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齿轮堆积如山、如丘、如浪,高低起伏,崎岖不平。由炼金魔偶拉着的马车在高速运转的齿轮上飞奔,如一辆小船在奔涌的巨浪上颠簸,时而向上,时而向下,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如果不是车厢内运行着调整重力的阵法,现在东方未明与维拉两人或许会像身处滚桶洗衣机中一样转得头昏脑涨。
清脆密集的碰撞声中,齿轮与齿轮迅速嵌合,又迅速分离,溅出万点火星。随着马车高速行进,一面面由成百上千齿轮组成的钢铁之墙或升或降,仿佛幕布一般在前方层层分开,让马车不停向齿轮之海最深处滑落。
维拉站在控制台前,直视前方,双手划出道道残影,熟练而迅速的操纵各种机关,时而改变方向,时而变化车轮大小、轮齿之间的间距,稍微出现一点误差,整辆马车便会脱轨而出,在无数坚硬的齿轮上撞成碎片,而后被彻底碾成碎末。在东方未明看来,这片由无数齿轮构建的世界简直就是一个庞大复杂的迷宫,如果没有维拉这样的识途女仆带领,几乎不可能找到出路。
马车行进中,东方未明看向车窗之外,偶尔能见到维拉之前提到的“守卫者”在附近出没巡游。它们或体型不一,形态各异,有的是身披铠甲,手执长斧的人形;有的是利爪獠牙,身形矫健的兽态;有的干脆就是一颗活动的齿轮,轮面上嵌着眼睛嘴巴,在无数齿轮间蹦蹦跳跳,对驶过的马车做着各种鬼脸……越到下方守卫者越多,看上去也越强,有几次东方未明甚至发现几条鲸鱼般的庞然大物摇头摆尾,在无数齿轮组成的“深海”中出没沉浮。
这些守卫都是活灵化的炼金傀儡,共同点是身上都镶嵌在大大小小的齿轮,用以在这个奇异的世界中自如行动。当它们身上的齿轮与外界的齿轮接合时,便意味着与笼罩整个白银国度内侧的超大型结界相连,能够依据不同的权限借取结界的力量进行攻防,如果有入侵者,此消彼长之下,即使是圣域或传奇级的强者恐怕也会陷入苦战。
咔嚓!
好一会儿,飞驰在一座座齿轮钢丘上的马车终于停在另一块虚悬的平台前。像是公交车站前的站牌,平台之前也立着一块明显的标牌,上面写着一个代表顺序的亚德兰文字——三。
东方未明与维拉打开车厢,走过平台,顺着斜斜的阶梯上行,很快来到一条窄小笔直,截面呈半圆形的幽深通道前。就在两人往通道中踏出第一步的同时,一对对鬼火般的幽蓝色火焰在通道两旁迅速亮起,跃动,像是一条蓝色的火径向前燃烧,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略显阴森的灯光照亮了通道两旁的墙壁,其上以靛青与褐红两者为主色调的壁画散发着妖异的光泽。肆意奔放、疯狂扭曲的笔触绘出无数活灵活现、形状可怖的妖鬼,它们磨牙吮血,面目狰狞,像是在祭祀舞蹈,又像是在互相杀戮,目光灵动传神,神态栩栩如生,似乎随时能够裂墙而出,扑过来吃人。
“这是瀛洲阴阳师一脉的禁术——百鬼夜行·妖绘封卷。跟着我的脚步节奏一直往前走,不要左右张望,不要往后看,更不要和壁画上的妖鬼玩大眼瞪小眼,它们都还活着,如果被惊动,我会就会有麻烦了……”
维拉在前方带路,一边前行,一边说话,脚下的步子不紧不慢,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节奏感。东方未明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上,收束视线,不去看两旁那鲜活的壁画一眼。
好一会儿,两人平安无事的离开通道,继续前进,途中又经过重重头卡,便不一一细表,最终,来到一座高达百米的巨型大门前。大门整体呈长方形,看上去与普通的房间门并无太大的差异,只是放大了近百倍,而在大门的门把上,一张巨形条幅高高悬挂,上面用大陆通用文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黑色大字——丑男与狗不得入内。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关了,这里的守卫者是艾薇拉小姐,等下在她面前,你最好别说话,更别承诺与答应任何东西,否则我们可能会遇上大麻烦,很大的麻烦。”
维拉站在门前,神色沉凝,重复强调着“大麻烦”,很显然也是对这里有些忌惮。
“我明白。”
东方未明的神色也认真起来,他知道这扇门的背后有什么东西,那的确是一个一不小心就可能被缠上的“大”麻烦。
嘎吱……
姬神所拥有的巨力以看似纤细的手臂为媒介爆发,沉重如小山的房门在维拉小姐的推动下缓慢但坚定的打开,发出雷鸣般的巨响。随后,两人顺着打开的门缝进入,来到一个充满粉色气息的巨大房间。以他们的角度看来,整个房间空荡荡的,面积比斯塔德城的中央广场还要巨大一些,遥遥可见一件件桌、椅、梳装台、银镜、刷子等简单物件四下摆放,但个个都高达几十上百米,大得不可思议,就像是专门给巨人用的家具。
这个房间的墙壁全部被刷成粉红色,大陆各国发行的银币铜币等等金属货币在地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睁眼看去一望无际,仿佛一片闪烁着亮光的小小平原;而在“平原”之上,更有一座座由金币、珠玉、魔晶宝石、魔法道具、兵器铠甲等珍贵物品堆积成的“丘陵”,每一座“丘陵”所代表的价值都足以在人类国度中买下一座小城。
维拉径直向着一个方向快步前行,一边严肃提醒道:“记住,绝对绝对不要拿走地上的任何一件东西,哪怕那只是一枚铜子。”
“放心,我明白。”
东方未明点点头,一连漫步在富可敌国的宝藏中,一边四下扫视。忽然,他发现几张奇怪的东西,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几张色彩绚丽的彩画海报,海报上所画无一例外都是些俊美到夸张的美男子。在万千玫瑰绽放,落英缤纷的背景中,美男子们气质各异,有的霸道、有的邪魅、有的清纯、有的知性……个个搔首弄姿,大展男色。
而在海报的正中央位置,还有各种大号字体标明的标题,比如《霸道皇帝爱上我》、《我的魔法家庭老师不可能这么可爱》、《我的贵妇享乐物语绝对有问题》、《兽族男宠调教日记》、《女王降临·男妃三千》、《换身之后,腹黑女与弱受男的狂想曲》、《身为公主的我,被面瘫魔王抓住了》等等。
看着海报,他满头黑线,“这是什么鬼……”
“那是宣传画,某些专门编写低俗故事的中低阶吟游诗人靠它们来招揽生意,吸引客人,以赚取更多的金钱来充当自己的旅费。毕竟吟游诗人这个职业可是很花钱的。”维拉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脚步,站到东方未明身边,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彩画,一脸奇怪的神色道:“你对这种东西也有兴趣吗?”
“当然没有。”东方未明赶紧将手中的几张纸扔下,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对了,你怎么停下来了,难道……”
“没错,我们已经到了。”
粗重的呼吸声不断在耳边回响,东方未明抬头看向前方,一只庞然大物顿时出现在面前——那是一只活生生的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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