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走了。”
陆勋虽然不想打扰到此时专心致志的歌尘，但他终究还是动了动干涩的喉咙。女孩这才发现了陆勋，她放下画板，抬起了头。
“吃完早饭再走吧，离你的航班抵达还有一段时间吧？”
歌尘面带着柔雅的微笑，那笑容就如同盛开的樱花一样。
“桌子上有我煮的黑米粥。”
陆勋点点头，拉开了餐桌旁的椅子入座。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吃过歌尘做的东西了，即使新西兰那边的伙食非常不错，却始终没有温暖的味道。
他一勺一勺的将调料盒中的白糖放进还热着的黑米粥里，直到觉得满意为止。
“还是那么喜欢吃甜的，一点都没变。”
歌尘依旧坐在沙发上，温柔的看着坐在餐桌旁的陆勋。
“是啊……”
陆勋难得的笑笑，他吃饭时手边总要放些白糖，歌尘并没有忘却这点。
她一直都是个柔婉的少女，无论对谁都是如此，即使是对毫无血缘关系，突然插足进她生活中的陆勋也是以温柔相待，她仿佛和一切消极的东西都无关，而他则相反。
她耀眼，他卑怯，但她在他心中一直都是最重要的姐姐，胜过一切。
“是什么时候后背变得那么宽阔的呢？”
歌尘低声自语着什么，她双手托腮，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陆勋。
“也越来越高了。”
“父亲母亲呢？”
陆勋放下瓷质的勺子，虽然他深知这个问题得不到什么好回答，但还是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他们…出去散步了。”
歌尘顿了顿，说。
陆勋沉默着搅拌着碗里剩下的粥，心里如此想着，他终究还是太过碍眼了。
几年前刚来到这个家庭的他是如此，今天的他亦是如此，所厌恶的人无论过了多久都依旧让人厌烦，更何况如今的陆勋更是多了右臂上的痕迹，受到厌恶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想着，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血红的疤痕即使是穿着长袖的衬衫也遮盖不住，一直延伸至手背。
“疼吗？”
歌尘轻声的问道，好听的声音中夹杂着关切，她难得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变得忧郁起来。
陆勋从片刻的思绪中离开，当他看到她目光的时候，下意识的将桌上的右手放到了大腿边。
他不想让她看到那些恶心的东西。
“姐，你的画画得怎么样了？”
陆勋刻意的不想让话题在他手臂上停留。
“嗯？已经画好了，就等着艺术节了。”
歌尘将茶几上的画板拿起来冲着陆勋挥一挥，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丝丝得意。
“十月份一定要回来哦，不然我会跑到新西兰去找你呦。”
她威胁道，嘴角却挂着恶作剧似的笑容。
这么看来，似乎即使是再狰狞的疤痕和悲惨的遭遇也无法让这个可爱的女孩脸上蒙上阴霾。
十月中旬是歌尘就读的艺术大学惯例举行艺术节
的日子，学生们会在那天把自己最得意的艺术品展现出来，陆勋每年都会在那个日子去歌尘所在的大学里看她的画展，今年他也不会食言。
此时墙壁上悬挂的石英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数字9。
歌尘跳下了松软的沙发，毫不在意的**着双脚在木地板上踏来踏去，拖鞋早已不知去向。
她捧起茶几上的水彩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子，心情在陆勋眼中看来是没有来由的好。
“今天是开学典礼，我也该出门了，别忘了十月份要回来噢。”
歌尘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她自己房间的方向，想必是去换衣服了。
陆勋没有回应她，只是一直看着她走进房间里。看着就足够了，他无比重要的姐姐过着属于她自己的生活，笑容从未从她的脸上消失——这就足够了。
他竟然开始安于现状了，就算他深知之后的自己会一直孤独下去，行走在他悲惨的道路上却无法回头，但是只要歌尘活的精彩就好了。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略微减轻他心中无比沉重的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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