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是一回事，”终于回过神来的主管不动声色地说，“如果你真的认为他杀了人你就报警，别在这里像个疯婆子似的扰乱车间工作。”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会说我白痴吗？”润东妈怒吼，恶狠狠地盯着主管，“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屈服的，我无论如何也要讨还公道，我就不相信没办法证实是你害他的。”她紧揪着拳头，眼睛刀般凶狠。
下半句明显是对我说的，不过我想他把主管和我搞混了。
“之后呢？”主管皱眉暗着脸站起。润东爸悄然无声地走到主管身边，起着阻挡作用。
“你毒啊！”润东妈见自己占了主位，捶胸顿足起来，“谁有你这样的毒，简直毫无人性，你真是天杀的，应该拉出去枪毙！”润东妈板起脸来瞪我。
“润东在你们身边，他自杀倒是因为我的话？”
“屁！”润东妈大声说，向我迈一大步，一副蓄势待发的狠劲，“我查了他的通话记录，他死前就和你通过话，这就是证据！他有一个这样好的爸，一个这样关心爱护他的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自杀了！一定是你对他说了什么才会这样！”
“大婶！你牵强的程度太强大了，这不等于说你家屋子倒了，是我上一个厕所害的吗？”
“别摆出这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润东妈气得脸都歪了，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看你那样子，多么的叫人讨厌，你这种人应烫死或者用皮带打爆头。”
“对！”润东爸一副正气地附和，“这样毫不在乎人命的畜生应该批斗，用单车的链狂抽！”
主管没好气地纠正：“清醒点，现在是法治年代了。”
“什么！”
润东妈猛地扭头对着主管。
窗外突然有个人影，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休闲装束走进来。“老二”。
“你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他一进来就不客气地问。
润东爸妈仿佛孙悟空恼恨别人不知自己是齐天大圣一样，眼里喷起火来：“告诉你我们是谁简直有失身份！”
“老二”撇开润东爸妈，直接问主管。
“别问了！”“润东妈大喊，揪紧拳头，“我们是来寻仇的，你们的员工害死了我的儿子！你呢！至于你呢！你不肯赔工伤钱啊！你这毒蛇！”
“可我当时不在现场。”我强调说，试图告诉她真相。
“屁！”润东妈悲愤地大骂，“当时你怎么不在现场，谁能证明？就算你在现场你会救吗？就你那鬼样？还摸呢！真不要脸。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中国才这样失败？读了书的造假害人，读不了书的侵犯人，这世界就快灭亡了！就是因为你们这班废物我女儿才会被人搞！现在儿子也死了，你叫我们怎么办？”
“你女儿不是我搞的”我赶紧澄清，不敢再担负另一个罪名了。
“不是你搞的？”润东妈气呼呼地大声喊，“就是这你些男人搞的，口上了油似的去陷害无知少女！”
“牛不喝水怎么把牛头按低！”我回吼。
“别说了，我们不是来这里宣传女儿的丑事！”润东爸连忙拉住润东妈。
“什么！”润东妈流着泪，声嘶力竭地尖叫，“他搞了我们女儿，你竟然还不允许说出来？你这是怎么做他爸的！每天跟那些冬瓜脸豆腐眼的到处乱去，喝酒劈台，乱七八糟的......”
“你快溜回青山吧！”我脑子完全被混乱了。
“在这个人权比美国好五倍的国家你竟然打断我发表见解，你这个恶魔！”润东妈跺着凶着脸怒吼。
“我的天啊！”我忍不住了，“你傻吗？你女儿是我上的吗？我连她是长冬瓜脸还是南瓜脸都不知！我没空和你这种被洗脑的白痴发神经——”
“你他妈的奶奶！”润东爸气得满脸通红，全身发颤抖，“害了人还敢这样嚣张，你以为你是官吗？敢这样横着来！——”
“喂？一一零吗？”“老二”大声说，“这里有人闹事，你们来一下......地址是......”
“怎么！”润东爸愤愤地扭过脸对着“老二”，“你以为打电话就行了吗？我也会打！”
“打啊！”润东妈大叫，像座炸了的火山，“把他妈的，他爷爷的，他奶奶的一次过给我叫来，让他们评一下理！”
外面的人在往里看，“胖子”似乎想飞奔进来，老板老婆在和办公室的人员聊得开怀大笑。
“好了！”“老二”气恼地说，“警察就来了，你们最好说一下什么事，不然就叫保安上来把你们押出来。”
看来“保安”这两个字具有一定的定神作用，润东爸妈听到这个词终于开始商量，气势也没有刚才那般高涨。厂常常有人闯进，据说因为保安上厕所了。
“不说出问题乱嚷一通，有什么用？”“老二”咬牙切齿地说，“说出来才能解决！”
润东爸妈终于静下来把事情因由说出来。
事情很简单，但我从头到尾找不到自己所以被牵连的原因。润东跳楼自杀了，电话有我通话记录，他们根据多年看电视的经验认为自己的儿子这样机灵可爱，健康活泼，不可能会自杀，一定是有人教唆的。我的电话记录成了证据。从而他们推断出我催眠润东跳楼自杀的整个过程，作案动机是：想玩。
“你们一直看的是科幻片吧？”主管诧异地问。
“我们看的是侦探剧，”润东妈高傲地说，擦了擦眼睛，“我们就是根据里面的剧情启发才明白事情的真相，要不然就让这个混蛋逃了。”
“老二”微微变了声调，难以置信地对主管说：“他们这样的智商应该进入青山才对，为什么还会留在社会？”
“打电话给青山吧？”主管悄声建议。
润东爸妈还沉浸在自己精彩绝伦的推理里，满脸笑容。
“听说有人道毁灭的机构，送他们去那里也算是为国家做一件好事。”我大着胆子提议。
“胡说！”四个大人同时驳回我的提议，“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出去！”
我果断走出办公室，大口吸着新来的空气，一出来，就见到有离岗证。“胖子”和若喜同时站起来，还有几个跟着站起来，可被拉长凶狠的一瞥，那几个便碰了烙铁似的急忙坐下来。拉长离“胖子”不远，“胖子”于是也被压制住。只有若喜跟我走进厕所去。
“你们在里面吵什么？”若喜咬着烟含糊不清地说，浑身上下找打火机。
我简单地说了经过。
“不知他妹妹生得怎么样，润东长得倒不错。”若喜深深感叹。
我进来是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过这里空气太“新鲜”了，只好出去。在洗手盘洗完脸那会，运货电梯传来粗鲁的碰撞声，很快走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若喜抽完烟出了厕所，打着呵欠走向车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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