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儿盘着腿坐下之后，她手里点燃的烟已经燃掉了一半。
她瞅了瞅，掸掉摇摇欲坠的灰。
偏头，躬背，没拿烟的那只手，手肘搁在膝盖上，托住了下巴。
看上去是好整以暇，悠哉悠哉——用词更激进些可以是吊儿郎当的——那种状态。
等她再次把烟放进嘴里，她才抬起眼帘，目光和女皇对上了。
严格意义上，这是苏锦儿第一次以这般坦然的心态对上那样一道目光。
那道目光里看不太出情绪。只看得到它确实是一到足够漠然，足够高冷，也足够有女皇味儿的目光。
这道目光里所包含的信息对于现在的情况而言，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某种程度上都不算是有信息的一道目光。
好在苏锦儿没想过也不需要从之中获得这些有的没的。
一分钟之前，她既然已经想好了要摆烂，一分钟之后的现在便不会再做任何的挣扎。
她会将摆烂进行到底，并对此充满了决心。
之所以要看对方那双腥红色的瞳孔，只是因为她想这么做，于是便这样做了。
仅此而已。
女皇大人沉默着，看着苏锦儿点了烟、点了烟又把烟抽了好些口；看着她坐下，坐下后再歪着头肆无忌惮地和她的目光迎面相撞。
“说真的……”
终于在这一秒，女皇大人轻起朱唇，打破沉默。
如果苏锦儿没有记错，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女皇大人走路的体态。几个照面打下来，她总是像不食烟火的女神，招摇过来又缭绕而去。
她身上那件华贵的袍子无疑再庄严华贵不过了，既不衬身型也不露肌肤，可就是在那样一件不露声色的衣服下，她那样普普通通地走过来，坚硬的鞋底与地面碰撞出不算沉闷也绝不清脆的响声，但凡目睹过的，只那响声就是款款情深的、无法描述的婀娜。
“应该是第一次，你让我体会到了厌恶的味道。”
“厌恶到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心跳还有每一个有你的刹那都在告诉我，我应该杀了你。”
女皇已经走了苏锦儿的跟前，她的袍子像轻烟一样落在苏锦儿的身前。
苏锦儿咧嘴，牵动了才结痂的嘴唇。
她把烟塞进嘴里，想要狠狠吸上一口的时候，手里那点点温热的质感忽然间消失不见了。
那根皱巴巴的、燃了一半的烟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似的，化作了齑粉。
苏锦儿愣了会儿。
她长长出了口气：“你知道？这也许这个星球上的最后一根烟。”
“不知道。”女皇大人欠身，头发绸缎般滑落几缕：“但我知道这一定是属于你的最后一根。”
她又站直了，想从眼前这个家伙的脸上找到一些熟悉的害怕或者胆怯什么的，却没有。
女皇的愤怒在这一瞬间又真切地上升了几分。
至于脸上没有露出胆怯的苏锦儿又在做什么呢？
她什么也没做，她只是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有她味道的空气，那空气里依旧有让她心安的幽香。
她用尽了全力去吸那一口气。
这口气把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填满了，似乎都不满意，在身体里停滞了很久，才被她缓慢地吐出。
“很香。”
吐出的那口气，变成了这样一句话。
两个字，很香。
确实很香。
香到就算说出口的下一秒就要为之而死也要义无反顾地说出来的那种香。
女皇大人显然没能猜到眼前的这个家伙会没头没脑地说句这样的话，甚至下意识认真地嗅了嗅自己身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味道。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想，你身上会否还有我熟悉的那些味道。”
苏锦儿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她现在这具身体即便是在女生里也不算是高的，挺直背，伸直脖子，也还是比女皇大人矮出了好些个头。
“味道明明是没怎么变，属于她的那些感觉明明也是没有变的，可你却不是她。”
苏锦儿深吸了一口气。
“我从深渊中醒来，翻过了那座山，也越了这些海，过了十几个辗转反侧的日夜，满心彷徨地寻着一个无从考据的感觉来找你。”
“找到的你——众生推举着坐在金光璀璨的王座上俯瞰人间。即便这样，我还是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感觉，和冥冥中可以形容为宿命一般的追寻。”
“你到底想说什么？”女皇出声打断了苏锦儿有些喋喋不休的诉说。
“我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那宇宙的星光里，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狗屁世界去追一团光，我已经劝自己相信了你就是她，一定是她，只可能是她了。”苏锦儿顿了一会儿，眼睛不知道第几次地和女皇对上。
他们说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只需要对视七秒就能坠入爱河。
她们明明对视过七次，每一次都不知道超过了几个七秒，却没有奇迹发生。
七这个神奇的数字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似乎失去了魔力，她明明是在一百年之前的那个傍晚弄丢了她，却像是在此时此刻失去了她千万次。
“你却不是。”
苏锦儿闭上了眼。
“那就这样吧。”
# 这本书的名字现在看起来也太奇怪了⑧，我难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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