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是白痴。
我从没想过我会参加这样的活动。
人声鼎沸,简易至极的看台没有粗陋掉人们的热情。人在大叫,幽灵在大笑,各种种族的生物都在欢庆。
也没有什么好欢庆的。只是选举出白痴而已。大家的样子,却比之后要登场的候选人们更加白痴。
“大家静一静。”主持的是只女巫,和我身旁坐着的一样。她们两个是死对头,我为三潆会来感到奇怪很久了。
三潆一直都很安分,没有找对方的茬。
她们一见面,两个人养的猫都会打起来。
要选举出白痴。最先提出来的和主持的人一样,是那个叫六潆的女巫。虽然常有话说胸大无脑,但这位提出的建议却让人觉得胸小也不一定都很有脑。另外,让人更觉得荒唐的是,这个建议几乎没有争议的就被采纳了。
感觉就像一群不会思考的人,在某个白痴的怂恿之下,一齐不自知的跳向火坑——因为白痴很坚定,也因为白痴作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于是大家都纷纷坚定立场,都纷纷深思熟虑过了。
基本的生存需要得到了满足,其他需求转而变得层出不穷。我们可以通过选举白痴来作为娱乐满足我们的精神需求。
不安好心的白痴提议,我们要选举出白痴。当然,提议的白痴是不会被当做白痴的。她成为开创先河的聪明人,被历史的车轮碾压成标本,永久的留存下来——如果这个活动生命力足够强大,能够成为封住这个标本的琥珀的话。
显然,就目前的声势来看,这场选举是成功的。我不愿意这么承认,但也没办法忤逆事实。
候选人一号是梦魇小姐。她因为坚持我们应该白天休息晚上活动,成为了周围各个种族的生物们共同承认的异类,现在这位小姐很快就要脱离异类的身份,转而作为白痴被大家所承认了。
不能理解的东西?不存在的。因为那是白痴,所以我们不能理解。
候选人二号是猛犸先生。他觉得我们应该恢复很久以前的习惯,拒绝空调拒绝电器,将环境改造回以前的样子,通过冰川来降温,过上低碳环保的生活。
据知情人士透露,猛犸先生的妻子鸵鸟先生非常反对他的丈夫,常常觉得他简直疯了,在猛犸先生此意向最强烈的一段时间,家里闹得简直不可开交,鸵鸟先生还威胁丈夫要和他离婚。然而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的劝说之下,鸵鸟先生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鸵鸟先生说,这样一场跨越种族与性别的恋爱是不应该被这样的挫折打败的。周围的吃瓜群众对这样收场的结局表示惋惜,在没有续集可观赏的愤慨之中,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义愤填膺为了公众毅然决定充当知情人士,披露所知道的一切,为了揭露猛犸先生忠厚老实的面纱尽心尽力。
后来当六潆介绍到候选人二号,并请知情人士在幕后不露面的披露时,大家开始兴奋,猛犸先生突然暴躁起来,几乎要毁掉现场的布置。看来知情人士躲在幕后是正确的选择。
候选人三号是狐狸小姐。狐狸小姐说我们应该相信玄学,相信那些看似不可能发生的事,反正那是没有坏处的。在没有发生之前我们怀着憧憬和崇高的理想迎接明天,在发生之后我们又能心怀感激感谢奇迹。这是一种心境平和的理想状态,借此我们能够安然又满足的度过每一天。
介绍到狐狸小姐时她开始了现场传教,散布临时赶制加印好的厄音书,书的封面简洁大气,在第一页上还有用指甲抠出来的联系方式,因为狐狸小姐的爪子拿不稳笔。狐狸小姐大概想给人一种用心制作的感觉,然而实际上书的纸张粗制滥造,因为加印的量太大,印刷的人偷工减料了很多。但印刷的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有问题,狐狸小姐并没有怀疑到他。
由于讨论的话题又转变了,六潆不得不出言阻止。
这一天介绍了五个候选人,因为每个候选人介绍时都会出一些别的岔子,所以这一环节足足用了四个钟头。
但是大家没有介意。这样一来乐趣就更多了,精神需求也能更好的满足——他们这个时候是很机智的,时刻没有忘记原本的目的,通过选举白痴来满足精神需求。选举的过程时一种满足,选举之后制造的话题带来的是一种延续时间更长的满足。
然而这种延续总归是有限的,热门的话题一段时间之后热度也会不断的消退,去年的今天大家正在谈论什么谁也不会再记得。如果真是如他们所说,想要借此满足精神需求,那么久必须不断的举办类似的活动才行。而如果其他人没有想出更好的提议,只是一贯的延续这种选举白痴的做法,那么会不会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成为白痴呢。我不知道人们有没有想过,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一样是白痴的时候,这样选举出白痴的活动还能不能给大家带来乐趣。
之后我才为这样的想法感到后悔,我不应该低估人们在找乐子上的创造力。
候选人一号的梦魇小姐是一个勤勤恳恳的梦魇,白天休息,晚上工作,等人们都入睡之后在他们的梦里闹上一阵子。梦魇们都是这样生活,也都是这样被人讨厌。
这给梦魇小姐带来很多不方便。我后来问她的时候开始知道,因为和其他人作息时间完全相反,所以她不能够和其他种族的生物一起生活。但她希望能够结交一些其他的朋友。
“我也希望能够通过跨越时区来解决我昼夜颠倒的问题,但我只能在当地的夜晚工作。如果我在夜晚将尽或者白昼将尽的时候跨越十二个时区,那我也只能过上连续的白天或者连续的夜晚。连续的工作会让我死掉的!连续的休息会让我掏空的!”
如果我们不能理解白痴是个真命题,那么白痴不能理解我们也不能算作假命题。
梦魇不能倒过来的生物钟,其他生物也不能倒过来。何况以其他生物对梦魇的反感也让他们不会听梦魇小姐的话。
后来大家知道了梦魇小姐的真实意图,觉得不应该打击其他希望能够友好交往的梦魇,经过讨论最终决定授予梦魇小姐“最正常的白痴”荣誉称号。而其他梦魇之后遇上梦魇小姐便用这件事嘲笑她,完全没有同情的意思。心灰意冷的梦魇小姐最后离开了这个时区,但也没有过上连续工作或者连续休息的生活,转而在各个风景如画的城市或者小镇流连,再没有提过要和其他生物友好相处,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令人忘返景致之中。
我想也许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的领略到各个城市的夜晚风情,也没有谁比她更渴望而远离其白昼的热情。
“我可以做你朋友的。在哪天我玩得够晚,或者哪天你起得够早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
“不,不需要了,因为我是白痴啊。白痴这种东西,是被单独划分出来的一个种族,被所有种族隔离开来的一个种族。不能理解别人,也不能被别人理解。”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不理解别人,也不希望被别人理解。一个人能够做到什么,那我就去做什么。”
白痴之间也是分崩离析的。所以,一个人,大概真如字面意思上一样,仅仅只剩一个人。
后来再也没见到她。
二号候选的猛犸先生。
引起了轩然大波,导致后来大家都在讨论到底该不该娶一位跨种族的跨性别的妻子。完全忘记了猛犸先生被当做白痴的理由。猛犸先生十分气恼,认为自己的生活不应该交给别人来评论。
回到家之后鸵鸟先生和猛犸先生因为选举白痴的事再次吵了起来,这次没有人来劝解,通过这次争吵他们解决了很久以前的分歧,生活更加美满。
至于三号候选的狐狸小姐。
“你以为他们真的会把我当做白痴吗?智慧是不会被这种他人强加的标签所打败的。”狐狸小姐摇晃着脑袋,颇有一种故弄玄虚的味道,“虽说智慧能够让人更好的解决烦恼,但它也会给人带来很多的烦恼。”
我不知道狐狸小姐是怎么看待这次选举的,总之还是有很多人感兴趣的按照联系方式联系了狐狸小姐。找狐狸小姐时我后面排着长队,他们等着见狐狸小姐。
“那么这位骨骼清奇的小姐,你要接受传教吗?”
“不,我不需要。”
“好吧,你可以走了。顺便告诉后面的人,不接受传教就不要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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