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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荆湖雨夜

6.荆湖雨夜

早就听说荆湖的雨很有韵味。

特别是小雨,虚无缥缈,如烟如纱。

但萧歌没有心情仔细体验这种韵味,他刚进入荆湖地界的时候,就遭遇了一场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

方圆几里除了他和傀儡无心,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更惨的是,淋了足足一个时辰的雨才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他躲雨的地方。

那是位于玉镜湖边上的二层竹楼,荒废了很久的样子,里面铺满了灰尘,不过好在四周墙壁都很完好,能够遮风挡雨,所以他也没有更多的要求。

他还算幸运,在屋内找到了一堆干柴,然后升起了火。

烤干身上的衣服后,天已经彻底黑了。

乌云压得很低,偶尔闪电划过的时候,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天地之间被雨幕所连接着,耳边除了雷声就是雨声,像是在虚幻缥缈的梦里,但他脑子里又很清楚这是现实。

萧歌站在屋檐下望着远处。

发了一会儿呆,回头望向火堆旁坐着的傀儡,火堆已经熄灭了,再没有可以用来烧的东西。虽然这是竹楼,不过萧歌也不会没节操到拆人家的楼烧火。

如今已经不需要寻找躲雨的地方,有了闲心赏雨。

尽管这场雨和小时候听说的不一样。

他把傀儡叫到了自己的身侧。

摸了摸傀儡的衣服,有一半没干,有点遗憾,但并不担心,反正傀儡不会感冒的。剩下部分,自然风干吧.......

“无心,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荆湖吗?”萧歌忽然问道。

没人回答。

萧歌瞥了一眼傀儡,傀儡面无表情,呆呆的望着雨中的黑夜。

萧歌无聊的时候经常会跟傀儡讲话,尽管傀儡永远都是一个表情,也不会因为他的话而做出特别的举动。

在这个雷雨交加的环境里,他其实挺希望身旁的傀儡会像鬼怪故事里写的一样在某一刻忽然活过来。

或许会有点恐怖,但如果这样的话,他就不用自言自语了。

身边有一个“人”,却不是真的人。无论走了多远,别人眼里是结伴同行的两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是孤身一人。

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能自己体会,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

即便这样,萧歌也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这条路是他自己要走的。

从小父亲就告诉他,江湖险恶,人心难料,永远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特别是当他在东越的桃源被骗走了大量的钱财后,至今一个朋友都不敢交。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除了荆湖在我计划的路线上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父母是在这个地方结怨的,是的,不是结缘,是结怨。以前闲暇时单独问过父母相识的故事。我爹说,他们是在巴陵古镇的木桥上相识的,那天烟雨朦胧,小小的木桥上两人越走越近,确认过眼神,遇到了对的人。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不!事实其实不是这样的。娘说,真相是我爹跟一群损友在桥头的茶馆喝酒猜拳,玩一个叫什么大冒险的游戏,我爹输了,被强迫着去桥上把一个路过的女子推下水。那个被推下水的姑娘,也就是我娘,她只是一个满心欢喜恰好到此处游山玩水看风景的人而已。甚至怀着过了这桥就能遇到良人的幻想,正是因为这种幻想,使她没有注意到一双罪恶的手伸向了她。我娘惨叫着扑通一声落水,犯人拔腿就跑。毕竟桥下的水最深的地方也只到人的脖子处,淹不死。

后来嘛,我爹被杀手追杀了三年。没日没夜的追杀,使他不敢在武学之路上偷懒,幸好天资卓越,又有巨大压力,所以功力大进,很快就从武榜都上不了的无名小卒变成了天下第一。当他已经自信到无人能敌的时候,返回去找到了我娘,跟我娘讲道理,让我娘不要再派杀手杀他了,平白无故浪费别人的性命不好,不然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当时我娘笑着让我爹娶她,不然不会罢休的。而我爹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那一年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

天下第一的正派侠客竟然和杀人不眨眼的第一女魔头结婚了。这事甚至被某些人写进了野史里。

至于为什么我家没有被寻过仇或者找麻烦,当然是因为他们婚后的第二天就从江湖上消失了,弄出一副去了海外岛屿的假象。实际上只是用秘术改变了容貌,然后又不知不觉变成了杭州城的房地产商。

故事讲完了,无心,你有没有什么感想?说来听听?”

萧歌望向旁边的美男子。

美男子仍旧是那副冷峻的表情。

雨已经小了很多,但风变大了。

凉风袭来,萧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算了,你已经这么神奇这么厉害了,不敢奢望你有跟我对话的能力,这样,岂不是显得我有些贪得无厌?呵呵....”

萧歌自嘲地笑了笑,走到屋内的房间躺下,双手枕着头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萧歌睁开眼的时候傻愣了很久。

他明明记得睡之前忘了把傀儡叫进屋的,理论上醒来傀儡应该在屋檐下,醒来看到的景象却是傀儡盘膝坐在他旁边守护着他。

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在风雨交加的昨晚,真的发生了一些灵异事件?

我的傀儡要活了?真特么刺激耶!

“无心,说句话来听听?”

萧歌微笑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当萧歌的笑容逐渐消失后,他终于失望了。

傀儡就是傀儡,怎么可能活过来嘛。

那些鬼怪故事都是骗人的。

一定是昨晚睡觉做梦的时候不知不觉对傀儡发出了命令,所以他走进了房间。萧歌这样解释着。

“雨已经停了,阳光明媚,走,我们去看看巴陵古镇的那个木桥。”

他站起身,洒脱一笑。

他的身后,是默默跟随的傀儡,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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