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大陆,应同它的名字,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就是世界的中心。但是这片伟大的大陆,却已经历了五十多个春秋的战乱,它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权利和野心的鲜血。五十年前,由罗伯特深渊事件为开端,旧王族——卡斯洛比亚家族突然衰落,整个大陆就告别了和平,陷入了无限的地狱之中,各方势力并起,围绕着无限大陆的唯一王座,展开了凶残的争夺。但是持续五十多年,现在还无人能完成这一壮举。
而现在,在无限大陆五个区域中最小却是最核心的——中央区域内,有一座都城级都市——拉乌卡,是过去卡斯洛比亚纪元的王都。正在进行着一场重要的战役,城门已经被攻城木给击破,双方的士兵正在城门内外混战。但是显然,会赢的是攻城的一方。在混乱的人群中,一匹黑色骏马飞快地径直穿行着,没有人能够阻挡住马背上的男人,他身材魁梧,一身包裹严实而沾满血迹的盔甲,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握着一把细长的剑,一路砍杀行进,很快就穿过了那一堆混乱,但是他仍然没有慢下脚步,继续骑马奔驰。
虽说是五十年前的旧王都,但是在这混乱的时代里,那些曾经繁华的痕迹,早就被血污洗刷地干干净净,因战争和火灾而破败的屋檐下,蜷缩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民众,不知活着还是死了。而稍微完整些的屋子,门窗都被钉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丝毫生气。男人骑马穿行在这一片萧索之中,马蹄下踏着厚厚的淤泥脏物和支离破碎的白骨。
乌拉卡的陷落已经在所难免了,虽然对于居民来说,这样的易主不过是家常便饭,但是胜利了的军队们往往会得意过头,肆意去掠夺城里的粮食和女人。所以在城门被破开的消息传开后,肮脏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留着老鼠在啃食无人收尸的死人肉。男人勒着马慢下来,乌拉卡此时的景象和人间炼狱一般,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让他慢下脚步的,是和这些荒凉截然相反得像是幻觉一样的建筑物,因为距离还远,他只看得见那栋建筑的顶端,绿色的尖顶,豪华的如同城堡。但是那里,只不过是一介教会的屋顶。想到这,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无限大陆是宗教唯一的,信仰着绝对唯一神——乌瑟怀,在她的名义下,以教会都市——安培谢尔为中心,在各大都市内建有教会分部,进行着管理。从一般意义上来讲,他们的地位,比王族还要高尚,但是因为不成文的规定,教会始终只是作为侍奉神的角色,而非侍奉人的角色存在着。也就是说,他们觉得统治人类是很作低自己身份的工作。男人看着那扎眼的屋顶,把剑**了腰间缠着的铁链中,随意地悬挂着,目光投向了和教会相反的方向,一座同样庞大却阴森的建筑矗立在一片破败中。他继续策马向那边奔去。
他的目的是卡斯洛比亚纪元时的王宫遗址。传说在五十多年前深渊事件后,卡斯洛比亚家族分崩离析,整个王宫被洗劫一空,就此废弃了。之后,无数卡斯洛比亚的亡魂们就一直在旧王宫里徘徊游荡,因为这些闹鬼的传闻,教会还不得不让主教在王宫门口大张旗鼓地做了场法事,用厚重的铁链装模作样地封住了这些怨气。
很快,男人就横马立在了那些封印——锈迹斑斑如藤蔓一样的铁链前,抽出腰间的剑,仅仅利落地一挥动,就轻易破开了被教会捆绑住的传言。松动的门吱呀呀就滑了开,半敞着像是在嘲笑他:有胆就进来。
他冷哼了一身,利落地一脚踢开了大门,驾着马踏了进去。这时候,他身后传来一阵纷杂的马蹄声。他回头一看,是自己的骑兵,领队的青年看见他,忙喊道:“莫里斯大人,小心有诈。”
“卡纳吗,你还真是爱操心。放心好了,那些无种的家伙想必是在教会那边的路上而不是这里设埋伏。还以为我会和他们那些走狗一样,先去跪舔教会的靴子吗。”男人的话里全是不屑。
“莫里斯大人,我总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被称为莫里斯的男人,正是让乌拉卡陷落的始作俑者——萨坦·莫里斯。在整个无限大陆上,他的名号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被传颂为“武”的结晶的男人,拥有着“武神”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随着乌拉卡的陷落,三十六岁的他已经征服了五分之四的大陆,也是距离统一霸业最近的一个男人。
“如果怕的话,你在外面等着就好。”
卡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莫里斯抬手制止了。这个极度固执的武神,是很少能听劝的。卡纳无奈得摇了摇头,只能策马跟了上去。
一行人进入到荒凉的前院里地上满是些干枯的落叶,马蹄踏在上面,纷纷发出被踩裂的粉碎声,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喷水池,里面立着一座缺了脑袋的大理石男性雕像,而他周围的水池里散落着交叠的白骨。绕过迎宾殿,继续从侧面继续向后走,侧面的回廊整个都坍塌的只剩残垣断壁,废墟也一片焦黑。走到还算完整的主殿门口,莫里斯跳下了马。虚掩的门结满了蜘蛛网,莫里斯推门的时候,被悉数拉扯开,光线似乎很久没有进到过其中,可以看见很多逃避光线的生物。
“莫里斯大人!”卡纳又喊了一声,但是莫里斯没有丝毫动摇,他向卡纳勾了勾手,让他用打火石擦燃了一个火炬。
火炬摇曳的光,把昏暗的走廊,照得清晰了些。宽敞走廊的两旁墙壁上,挂满了卡斯洛比亚历代王族的肖像画,却久经风霜无人打理,上面还布满了刀痕和燃烧的痕迹,几乎没有可以看清的脸孔。通过这些无脸人的黑暗长廊,莫里斯又推开了一扇虚掩的门,是一个空旷而黑暗的房间,居然没有一扇窗户,为什么要这么建门厅,看来卡斯洛比亚家族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想来以召见为名目,在这里做过很多不可告人的事。这个房间里应该有很多暗道,莫里斯只稍稍犹豫了下,就又打开了这个黑屋里的另一扇门,明亮地的光线穿透了众人的眼睛。
他们到达了大礼堂,过去繁荣庄重,象征至高权利的地方,王族们曾经在这里议政、接见、举办舞会,如今却褪去了浮华的权利。现在这里变得空荡无比,四周的彩色绘玻璃残破地只剩下一些棱角,挂着过去天鹅绒窗帘的破布,冷风毫不留情地灌进来,卷动着满地碎叶残渣。唯独礼堂的小高台上,还遗留着仅有的一个缺了一根脚椅子,斜在了过去应该辉煌的地方。
“呜呜……呜呜……”突然间,从莫里斯他们走过的走廊里传来了凄厉的哭泣声。
“什么人?!”卡纳大叫着,拔出了佩剑。
却被莫里斯伸手拦住,“是风的声音。”因为莫里斯推开了三扇门,风开始穿过那个长长的走廊,才发出了类似哭泣的尖锐声音。“又或者,过去的亡灵在欢迎我们也说不定。”莫里斯嘴角挂上了肆意的笑容,“看来我是低估那些家伙了,我还以为你们会是教会听话的走狗,不会到这封印之地来。”
莫里斯话音刚落,从那些破碎的窗台上就跳入了一支军队,身后刚才还空无一人的长廊里,也蹿出了不少的人。把他们一行十几人团团围在礼堂内。
领头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身材不是很魁梧,但是身体却极其精硕,看的出来平时勤于磨练武艺。手里的武器是一把长剑和一支匕首,莫里斯也听说过这个男人,是旧王族的忠臣——双刃的疾风,塔歇尔·温德利。
“卡卡洛特自己逃走,把你留在这暗算我,又有什么意义。他也知道你不会成功。”莫里斯觉得有些逻辑不太说得通。
“我是自愿留下的,因为知道你一定会按捺不住,直接到这王宫里来。论军事,卡卡洛特殿下比不上您一个手指头,这是最后能阻止你的机会了。”温德利口中的卡卡洛特殿下,是旧王族的遗脉,也是这次被莫里斯攻破的丧家犬,温德利继续说着,“莫里斯,怎么样,离王座只有一步之遥,却要死在这里的心情。”
莫里斯眯起了眼睛,“你以为,就凭你,可以杀了我?”
“世间给了你武神的称号,但我觉得,也不过如此,你快不过我的速度,今天就只有死路一条。”
卡纳闻言,挡在了他和莫里斯之间,抬剑指着他,“莫里斯大人,等会我会给您制造机会,必要的时候,请连着我一起砍。”
“卡纳,你这些无用的操心都是哪来的……”莫里斯抬手拨开他,将手中的剑向前一抬,指向塔歇尔·温德利,“且不说你那狂妄的口气,忠义之心在这无限大陆还是实属难得,还是说,应该归功于塔歇尔家族的崇高血统呢。”
温德利听出了莫里斯的言外之意,像是收到了侮辱一样,“别拿我和那个女人相提并论,她不过是背叛了家族荣誉的一条走狗罢了!”
莫里斯指的,是塔歇尔·茉莉,和温德利算是远亲,而茉莉正是莫里斯引以为傲的一名战友。听到这种侮辱,莫里斯的脸彻底冷了下来,“没想到你还急着赴死。”他没了等着对方攻过来的耐性,一蹬地,就冲着温德利刺了过去。
被莫里斯突然的气势惊吓到,他竟然没反应过来,好在手下人替他挡了这致命一击。向后退了几步,温德利立即调整好状态,拿着武器和莫里斯厮杀起来。这一长一短的武器,在温德利的熟练应用下很棘手,让莫里斯都有些招架不住,更何况除了温德利,他还要分心去对付那些杂兵。
“真是麻烦。”莫里斯抱怨了一声,喊道,“卡纳,带大家退到角落里防守!”
收到指令的卡纳开始慢慢的移动,整个大殿中心,就只剩下莫里斯被层层围着。接着,他抬起了手中的剑,狠狠向地面插了进去,那把过于细长的剑,深深插入了地面里,接着,鸟儿一样纷乱的鸣叫,从地下传来。
听见这声音,温德利大惊失色,大叫了一声,“快散开!”,接着转身就开始跑。然而,似乎还是晚了一步。从地面下突然蹿出了数以百计的剑刃,刺穿了那些人的身体,也刺伤了温德利的一只腿。
“居然是千舌……”温德利痛苦地念着。
“不愧是旧王族的人,认得这东西。”
“这是魔法吗?”一片寂静中,莫里斯听到有人这样喃喃道。他拔起了千舌,所有的刀刃也都收了回去,他笑着答道:“别那么迷信,不是有句古话说:无限大陆没有魔法,有的,只是乌瑟怀的祝福。”
卡纳补充道:“这是古代兵器的一件,传说受到乌瑟怀的祝福而拥有超常的神力。”
“别多嘴了,卡纳,把该解决的都解决好。”莫里斯看着因受伤而跪倒在地的温德利,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同情,果断而利落地,向他砍了过去,温德利似乎也放弃了抵抗,却在脑袋落地前,狠狠诅咒到:“不是你……”
“废话多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莫里斯踢开温德利的躯干,也瞥了一眼卡纳的方向,让他打了个寒颤,然后莫里斯穿过大殿里横七竖八的尸体,他走到放着那个缺了一根腿的椅子那,抬起千舌直直刺穿了椅子,刀刃**了地板中。莫里斯取下头盔,露出坚毅而棱角分明的面庞,干练而质感坚硬挺立的黑色短发,丝毫没有刻意遮挡额头上格外扎眼的一条老伤痕,他目光如炬,写满了坚定如磐石般的决心,更让人觉得那伤痕是荣耀而不是耻辱。
他对着自己的手下们,喊道:“今天,我们终于到达这里了!无限大陆的混乱即将结束!”
一旁的士兵们听见这豪言壮志,如同被点亮了希望,一同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一起喊了起来:“如您所愿,我等万死不辞。”
五十年前,罗伯特深渊事件后,无限大陆陷入了无秩序的混战中,而三十六年前,莫里斯就出生在这绝对的战乱年代中,在这种时期,没有希望,没有和平,每一天都在变得更糟糕,蚕食掉和平年代的荣光,一切向炼狱堕落。
这样的时代,似乎每个人在婴儿时代,就需要知道怎么用武器保护自己生存下来。莫里斯第一次杀人,是五岁的时候,加入军队开始做杂役是六岁的时候,而在他十岁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应该做的是什么。他要结束这种荒唐的战乱,从一支小小的地方自卫队开始,转眼他的戎马生涯已经三十年了。一统南境,蚕食西境,吞并北境,就连中央区域也随着乌拉卡的陷落而尽归他所有。现在,他即将要重新统一整个无限大陆,让一切恢复应有的平静。
一切都进展的如此顺利,让他自己都有些疑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不应该忽略的细节。比如那些该死的教会……
“卡纳,传令把军队们安顿好,不要让他们随便抢食物和女人。找人来收拾下这里的房间,再派人去教会大殿,把大主教给我叫过来。”
“如您所愿。”
莫里斯把大部分军队驻扎在了城外,城里用于维持治安的军队,也都被他安排住进了荒废的旧王宫。在他催促了两三次后,乌拉卡的教会终于派来了一个大主教,来到旧王宫见他。白衣大主教契利波·西弗尔,他臃肿肥胖的身体,躺在八个人抬着的华丽摇轿里,后面还跟着四个穿着灰衣道服的神职者,一行人缓缓穿过在宫殿前院,院中驻扎的士兵们看见他的轿子,无一不直起身子低头敬礼的。无限大陆的住民们,都是虔诚的信徒,而教会的大主教们,就是这信仰顶端最接近神的人。
莫里斯并没有在礼堂,而是在偏厅的某个房间,进行了这次会议。西弗尔显然非常不满意这种安排,他肥硕的身体塞在小小的椅子里,非常不舒服地扭动着,一旁的侍从赶紧出声抱怨为什么没有舒服的椅子。
莫里斯连坐都没有坐,依旧是一身盔甲,傲然站在西弗尔的面前,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莫里斯并不是什么虔诚信徒,相反,他似乎天生,就对神和传说,缺乏好感,对主教的态度自然冷淡的多。
“算了。”西弗尔摆了摆手,“愿乌瑟怀永远赐予您春天,萨坦·莫里斯大人。”
莫里斯没有按照礼数回敬西弗尔这句问候语,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大主教大人。”
“哦,不,叫我西弗尔就行了。”西弗尔打断了他,“如果要叫我大主教,也请加上白衣两个字。毕竟教会有些规矩在……”西弗尔故意把最后一个音拖长了些,似乎是在有意无意指责莫里斯没有回问候这件事。
“好的,西弗尔。”莫里斯很是干脆,连大人这个尊称都没有加,又让西弗尔堆着假笑的脸皱了皱,“现在无限大陆五分之四的领土都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下了,我是否已经可以被教会合法认可成为新纪元的开国之王了呢?”莫里斯问得单刀直入,似乎不想和大主教浪费分秒的时间去进行繁文缛节的推搡。
“哦,莫里斯大人。”西弗尔也开始省略了莫里斯的名字,“要知道,我们教会一直都很认可您的英勇,也非常了解武神这个名字的意义,但是——”西弗尔又拖了一个长长的音,似乎有些得意,“但是您没有被公主殿下认可,不是吗?”
莫里斯早就料到了这个说词,“不老不死的公主——乌利乌尔。只有被她认可,才有支配无限大陆的权利。恕我冒昧,您是否见过她,毕竟您是白衣大主教。”莫里斯在白衣大主教那加重了声音。
西弗尔似乎是冷笑了一下,“五十年前,让整个洛比亚纪元坠落的深渊事件。那时,公主殿下就连同整个王宫的人,消失地无影无踪。非常遗憾,五十多年前的我也不过是个婴儿罢了,并没有荣幸见过公主殿下。”
“那您不觉得只有让公主认可我才能合法称王这件事很荒谬吗?就连教会都不知道那个公主在哪。”
“这可真是失礼,莫里斯。”大主教的脸垮了下来,“好吧,多余的客套就免了。我来就是有个小小的提案,可以解决我们双方遇到的一点点小问题。”又是一个拖了很长尾音的句子。
“说来听听。”
之后,莫里斯会无比后悔自己听了,并且接受了这个提案。这是他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一个错误。
乌拉卡陷落一个月后。
旧王宫似乎转瞬就焕然一新,侍奉起了它的新主人,在王宫前的广场上,乌压压堆满了人群,他们大多是乌拉尔的居民,但是从远处赶来的人,也不在少数。而在王宫的三层礼台上,伫立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比较显眼的人,是白衣大主教西弗尔,毕竟体积比较大,他的双腿似乎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找了两个侍从躲在他肥胖的身体后支撑着他,但即使这样,他还是不停地在流汗,一副很辛苦的模样。而在他的的右侧,挺立着的是新一任的绝对唯一王——萨坦·莫里斯。与略显臃肿的大主教相比,莫里斯器宇轩昂,穿着依旧还是传言中那一身神采奕奕的浴血戎装,这就是被传颂为“武”的结晶的男人。他傲视着王宫前广场上聚集的人群,望不到尽头的人填满了王宫周边的每一条小道。此时此刻,莫里斯是激动的,是得意的,是骄傲的,甚至是傲慢的。这也难怪,在无限大陆上,能到达今天这一步,站立于大陆权利的顶端,他有资格带着任何的态度和心情,来享受他三十年浴血的成果。
现在,终于只剩下最后一步的加冕了。
白衣大主教西弗尔对着天空张开了双臂,“无限大陆的至上之神——乌瑟怀大人,在您明澈双眸的见证下,请允许我为新一代的圣明之君——萨坦·莫里斯举行加冕仪式。愿他君临天下,给无限大陆带来无限的福祉。”
底下的人群爆发出了欢呼,纷纷抬手大声呼喊着新王的名字——莫里斯!莫里斯!莫里斯!……
然后,西弗尔把手向后方的房间一抬,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一个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圣洁的白色衣裙,点缀了闪烁的钻石,在触到阳光时,像是一朵百合一般绽放开,各色的宝石,捆在纤细的手腕上,更是点缀了胸前的光辉,金丝缝制的斗篷随着风在身后招摇,一只手握着纯金的至高权杖,黑曜石一般的头发上,戴镶嵌波利亚绝冠宝石的王冠。带着温和优雅的微笑,她出现在了礼台上。
群众们更加沸腾了!
“是公主殿下!”
“这大陆永恒的公主殿下!”
“啊……多么神圣的身影。”
“在有生之年可以见到她,多么荣幸的一件事。”
“太美了!”
“公主殿下!!”
“……”
沸腾了的人群们,被公主一个阻止的手势压制了下来。接着……银铃般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广场:“我——绝对唯一的公主乌利乌尔,以绝对唯一神乌瑟怀的名义,承认萨坦·莫里斯为无限大陆的唯一君主。”
无以伦比的更加热烈的声浪爆发了出来,从广场开始,一直绵延到了远方。
“快去向各方都发去消息,战争结束了,新王登基了。”
然后在白衣大主教西弗尔的协助下,给莫里斯戴上了王冠,将权杖交到了他手中。
这个战乱不断,纷争不断的时代,终于要结束了么……
灿烂的阳光下,人民的欢呼声中,却有一道违和的闪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远处向着观礼台直直蹿来。武神莫里斯在享受潮海一般的欢呼,心中满是冲荡激涌的情绪,而大主教西弗尔则在专注地整理莫里斯的王冠,公主更是在专注地挥手致敬,观礼台上三人中的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来得及意识到危险,一支张牙舞爪的利箭,就已经深深埋入了公主的胸膛。溅出红色的点滴,接着她那瘦小的身影,如玩偶一般瘫软着从观礼台坠落而下,直直地跌落到了人群之中。莫里斯和西弗尔错愕的表情也定格在了脸上。
远处的欢呼还没有平静,目睹了这一切的人们却如死一般安静了下来。比起正确的惊恐和愤怒,人们反而错误的寂静得如同深渊一般,他们似乎毫不担心,他们似乎都在屏息静待着什么奇迹的发生。时间一分一秒拨动,但是,被大家认真注视着的公主的尸体,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怎么回事?和传说不一样啊。”
“公主怎么还没有站起来?”
“究竟怎么了……”
“喂,你们谁去把公主叫起来呀。”
“哦,我知道了,是箭吧,因为箭一直插着所以没有立刻复活。”
“那你们谁去把箭拔了吧。”
人群热烈讨论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观礼台上的新王和白衣大主教,早就带着难看的脸色匆匆退席了。莫里斯的声音冰冷而低沉,“该死的,一切都搞砸了!!暗杀,我怎么就给忘了!”莫里斯的怒火没有突然的爆发,却很冷静地,一点点燃烧掉了他的理智,花费三十年终于走到了今天,但是一切都完了,就因为他接受了教会的那个小提议!
接着,他狠狠瞪向西弗尔:“西弗尔!教会的计划就这么简单的失败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地位和领土,全部都付之一炬了,你们要怎么赔我!!!”怒火让这个浴血的勇士化为了恶魔,拔出的剑也在叫嚣着渴望鲜血。
名为西弗尔的男人肥胖的脸因恐惧变得更加扭曲了,“莫里斯!别发疯了!!想杀身为大主教的我,你是想被神天谴吗?!”
“天谴?神?公主?这些东西我怎么一样都没见过!我在无限大陆征战了二十五年,这该死的公主乌利乌尔,我怎么连她的一根毛都没有见过!教会的话我真是听腻了,就算是杀了你,天谴什么的也不会来的!西弗尔,要怨恨的话,就去怨恨在后面指使你的教会吧!”鲜热的血液喷溅的时候,莫里斯的愤怒也没有任何的削减。
如果只是武力,他已经镇压了全境五分之四的区域,这些是他登上王位的绝对资本,但是根据传说,必须找到绝对唯一的公主,经由她的认可,他才能合法统治无限大陆。然而,早在先王倒台的“罗伯特深渊事件”中,那位传闻中的公主就消失不见了。
转眼五十多年过去了,大陆战火不断,却再没有一个人合法地继承王位。这个世界真是疯了,莫里斯从懂事的那天起就这么觉得,现在也是如此,他有为王的气量和能力,但他给无限大陆带来和平的唯一阻碍,却是他找不到那该死的传说中的公主——不死不老的乌利乌尔。在教会的唆使和布局下,企图用假的公主瞒骗大众,没想到谎言却如此迅速地破灭了。莫里斯握紧了沾了血迹的千舌剑柄,这样疯狂的国家,一定要改变。公主也好,神也好,全部都要抹杀掉。
“卡纳!”莫里斯的声音因为压抑愤怒而有一丝颤抖,“我要去中央大森林。”
“我们会一同前往的,莫里斯大人。”
莫里斯闻言,动作顿了顿。
像是看穿了莫里斯的犹豫,卡纳继续说道:“您不用顾虑我们,莫里斯大人,我们的命早就已经是您的东西了。我们一定会陪伴您左右,直到最后一刻。”
而此时在广场上,围绕着公主尸体的人群中,有一个大胆的人拔去了尸体上的箭。众人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公主动起来。这时,刚刚还欢喜的人群开始绝望了,开始愤怒了。
“被骗了,这不是公主!”
“该死的莫里斯。”
“是假的!都是假的!”
“这个大陆还没有和平。”
“啊!!是神的惩罚。”
“乌瑟怀大人……”
“公主殿下……”
“快来救救这个国家吧,快来救救无限大陆吧……”
欢呼声霎时,变成了哀嚎哭泣和绝望的呼喊,如同在人群中投下了一粒绝望的石子,波纹一圈圈扩散向远方。人们在哀叹,人们在祈祷,今时今日,战乱的号角,依旧没有被停止。
无限大陆之上,最为被莫里斯唾弃的传说中,决定大陆命运的,是两名女性——绝对唯一至上之神乌瑟怀、不老不死的公主乌利乌尔。自一千年前,那个被称为“乌瑟怀的春天”的时代起,就诞生至今的两个绝对规则。造世主乌瑟怀造就了无限大陆的一切,她要获得人们永远的尊敬与爱戴,作为所有人的至上之神守护着无限大陆。而不老不死的乌利乌尔,作为一种奇迹的象征,被尊为绝对王权的象征,她的认可才是神的旨意。
莫里斯现在已有三十六岁,出生的时间还要比那个传说中公主失踪晚上个十几年。他当然理解,没有见过不等于不存在,但是他就是不信那个邪。从记事起,映入他眼中的绝望,让他深刻理解到:存在不等于正义。带着卡纳等五十几人的亲信,策马飞奔向中央大森林的莫里斯,突然大声吼了起来:“什么神?!什么公主?!存在并非正义,那就由我来把这些荒诞的规则抹去!!”
在无限大陆上,一个消息正在飞速蔓延到各个角落里。征服了大陆五分之四领土的英雄——萨坦·莫里斯,用假公主试图欺瞒大众,结果才几分钟就被假公主的死亡揭穿了戏码,现在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夹着尾巴在一片责难声中逃进了中央大森林里。曾经他固守征服的土地,纷纷被伺机而起的人瓜分殆尽。
在这片大陆上,信仰绝对而唯一,所以神和公主是绝对不能亵渎的存在。杀了白衣大主教西弗尔和利用假公主企图欺骗世人的莫里斯,无可厚非地会变为众矢之的。
“哈哈哈哈,听说了么,露易丝。莫里斯那家伙就这么轻易的倒台了呢。那个不相信传说的武力白痴,被教会的人哄骗着才出此下策了吧。哈哈哈哈……”笑得快要蜷缩到地上的男人,有着一头酒红色的干练短发,穿着一身耀眼的红色轻便服装,腰间别着一枚精致的匕首,“呀,当初听到他攻破乌拉卡的时候,还稍微着急了呢。哈哈哈哈哈……应该给揭穿他把戏的凶手发奖章,哈哈哈哈哈……”
被他提到名字的女子,与男子有着相似的年龄和相貌,同样是酒红色的长发,被高高束起飘扬在脑后,此外,她还穿着一身扎眼的暗红色盔甲,精悍却娇小的身体却背着一把巨大的斩刀。她淡然地回答道:“固守住剩下五分之一领土的回报终于来了。路西斯,莫里斯那种程度的白痴,是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果然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找到公主。不然再怎么统一领土,无限大陆也不会统一为一个国家。路西斯!快去找!”说着就一脚踹翻了还在爆笑的男人。
“但是呀,露易丝,已经找了一百个了,没有一个是公主。”男人毫不在意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继续找。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了。”
“好好,那我就先去杀,哦,不,是找公主去。啊!!!说起来,最近除了猩红兄妹以外,我又多了个差劲的称号——少女杀手。这算什么呀,明明连女人手抖没牵过的说……”
“胡说,明明有牵过我的。”露易丝冷静地指出了错误。
路西斯整了整衣领,把你哪里是女的这句话给硬生生咽了下去,他的妹妹,露易丝可是很崇尚暴力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公主是20岁左右的少女,情报就只有这么一点。其他的……哎……”
“路西斯……”露易丝斜眼望向他,“不要手软了。”
“知道了。战争那边就交给你了,莫里斯统一的领土转瞬就会分崩离析,我们的良机到了,可靠的露易丝哟,群雄争霸的佼佼者在莫里斯之后,只会是你了。”
在整个无限大陆之上,他们的名号也是赫赫有名。两兄妹被称作猩红兄妹,这除了与他们的外形息息相关,还和他们的手段分不开。哥哥是轻便的猎杀型,妹妹是威武的沙场型。靠着不容置疑的武力手段,两兄妹在这个莫里斯称霸的无限大陆中,顽强地死守住了五分之一的领土——他们的老家东境。而且,与莫里斯正好相反,他们对乌瑟怀和乌利乌尔的存在从未有过质疑,兄妹两就一直谨记着那个规则——能够君临大陆的,只有得到乌利乌尔的人。从产生了称霸大陆的野心起,他们就开始四处寻找公主的下落,这种寻找的方式,可以说是不择手段的……
路西斯摆弄着手中的苦无,这是一种远东小岛上特有的武器,武器柄端的小孔路西斯尤其中意,用手指摆弄起来刚刚好。他看着眼前面带惧色的少女,询问道:“听说你是真公主,是真的吗?”
男人的语气很是平常,就像是在询问吃过午饭没有一样,但是少女不知怎么,却从心底里生出了一股子寒意,“不、不、不是……”
“诶……”路西斯一副受打击的模样,“我明明有听到传言说是的啊~~~~”
“不不不,那只是别人乱说的,我并不是公主殿下,我只是想帮大家而已,我不是……”
“公主殿下,撒谎可不行呀,毕竟我可是西境有名的少女杀手。如果是你的话,还是对我说实话的好。”
“我不是公主殿下呀,我并不是……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诶,没办法了,不管你是不是撒谎,检验的办法总是有的。你也知道的吧,那个至今在大路上传唱的公主的特征。”
少女因恐惧而泛凉的身体,此时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丧失了语言……
“不是绝世的美貌,不是无上的博爱,更不是无边的法力。只有一个——不老不死。”伴着最后的一个音节,路西斯的匕首利落地撕裂了少女的咽喉。许久,除了血液的流淌,再无任何动静。
“真是遗憾,又错了。”男人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迹,对着门外的手下说道,“把剩下的一起带进来吧,一个一个的效率太低了。”
路西斯和露易丝,这对兄妹的初衷,不过是单纯的对传说有些痴迷罢了,两个人一起拉着擅长讲故事的母亲的裙角,不停渴望着那些古老的传说,然后,野心也随之觉醒了。他们渴望着神,渴望着公主。而权利和领土,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伴随物罢了。他们最终想要得到的,是一千年前,那个被称作“乌瑟怀的春天”的现实。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可以不择手段。
路西斯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尸体,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又是白用功了……”
五十年前的罗伯特深渊事件起,就下落不明的公主殿下,究竟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又为什么一直不现身?他们两兄妹现在迫切需要得到的,是五十年前深渊事件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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