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的朝晨】
朝晨的初日红晕不散,光线柔和。老旧的汽车有节律的响动着,如同北美西部的乡村音乐。那是一辆几乎破烂的公交汽车。它摇晃着缓慢停了下来,好像一位伴着音乐刚刚停下了舞步的老者一样,不停的喘息着。
车门打开,于信果缓步走了下来。
“神明在上,信果愿天下良善之人得到庇佑,长生百岁;愿天下恶人得到惩戒,轮回托生,免遭地狱更多的疾苦。阿弥陀佛……”他那扎了起来的长发,用牛骨簪子固定住,通身的青蓝色大褂,手上一串水晶念珠晶莹剔透,脚下黑色的棉布鞋竟儒雅的踩出一路老气横秋。他走走停停,双手合十,虔诚的四处朝拜。
“哈哈,还‘阿弥陀佛’呐,你这厮到底是个和尚还是个道士?”这声音清澈透亮,好像山泉瀑布全力拍击着岩石。抬头一看,安静正站在不远处。她双手抱着肩,那红色的马尾辫在日晕下显得更加艳丽,如同一条通身点燃的火龙。上身穿着橙黄色的半袖衫,紧身牛仔裤底下,是一双血红色的高跟鞋。她见于信果走来,自信的笑笑,双手叉腰,视线默默转向远处的旷野。
寂静的旷野上覆盖着一层朝阳特有的红晕,枯黄的草地上长出了晶莹的红色花朵,那是造物主洒下的珍珠,便是这一望无际的空旷废地,也能有如此景致。和煦的阳光下,废旧的公交站牌前,安静那迎风飘荡着的发尾,是这废墟上最美的一抹艳丽。
“美哉!”于信果眼睛对着卷起的报纸不住的感叹。安静耳边闻得这话,脸庞泛起了红晕,得意的看着信果“一边儿去!”于信果听她这话,连忙摆摆手说道:“不不,活物不算。”
安静怒上心头,飞起身打将而来。
那老旧的公交车终于再次启动,两人与司机告别,望着那欢快的舞步逐渐远去,这才一同朝着不远处的森林行进。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毫无半点儿君子风度,真想知道你前世究竟是什么转的。”于信果一面走,一面抱怨——那扎着发髻的牛骨簪子早已歪到一边,摇摇欲坠;青蓝色的袍子也沾着泥土,就因为方才一句多嘴,把他精心修理的胡须连带脸上都是污泥,眼圈上一片青紫的印记;鞋飞了一只,不见踪影,他只能跛着一只脚跟在安静身后。
“还不与洒家闭嘴!”安静停下了脚步,红色马尾辫忽的扬起,在空中划出个弧形,窈窕的身材随着高跟旋转过来,却面目狰狞。
于信果被吓得全身发抖,因为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的安静,第一次摆出令自己胆寒的表情。信果颤颤巍巍的问道:“怎,怎么了?我……不话说了还不行?”安静伸出的手紧紧抓着信果的肩膀:“我忘了那个工厂怎么走了。”
“红劫不是给了你地图吗?”
“我给弄丢了。”
于信果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举起手来抚着安静的额头,又拉起了她的手,走在了前面。安静跟在后面,两腿迈着别扭的步子,失去了原本的魄力,另一只手放在嘴边,像个啼哭着的小女孩儿。
“看你平常雷厉风行的,没想到还是个迷糊鬼。”于信果跛着脚摇摆着前进,发音还有些含糊。
“还不是因为你老这么气我,不知道人家——让你气的把怎么走都忘——你说谁迷糊?”说到这里,她面色绯红,用力甩开了于信果的手。
“你不迷糊,你不迷糊还敢让我走前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去过那地方!”于信果指着那茂密的森林,表情绝望。
“那不是你自己走在前面的嘛!”
“还不是因为你跟个娘们儿似的,我才好心——”话还没说完,于信果在安静的铁拳制裁下,再一次飞到了天空中。
他挂在树上,口念弥陀:“诶呀罪过罪过,我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必死于非命。”
静谧的树林中,泥土上印着的一浅一深的脚印清晰可见,偶尔几只鸟雀鸣叫,光线轻盈落在枯黄的树叶上,把叶子压了下来。
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两人终于出现在了废旧的工厂面前。
安静飞一样的冲上了二楼,留下于信果一人无奈的呼喊着安静的名字。
“这回怎么样?很普通了吧,很正常吧?”音调显得欢快,因为离得很远,于信果听得并不真切。他气喘吁吁的进了门,黑着一个眼圈,感觉眼前一个女人橙黄色的上衣蓝色的裤子,他认定是安静,张口言道:“你这个人,一句话也不说,飞身就上楼,我眼睛花的连路都看不到,要不是这神佛保佑……”说着话,他感觉身边还有个人,身上衣着的颜色一模一样,那红色的马尾辫搭在肩上,看的于信果两眼发直:“安静学会分身术了?这世道是怎么了,连暴力也翻倍了。”这时候就听到有人发笑,他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那个人的样貌。
她脚上踩着红色高跟鞋,紧身牛仔裤显出修长的腿型,橙黄色时髦的外套小褂;那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披散在身后,像丝绸一般;女孩儿五官精致,皮肤白皙。
加上安静那一拳打的不轻,于信果到现在还满眼发昏,他再三揉揉眼睛,表情呆滞:“原来是林玲啊,我还以为碰上六耳猕猴了呢……”
林玲微笑着慢慢转着圈:“看看,这一身足够普通了吧?”
“这怎么可能呢,你这么耀眼……”于信果抛下几乎风化了的林玲,转头愣了一下,问安静道:“为什么你们会穿着同样的衣服?”
“还不是因为你前几天一直盯着她——”安静话说到一半,愤怒的扭过了头。
于信果打量着安静身上的半袖衫:“话说回来,你穿成这样不冷吗?你以为自己是火娃?”安静刚要动怒,却不知被谁从身后抱住了。她顿觉口鼻中一股芳香,回头一看,竟是红劫。
白智跟在红劫身后进了门。
他脚步很快,夹克与牛仔裤搭配,短发整齐,显得精神干练。白智扫了一眼屋子里的状况:“于信果,你上辈子是个沙袋转的吧,挨打还能上瘾呐。”说着话,把信果拉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又走向了安静:“还有安静,你那天生神力还真是舍得都放在他身上用——”接着小声在安静耳边说道:“也不怕没人要你?”安静红着脸转身投向红劫的怀抱,没了话。
林玲走到白智身边问道:“怎么样了?究竟是谁要来啊?”
“还是让红劫来说吧,似乎是挺麻烦的一个人。”
红劫放开安静,面露笑容,犹如蝴蝶般翩翩落座在椅子上,郑重言道:“因为那三个人有些事要耽搁一阵子,如今只能由奴家五个来对付他了。”
她轻轻呷了一口放在桌子上的茶水,接着言道:“此人与奴家有千年的交情……”话未说完,于信果打断了红劫的话:“是什么样的交情?”
红劫显得不悦:“信果这话是全然不信奴家还能有朋友啊,也罢,然而你想想在这世上千年有余,哪怕是一个,也还是寻得到的不是?”
几人目光游离不定,朝着一边看去。
红劫叹了口气:“是恶交。”一阵哄笑,红劫也遮起了口鼻,跟着笑了起来。她笑了一阵,表情又严肃起来:“众位听好,此人是三千年道行的狐狸,为人诡诈多端,在此地多年根深蒂固,想必这一回来此地,是想要把我们从魅城赶出去。我等初来此地不久,此人对我们来说,必然是个麻烦,一定要小心谨慎。一旦让奴家抓住了他的狐狸尾巴,奴家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红劫说完,用长袖遮挡面颊,却不知那背后,究竟是怎样表情。
安静听罢,不屑的说道:“管他是个什么玩应儿,只要碰到我,就一拳打飞他!”她自信的微笑着,伸出拳头展示着力量。
于信果同情的看着她,而其余的人,却转头看着林玲。
红劫笑道:“安静太小看这这狐狸。虽然大多狐狸容易成精,但是真正有修为的却很少。因为他们要修炼一千年,才会得道,再有一千年,会长出一条尾巴,直到九千年,尾巴会变为九条,而且开始发白,再过一千年,白色的尾巴变成黑白相间的花纹,那时候,他要是不成仙神,就只能等着大日如来收拾他了。不过如今这条狐狸,还只是个三尾狐,道行尚浅,但是也不至于战不过你一介凡人。再加上他生性狡诈,善于使计,且手段低劣毫无底线,你这性格,反正中下怀。”
正在喧闹,红劫眼珠移向窗边:“狐狸来了。”
红劫引着几人簇拥着林玲来到窗子边上,红劫指着墓地边上站着的一个英俊男子言道:“这狐狸擅长变化,经常忽男忽女,且冒用人名,异常狡猾。”林玲凝眉盯着那男人看,又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她略略点头,言道:“我已经知道这人诡计。”说罢,林玲转身对着几人低声言说几句,众人领命散去,各自准备起来。
待那男人上门来,屋子里只有于信果和林玲站在门前迎接。信果言道:“您就是胡先生吧,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男人忙着还礼,心中不快:“胡先生是什么意思,想必红劫应该告诉他们我的真身,可是如此不会说话的迂腐之辈,我还是头回见着,而且还是红劫的救命恩人,难以置信。”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与红劫旧交多年,今日见了好友的救命恩人,正应该亲来拜谢才是。”
于信果对林玲低声言道:“怎样,我说是个好——”林玲一脚揣在信果的腿上,把他蹬了个踉跄。
林玲微笑对男人言道:“不知道先生如何称呼,红劫姐因为有急事要去处理,所以托我们两个先招待先生等待片刻,她很快就会回来,您先请进。”说着,将男人引进了屋子里。
屋子正中是个破旧的黑色沙发,沙发前是个茶几,刚刚换的一条桌腿还很新,没有来得及刷漆。男人坐在沙发上:“二位称呼我魈魅就可以,今日前来,不为别的,只是来为老友前来此地道贺,再就是叙叙旧,请不必客气。”
林玲一直挂着笑容,她悄悄在于信果背后一掐,信果脚一用力,差点儿飞身而起,他揉着后背,跑去倒茶。林玲尴尬:“先生别见笑,这个人虽然呆头呆脑的,却心地善良,请勿见怪。”
魈魅心说:“这家伙善良不善良我是没看出来,但是他呆头呆脑我倒是很认同。”信果端着茶果走来,轻轻放在了茶几上:“先生请用茶。”
魈魅端起茶杯,仔细端详起于信果来:此人身材约莫一米八,一身的青衣长衫,黑色棉鞋,长发扎起,怎么看也不像个现代人,加上脸虽消瘦,却也算是英俊不凡,然而那一把胡子看上去真是老气横秋,颓废不少。
他指着信果低声问林玲道:“不知道这位先生究竟是哪个观里的高人呐?”
一听这话,信果不服:“我既不是道士,也非和尚,更不是穿越而来的古人。身体发肤本来受之父母,怎么能说剪就剪;我一身素衣,俭以养德,勤以持家,此贤良之举;观头上三尺有神明在,我四处朝拜,求得天地保佑,难道有错?”
魈魅心说,这小子就是愚笨之徒,料他也没什么威胁,这女孩儿倒是聪颖,想必也只是个普通人,对手看来只有红劫一人,此计可行。
他觉得是时候抽身,起身言道:“先生行古圣先贤的教诲,可谓高人,我真是失敬了,却不知,原来先生已经成了家吗?”
信果尴尬言道:“那个勤俭持家啥的……我先练练。”
林玲忍耐不住,笑出了声来,音声动听如同银铃奏响,羞红的脸庞更显得妩媚动人。于信果尴尬的跟着傻笑,魈魅言道:“既然老友不在,我就改日再来拜访,还请二位告知。”
两人起身,林玲又踹了于信果,信果知道,要想办法把他留在这里,匆忙说道:“先生不需焦急,再有——”话未说完,红劫回来了,老远见到魈魅,便施礼而来:“老友好等,奴家罪过。”
二人相行落座,彼此叙旧。
信果迅速下了楼,见白智和安静正在废工厂车间内说着话。
“怎么样了?”听信果这么问,安静大笑道:“轻松摆平!”三人正在说着话,听到楼梯响动,原来魈魅告辞。几人与他告别,匆匆回了二楼。
魈魅全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以为诡计得逞,拿起手机,打给安存香。谁知刚刚拿起电话,却是安存香先打了过来:“头儿,不好了,不知为什么,那些鬼魅全都说是我们花皮团所为,现在那些委托人都顶住了公司大门,要见你,我一个人可压不住他们。”
一听这话,魈魅骤然色变:“楚肖云和厨子呢?”
“不知道,他们今天就没来……”安存香的声音中断,魈魅急忙腾云而起,奔着市中心的老巢飞去。
几个人在废工厂二楼看着笑话,红劫言道:“不愧是林玲,真是完美的洞察力。”于信果却感到奇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玲言道:“我在窗子的反光中看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加上红劫姐早说这狐狸诡计多端,大概他诡计早已布好,让我们以为此次前来是在下战书,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如果那样,想必他一定是要趁着我们脚跟未稳,在先前的几个委托人家中再掀起些麻烦来,好把我们赶出去。”
白智说道:“我们三个到了楼下,果然看到两个人,一个是人,另一个是只壁虎成精,安静只一人打了一拳,他们就全都招了。”
信果一听,急忙拉起安静的手,看那手背上全是血印,心疼的说到:“没事吧。”安静抽回手去,脸红的就像个熟透的苹果,她害羞的侧过身子,不住的偷笑。
于信果见状更显焦急:“你到说话,真的没事吗?”信果说完这话,红劫偷笑着拉着众人后退,站到了一起。
安静扭捏着说道:“没事……”声音很轻,可是于信果还是听得真切,他放心的说道:“哦,那就好,我还担心要是你一时失控,把人给打死了可就惨了。”
顷刻间于信果就听到耳边有狂风呼啸而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发现自己已经嵌在了墙壁之间,难以抽身。
“我们一盘问,果然与林玲所说一致,这两人就是要去委托人家中却做手脚的。”
安静说道:“林玲说的没错,那个狐狸确实打算用这种卑鄙伎俩来陷害我们,还好及时赶到,我打的一个叫厨子的满地找牙,还是第一回见到那么禁得住打的家伙。”
林玲问红劫:“可是为什么那狐狸焦急的走了呢,无非是事情不成,他也没有损失才对。”
红劫言道:“奴家将计就计,反而栽赃陷害他们,找了很多人家故意吓唬他们,然后去驱鬼,说是花皮团干的好事,想必他的老巢如今应该已经挤满了人吧。”
林玲略作思考,接着说道:“我看那家伙一定还会有动作,这一回把他气得不轻,他可能会来硬的,我们分头行动,来个先下手为强。”
第二日清晨,废工厂的二楼上,只有安静一人。
不一会儿,便听到有人上楼的生音。走进门的,是三个人,他们一袭黑衣,站在中间的男人稍微靠后,带着个圆礼帽和墨镜,金晃晃的耳环随风晃动。
安静上前问道:“几位有什么事?今天暂停营业。”
戴着圆礼帽的男人礼貌的说道:“想必您就是鼎鼎大名的红鬼吧,我们是有事来找您的,不是来驱鬼的。”
安静左掌抱右拳,一脸期待:“有架打?在哪儿呢。”三个人一怔,头前引了路,来到林子里。
树林里,足有二十几个人手拿着武器,排站在一起,安静轻蔑的笑着问三人道:“就这点儿?”
三个人有些慌乱,站在一边的黑衣男子说了话:“这么多人,你可别吹牛……”安静大喝一声,冲了进去,没有五分钟的时间,树上挂着的、地上趴着的,水坑里伏着的,全都倒了下了去。
她转回身拍拍手:“怎么样?报酬拿来吧。”——人早就不见了。
因为早有准备,虽然其他人被人袭击,却都没有大碍。
林玲和白智四处散播着于信果被打的消息,还放出谣言,说废工厂每夜有厉鬼叫唤,声音凄厉惨绝人寰。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狐狸的耳朵里,他自以为诡计得逞,对安存香说道:“我们去城南,有一批人想要加入花皮团,正好让他们来占领城南的地盘儿,听说最近有些财主都集中在那里了。”
就这样,狡狐狸虽自以为是,林美人却洞察天机。结果事情逆转,稳住了影子捕手在城南的脚跟,也让魈魅不敢再毫无顾忌的胡作非为。要说这影子捕手今后会要遇到怎样的事情,还请静待下一幕开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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