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发少年的沉默给了那两只迷途灵机会,他们修整过后接连对着蓝发少年与钟铭发动了好几次进攻。
它们的打法依旧如莽夫,可是却越战越酣,每打出一拳力量都在提升,每倒地一次就带着更加强大的怨念站起来。
渐渐地,钟铭他们的体力也开始有些不支。
钟铭手握着操纵杆,瞥了一眼操作面板上的仪表板,那里有他今天早上刚装的新表。表上虹色的一格能量格外得醒目,他意识到这个表盘应该是用来检测神使剩余的能量的。在钟铭刚召唤出机甲时,那里还显示有两格,现在只剩下一格,如此看来,形势正对他们这边很不利。
“我说朋友,要打要撤我们先商量好怎么样,能不能不要一直被动挨打啊。”
蓝发少年这次终于是回了钟铭,“当然要打,我们不能退。”
“那我们动手吧!”
蓝发少年又不说话了,但他点头同意。
就以蓝发少年机甲的铁颔一起一伏为信号,钟铭与蓝发少年一起摆开了进攻的架势,这是他们从刚才到现在第一次主动发起进攻。
由钟铭打先锋,他驾驶着豹足突地一冲,身法如猎豹一样迅捷,眨眼间就挽拳来到其中一只迷途灵面前。
迷途灵反应不及,还没摆好防守的架势脸上就中了一记快拳,仰面后退。
钟铭乘胜追击,又是一个回旋踢一脚踹在了迷途灵的小腹上,一些零件被踢得散落,而迷途灵如同一轮弯月向后飞倒在地上。
待迷途灵的另一名同伴反应过来刚在发生了什么,钟铭的对手已经倒在了地上,于是他怒上心头,一拳朝刚落地的钟铭打去,却在半路被蓝发少年用手刀截了下来。
迷途灵一看偷袭不成,怒火又转到了蓝发少年头上,他瞬发一拳又打向蓝发少年,然而蓝发少年驾驶着机甲也依旧身轻如燕,侧身就躲过了一拳。同时蓝发少年找准机会,寸拳打在迷途灵的腹部,并抬腿附赠了一次膝击。
迷途灵受了重击后连退几步有些不支,这时蓝发少年又前冲上来起身一脚飞踢,把迷途灵送去同伙那里做了伴。
迷途灵倒在地上,尽管他们感受不到疼痛,可钟铭与蓝发少年留在它们身上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它们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中的凶光相比刚才要更加凌厉,可伤痕累累的身子却让人很难感受到害怕。
“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坚持?” 蓝发少年终于不忍地说道。
“你们已经败了,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投降吧。”钟铭也接了一句。
“失败、投降?”迷途灵颤抖的双腿极力地撑起身子,他的胸甲已完全被蓝发少年踢得碎裂,“也许正如你们所说,我们已经无力回天,可我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赢,我们只是想要宣泄,从需要时受人吹捧到过气时遭人冷眼的痛苦,你们懂吗!”
“一时勤勤恳恳,年老力衰便被人抛弃的怨恨,你们懂吗!”
“我们从来不渴望一场胜利,我们只是想要让你们人类记住,我们一样也是活着的,我们要——复仇!”
说完,两只迷途灵仰天咆哮,双手作爪状又要进攻,钟铭立马摆出了反击的架势,可听了刚才迷途灵的自述后,难免底气有些不足。
迷途灵的每一次攻击气势上都是势如破竹,这一次也一样,他们一同飞扑上来,钟铭感觉心中有点疲惫,于是神使的能量也下降得很快,他不知道这一次还能否抵御住迷途灵的进攻。
“可这样你们难道就满足了吗!”突然,蓝发少年大喝。
这一喝不仅镇住了正要进攻的迷途灵,就连他身边的钟铭也吓了一跳。
“你们的愿望是什么,机械不像人,机械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有着它的愿望、它的使命,你们并非生来为了争斗,又怎么可能通过斗殴来带给自己满足呢!”
迷途灵被蓝发少年这么一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它们的愿望究竟是什么估计没有人比它们自己更清楚了,可是——
“我们的愿望,已经不可能实现了。”迷途灵回道,而另一只也跟着点点头,“你们人类早已将我们抛弃,现在又说这个做什么?”
“因为这不过是你们的一厢情愿地认为愿望在也无法实现罢了。”
“你说什么!”此语一出,迷途灵不免有些愤怒,“我本是为了未来而设计的机械,而当人们不再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甚至转而讥讽的时候,我的愿望就早已实现不了了。”
“而我为了店铺戎马一生,说我年老力衰我承认,可是落得这么个被人抛弃的下场,我不接受!”
“最关键的是,没有会记得我们做过什么,象征着什么,没有!”
“不,你们错了!”这时,蓝发少年却对着迷途灵们说道:“你们错了,即使是现在也依旧有人记得你们。”
嗯?
蓝发少年话一出口,就惹得在场的其他三人疑惑地望着他。钟铭也在疑惑的行列之中,他心想:朋友,你扯皮也不能这样扯啊,别人不会信的!
“好啊,小子,到现在你还想戏弄我们!”迷途灵勃然大怒,果然如钟铭所料。
“不,我敢对天发誓,我下面说的话句句属实!” 蓝发少年却继续辩解。
“好,可是我警告你,我们迷途灵对情感十分的敏锐,你要是待会说谎,我们——”迷途灵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好像打不过对面,“我们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面对迷途灵的诅咒,钟铭扶了扶额头,心想:大哥,你们已经算是半个鬼了,而且你们要找就找他啊,皮是他一个人扯的,管我什么事!
“好的!”
等等,朋友你别这么简单就答应啊,钟铭此时正猜想自己身边这个不会使猪队友吧。
“那你说,这个世界上谁还会记得我们,你可别说是我们的设计师,我告诉你他不来看我已经好几年了!”
“当然不是,是一个小男孩。”
迷途灵的红眼睛突然发亮,像是睁大了一般,问道:“小男孩?哪个?”
“两年前,一个小男孩孤身一人来到了这座城市,对他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可怕的。”
不知为何,蓝发少年开始讲起了故事,钟铭感觉自己现在云里雾里的,可迷途灵此时也都停了下来认真地倾听,所以他也不好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他迷茫、害怕,他不知道自己该前往何处,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他只能漫无目的地跟着人流行走,因为他知道起码这样他是安全的。然后,他就来到了这里,或者更具体一点,他来到了这条商业街的入口。”
“在那里,他看到了足以改变他一生的东西——用技术逐梦我与你的未来,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那个男孩的脑海里,告诉着他一切都没有结束,未来还有希望,于是他秉持着这句话开始生活,努力去活出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未来。而那个夜晚以及那个在台上的机器人,在他的心里再也没有消失过。”
故事讲完了,钟铭也在心中啪啪啪地鼓掌,他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励志的故事,不过他更想知道这个故事对目前的情况到底有什么用,于是他又看向了他们的敌人,然而场面却令他大跌眼镜。
那只原本还怒气冲冲的迷途灵此时似乎在——抽泣,它哽咽地说道:“那个小男孩,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过得很好。”
“是吗,这样就好。”接着,迷途灵身上的怨气以及战意也消失了。
钟铭吃惊地张大了嘴,他惊讶于蓝发少年竟然可以这样仅仅凭借言语就化干戈为玉帛,同时他也明白了对面的迷途灵也只是想帮助别人并活在他的心里而已,话说这也是它被造出来的意义吧。
这时,钟铭看向了另一只迷途灵,蓝发少年的话只感化了其中一只,那么这一只。
“你这些年一定很累吧。”这次换钟铭说道。
“累?我打从出世以来就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眼里!”迷途灵是极不服气地说道。
“以这样的方式退场,你一定恼火吧。”
“恼火!这种事看也看得出来了,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我只是在想自己有没有资格对你说下面一句话。”钟铭柔声说道。
“什么话?”
“你辛苦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迷途灵镇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它突然无法将眼前的这架神使作为敌人。
钟铭看着这个有空调外机箱变成的迷途灵像另一位迷途灵一样消散了战意,便知道自己和那位蓝发少年今天似乎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片刻之后,两位迷途灵已是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怨念,他们感激地对钟铭与蓝发少年说道:“谢谢你们,现在就履行你们的使命送我们最后一程吧。”
迷途灵的话就真的只是字面意思,最后一程也就是送他们前往极乐世界。
“难道这一切到最后也脱离不了俗套吗?”钟铭有些不舍地说。
“迷途灵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本就是迷途在现世与冥界间的游魂野鬼,送他们去往极乐之地也是我们神使的使命之一。”蓝发少年倒是看得透彻地解释说,没有挽留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好吧。”
语毕,钟铭驾驶的豹足腿上就涌现出暗灰色的浪气,而蓝发少年神使的右臂上亦是如此。这本就是神使所具备的力量,一种超越了科学范畴,接近于神的力量。
钟铭看着原本已经快见底了的能量条又回升了一些,沉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两人同时发招,蓝发少年一拳击穿了一只迷途灵的胸腔,而钟铭则踢中了另一只的风扇上。
瞬时,两只迷途灵的身体碎成一块块细小的零件散落一地,而他们的灵魂则化成一缕青烟扶摇直上。迷途灵原本冰冷的铁皮面孔此时暖意十足,一成不变的面庞现在像是在微笑着与钟铭他们告别。
就这样,商业街的战斗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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