角，表情冰冷，眼神空洞抑郁。
嘴里含着一支雪茄，身后是金坷垃牌豪华飞行器。
西服极为考究，他的胸口插了一支大棚产的向日葵，这个倒是引人注目。
作为一个人，不化妆的情况下，衣物改变的是你的气质，而不是颜值。
所以我一眼就看出来，黑道主宰就是李二狗子。
那人回头的时候明显也看到了我，他嘴角微微翘起，朝我走来。
途中我也看出来向日葵的作用，只见李二狗子每次抽完一支雪茄，都会吩咐小弟取几枚向日葵籽，用小指和无名指撬开送到他嘴里。
说的好听叫风雅，说的通俗叫顶饿。
他离我越来越近了，说句实话，我是有些慌的。
因为我有个习惯，喜欢揭别人短，尤其喜欢揭朋友的短。就比如李二狗子每次去我家串门，我都要和他一起回忆小时候的日子。
譬如我们初中时偷偷跑厕所比谁的雀大，被教导主任听见后，教导主任不屑的瞥了我俩一眼。
还有小学的时候，我们好奇屎的味道，剪刀石头布，输得人用小手指蘸着舔一口。
他说咸咸的，有点辣。
这次我觉得不太合适聊这些。
因为我看着李二狗子虽然个头比我矮，但肌肉确实比我多。他几个穿西服打领带的小弟个个都是堪比黑种大汉。
我的求生欲制止了我，我却不知能制止多久。
“这不是简胜哥吗？”李二狗子拍了拍我的肩膀，给小弟递了个眼神。
小弟立马顿悟。
左边的小弟给我递雪茄，右边地小弟开始磕向日葵籽。
“发财了呀。”我迎合着，带着笑。
“没没没，哈哈。”
李二狗子虽然笑，却没有在我家时那么真切，他的笑就像雪山，看起来柔和，却还是寒冷。
“和混血人这么耍，很有成就？”
“我不懂简哥的意思。”
李二狗子还在笑，甚至笑的更灿烂，却更冷。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说大家都是两条腿的，就别做那些让别人变一条腿的事。”
“哈哈，简胜哥，你还是那么幽默。我哪敢啊。”
我第一次没有因为一个人的笑而感到舒心。
因为他的手上提着一只鲜血淋漓的腿，挺嫩，应该是小孩子的，脚上还挂着只凉鞋。
手下听到我话里带刺，也不给我嗑瓜子了，把李二狗子围在中间，面无表情，但我看见他们腰部肌肉明显紧绷着。
李二狗子看气氛尴尬，揽住我的肩膀笑着说道：“简哥，我送的香肠味还行吧。二姨夫也真客气，还非要给我钱，我那东西哪值200呀，哈哈。”
看来他根本没用过我爸的钱。
他这是给我台阶，我也不能伸手打笑脸人。
“好味好味。”
“哈哈哈，主要是肉质好。”
“嗯？”
“香肠都是……我……亲手灌的”
李二狗子摇了摇他手上的腿，腿上的鲜血滴滴答答的，染红地面，还有几只绿头苍蝇趴在上面。
我突然胃部有些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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