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城北门。
还未看见城门的轮廓,一阵阵部队行进的脚步声便已通过大地的震颤传递了过来。
我和棕雀、莲一行三人的脚步因此变得小心了起来。
走到远远能望见城门口的地方,我不禁为眼前的景象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全副武装的冷铁军队正有条不紊地通过渡城的城门,源源不断地涌入城中。
穿着渡城守卫制服的士兵就那样漠然地站立在城门两侧,仿佛对眼前这片腾腾的杀机视而不见。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人员调动……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第七剧:真是厉害啊……这些天渡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棕雀:…………
被我差遣着的冷铁士兵、棕雀,默默地走在我前面,什么话也没有应答。
作为一名被俘虏的军人,他现在想的应该是如何逃脱吧?
本以为他至少能在如何混进渡城这件事上有所帮助,但看到眼前的滚滚铁蹄,这个男人似乎也没什么利用的价值了。
特意绕到城门来似乎也失去了意义,还不如刚才在炎河边上就近入城。
谁能想得到冷铁军队如此快速的行动呢?
第七剧:棕雀,我问你。
棕雀:……?
第七剧:你是真心不希望屠城这种事发生么、还是说刚才的说辞只是为了博得我的好感?
棕雀:…………
棕雀:如果我回答了,你会相信吗?
第七剧:那就要看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棕雀:哈……好吧。
棕雀:我有一位亲人在渡城定居,我不希望他受到牵连。
棕雀:如果我军一定要屠城的话,至少希望他能获救。
第七剧:…………
第七剧:如果冷铁的计划被阻止的话,屠城就不会发生,你的亲人也不会遭遇不测。
棕雀:你……打算阻止冷铁军队吗?
第七剧:…………
第七剧:不打算。
棕雀:……为什么?我以为你肯定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
第七剧:我和渡城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唯一在意的只有一点。
第七剧:只有那“一点”,我不希望它被玷污。
第七剧:我的底线就是守住那一点。
棕雀:那样的话,冲突还是在所难免。
第七剧:无所谓。在那原则之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别人自找的。
棕雀:…………
第七剧:——我们也不是什么目送军队出征的平民,差不多该进城了吧。
稍微退后到无人留意的角落,一只手扶在城墙上,另一只手对着墙脚地面轻轻地按下。
虽然我身边的两人看不见,但是在这地面之下我的手掌所及之处已经悄悄地绕过了城墙的地基。
只需要稍等一会儿,我就能一口气取出整条地道的泥土,开辟出一条能让我们进入渡城的暗道。
嘛……这种事对我来说才刚刚放开手脚去做,稍微有点不太熟练……
第七剧:——对了、棕雀,忘了最后一个问题。
棕雀:……?
第七剧:你现在是把自己当做冷铁、冰融的军人、一个战俘呢,还是一个暂时听我指挥的普通人?
棕雀:…………
棕雀:……哈。
棕雀:你这么直接地问我,叫我怎么回答得出来?
第七剧:……也是啊。
嘭地一声,我将一堆小山般的泥土丢在城墙边上,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两人进到刚刚弄出来的通道里去。
第七剧:如果我的立场能表现得更加强大一些的话,你应该会识趣地站在我这边吧?
…………
…………
渡城,血凝区。
刚刚送走了一批客人的白前正走自己工厂的主道,将手里的一盆植物往家里搬。
没有人能够察觉到他此时内心的不安。
刚刚前来的一队熔钢的士兵告诉了他一些奇怪的情报,比如城门的戒严。
可这些消息近些天来从来没有渡城的人告诉过他。
不对劲。渡城的力量有一部分已经脱离渡城的控制了。
那么,这一次忍不住想要动手的到底是冷铁那一边还是熔钢那一边呢?
从刚才那支熔钢小队的行动来看,搞鬼的是冷铁人的可能更大一些,但又不能排除这是熔钢人的障眼法。
双方都窥觑渡城很久很久了,大部分时候只能相信自己。
——哒哒哒哒……
白前:…………
整齐而又快捷的脚步声。
听到这训练有素的队伍正通过巷道接近的声音,白前停了下来。
除了这些快速袭来的声音,他还察觉到了别的不对劲。
自己工厂里的声音和气味,和平日相比有了些微的变化。
还未等他分辨清楚,一队穿着熔钢军服的士兵已经冲到他的面前,将他团团围住。
白前:…………
白前不觉抱紧了手里的植物,脸上摆出客气的笑容。
白前:……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各位来此有何指教?
熔钢军服的士兵:放下手上的东西!把手举起来!
白前:…………
白前:在渡城这么做真的好么?这里只是生产药物的工厂而已,值钱的成品货都在其他城区的仓库。
熔钢军服的士兵:叫你把手举起来!别废话!把他给我绑好!
……不是为了钱财来的?这群熔钢的士兵……
熔钢军服的士兵:——妈的、听不懂是吧?
——咻!
重重的力量冲进了白前的胸口,将毫无防备的白前一下子撞倒在地。
白前愣愣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手中的花盆被一个巨大有力的飞行武器打碎了。
泥土和瓦片洒落在地上,植物的白色根须露了出来。
那原本是要作为研究新药的素材,却在这种地方……
在这种地方……被弄脏、弄坏、弄死了……
白前:……
白前:…………
熔钢军服的士兵:啧、命大,打中花盆了。
——咔!
熔钢军服的士兵:呃…………
熔钢军服的士兵:……诶?
只是低头填装武器的一瞬间,熔钢军服的士兵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人扎进了自己怀里。
与此同时,胸口还有一种被洞穿的错觉……
……错觉?不对……这份剧痛,还有鲜血泊泊涌出的感觉,才不是错觉……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犹如来自另一个世界剥夺生命的神明的低语。
白前:……说,是谁走漏了消息?
熔钢军服的士兵:……诶?
白前:谁把我的身份暴露给你们,让你们来袭击我的?
熔钢军服的士兵:唔……
士兵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哪怕只是连肺部进气都做不到。
胸口已经……
白前:啊、用力过度了么?
白前:算了,这里能回答我的人还有这么多呢……
嘶啦——伴随着一阵肉块剥离的声音,刚刚还叫嚣不已的士兵倒在了地上。
他的胸口一侧失去了整整一大块,肋骨的碎片落在一旁,连脊椎的一节都暴露了出来。
制造这一伤势的,仅仅只是一条从正面进入胸腔再从侧面离去的人类的手臂而已。
周围的士兵被震慑住了。不仅是因为队友的死,还有那个刚刚还满脸温和、现在却手上和胸口上都沾染着滴沥的鲜血的人……
鲜红的头发,鲜红的笑容。
那狂躁不安的嘴角,仿佛已经做好了品茗的准备。
这名有着高纯血统的血凝人,已然暴露出真正的面目。
白前:哈……我闻到了……
白前:工作的味道停止了。你们囚禁了我的工人……我的手下。
白前:所以你们就如此明目张胆地来到我面前……送死,是吗?
白前:呵呵呵呵……熔钢的贱货们。
白前:送你们去见西维之前,我还得问出泄露了我的身份、让我被你们盯上的人到底是谁呢。
白前:这过程不会太快的,我保证。
熔钢军服的士兵们:…………
熔钢军服的士兵们:快用飞行武器!填装!
话音刚落,一大堆会爆炸、会割碎、会将人击飞、会将人禁锢的武器应声而来。
目标的中心顿时被一片混乱的画面和撞击爆炸声笼罩了。
熔钢军服的士兵:干掉了吗?明明抓活口是最好的,结果还是……
熔钢军服的士兵:——呃!!
——单手插入喉咙,准确地握住颈椎,然后轻轻地一折……
在命中的画面还未落幕之时,一颗士兵的头颅已经像折下花朵一样被摘落下来。
置身熔钢军服的士兵中,白前俨然一位嗑药到最高潮的瘾君子。
狂躁、暴虐、对鲜血的欲求……
压抑了不知多少年的积累,又一次迎来了它的爆发。
白前:哼哼哼哼哼——
白前:你们真的是熔钢人吗?这种战斗的触感,怎么那么像二十多年前对付冰融那些劣等的狗族啊……
白前:明知血凝区是渡城力量的底牌,还敢先手来翻,这份魄力连我都不得不称赞。
白前:算了……全部打扫干净就行了吧?
白前:哪怕就我一个人——我渡城守卫军总指挥白前,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位不速之客活着离开血凝区的!!
…………
第七剧:——!?
一路小跑的脚步稍微放缓了一点,我不禁抬头向前方的天空看去。
莲:主人,怎么了?
棕雀:有动静,好像爆发战斗了。
第七剧:…………
第七剧:前面就是血凝区了吧?为什么是血凝区先爆发战斗?没有人比冷铁人更清楚血凝人的恐怖吧?
第七剧:要是敢把那里弄脏……我就不客气了。
棕雀:我也不清楚所有的作战计划,大概是先下手为强。
棕雀:也有可能是……
第七剧:“也有可能”?
棕雀:……不,没什么。
第七剧:——说清楚。
棕雀:…………
棕雀:那只是最坏的情况啊,不要当真。
第七剧:说。
棕雀:我听说过一个传闻。当年血凝氏族被屠之时,有部分血凝人誓死抗战到了最后。
棕雀:可能是血脉诅咒的影响,那些血凝人最后狂躁到了极点,甚至开始不分敌我进行攻击。
棕雀:不止是人类,连动物、建筑和地形……他们会不受控制地对一切事物进行无差别破坏。
棕雀:假如……我不认为冰融的领主会计划这么做,但如果是别有用心的人……
棕雀:如果对血凝人进行适当的血祭,激活他们血脉诅咒中的狂乱状态……
棕雀:且不说屠城,说不定他们能把整个渡城都给毁了。
第七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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