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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话 女孩

第六话 女孩

当夜,入梦之后,飞鸢又做梦了。

“呐,我放你出来好不好?”

“...”

“我放你出来吧。”

“...你有什么企图?”

“我...我放你出来,你跟我做朋友好不好?”

“...”

...

庭院深深。

小女孩一个人在深处拍着球,周围的景色都是灰暗的,无论是房子,是草木,还是别的什么。女孩面无表情地拍着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仿佛一个没有终点的噩梦。

突然,她的球掉了。

“啊。”女孩嘴里发出了惊讶的轻呼,她追着球追到了小河畔的灌木旁,球停了下来。

可是她却没有捡。她抬头看着小河对面,面无表情。

只是一米宽的小河的距离,仿佛两个世界。那里阳光明媚,好多孩子在阳光下追逐嬉戏,晶莹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笑闹声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那么美妙,那么让人向往。

可是,就连球都不会过去。

无数次,她故意地让球从手下溜走,然后追着球往这边跑,希望可以有一个过桥的理由。可是,球总是在这个位置停下来,永远不会跨过这小小的一米的距离。天堑般的小河。

女孩慢慢弯下腰,拾起她唯一的玩伴。弯下腰的时候,她轻轻地弯了弯嘴角,他们都是这么笑的。好像真的有开心了一点。

女孩保持着弯着嘴角的表情,抱着球轻盈地往回跑。下一次,说不定就过河了呢。她想。

于是,女孩开始了重复地,机械地拍球。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好像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在这里了,在光明对面的阴影中,孤独地一个人拍着球。其实也不是一个人。

在这些孤独的日子里,她也曾经绕着这个阴郁的庭院探险。她知道庭院后面的大殿里,趴着一只巨大的白色生物。几乎跟整个大殿一样大了。

那只白色的生物有着长而柔顺的毛,微微眯起的碧绿的眼睛,额头上九缕红色的毛交织成一个美丽的花朵样式的图案。他就静静地趴伏在那里,那么美丽,那么威严。

她给他起名叫做阿九。

他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关在这个阴森的大殿里。她只能隔着门前涂着朱砂的红色木栅栏看着他,跟他说话。他从来没有理过她,只是偶尔微微张开的翡翠色眸子会在她身上扫一眼,随即又看向了虚空。但就是这样,她就很开心了。

因为,这是在她孤寂的生命中唯一会对她做出反应的生物,哪怕仅仅只是一瞬间的目光扫过,甚至连停留都没有。

她觉得,她应该把今天刚刚学到的“笑”的情感,告诉他。

小女孩停下来,抱着球沿着墙边轻盈地绕到殿后。

阿九还是一如既往地半眯着眼睛趴伏在大殿里。仿佛凝固在大殿中的神像一般。

女孩弯着嘴角,用僵硬的笑容看着美丽的白狼,“阿九,你看我,这样会很开心的!”

“是真的啊!”她强调,嘴角的弧度更大了,然而脸上的肌肉很快就僵了,酸痛的肌肉牵引着表情变了形,扭曲的笑容甚至有些狰狞了。可是她还是努力保持着这个表情给她唯一的倾听者,她靠在栅栏上,“今天他们也来了呢。”她轻声说。

“很开心,很开心的,笑得很大声。”她说,“是跟昨天不一样的游戏呢,今天他们没有带沙包,可是还是跑来跑去。”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跑啊,”她慢慢离开了栅栏,在殿前的神树下开始跑动起来,绕着圈子,由慢变快,然后嘴里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可是,可是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啊。”

她说着,抛开了球,张开了双臂像飞一样在殿前奔跑,阳光落到她身上,金灿灿的,让这一幕看起来很虚幻。

是的,很虚幻。

女孩慢慢地停了下来,最后蹲了下来。她微微喘着气仰视着白狼微垂的目光,脸上还是那么僵硬地微笑,“是很开心啊,阿九你也试试吧。”

“一个人跑很无聊的,阿九你也来吧!”女孩脸上洋溢的喜悦和期待似乎有点真了。她热情地邀约。

“啊,一定是这么小的空间,阿九跑不开的是吗?”女孩为白狼始终未变的状态做出了解释,“那么——”

“呐,我放你出来好不好?”女孩脸上的表情天真又憧憬,闪闪发光的眼睛透露出了认真。

“...”白狼耳朵动了动,可是依旧没有做出反应。

“我放你出来吧。”女孩用更加肯定的语气说道。没有人跟她说不可以,她只是在邀约一个朋友而已,这没什么不好吧?这跟在外边奔跑的孩子没什么不一样吧?女孩如是想。

“...”白狼的眼睛睁开了一半,他目光里的威压仿佛瞬间让整个空间更加阴暗了几分。“你有什么企图?”

他居然说话了,浑厚的声音直接传到了女孩心里,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女孩笑了,她惊喜地笑了。但是随即,她的表情有点难过,“因为,因为,一个人很无趣啊...阿九一定也是这样吧。”她用低低的声音说道,眼睛看着栅栏之后的地板。“所以,所以...”她仿佛终于鼓足了勇气,把长久以来积在心里的想望说出了口,“我放你出来,你跟我做朋友好不好?”

...

飞鸢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她还没来得及回想这个有点悲伤的梦,门就被敲响了。她听到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说,“飞鸢,飞鸢,你醒着吗?我可以进来吗?”

飞鸢定了定神,走过去打开了门。

明月依然挂在中天,感觉距离她睡过去并没有多久。

门外站着的是弈贝宁。他扯着自己的衣角,眼睛哭成了蛋花,“飞鸢,我害怕...我看到一个小女孩在院子里拍球,还跑来跑去,好可怕啊...”

听他一说,飞鸢更是愣了一下。一样的梦?

“好可怕...”他小声说,好像又要哭出来了,他伸手扯住了飞鸢的袖子,小声请求,“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

这一句话成功的打断了飞鸢的思考。

恩...虽然在飞鸢的年龄划分里,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弈贝宁还是个小孩子,但是...她想象了一下自己跟他睡在一张床上的场景,额,坚决不行。可是看着弈贝宁泫然欲泣的神色,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拒绝。

“额,阿宁...”

旁边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燕长风抱着肩走了出来,斜了弈贝宁一眼,似笑非笑,“怎么,小子,这就想占我们小姐便宜?”

额...飞鸢扶额,这家伙真是一开口就没什么好话。

弈贝宁一双天真蠢萌的大眼眨了又眨,泪汪汪的,还没明白过来这家伙占便宜是什么意思。

燕长风伸手拽住他的后脖领子,不由分说就拖进了自己的屋子,关门之前还好心的开口,“这是这里的妖气记录下来的场景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砰。门关在了她面前。紧接着就听到了弈贝宁不满地嚷嚷,以及燕长风威胁要扔他出去喂鬼的话语,没多久就安静下来了。

飞鸢在门口站了片刻,想象着一个孤独的小女孩在庭院里一下一下拍着皮球,对着一个不会回应自己的巨大兽妖诉说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她大概可以猜到后续,小女孩放出了白狼,大闹一场之后离去。她不知道小女孩是死是生,但是她明白了掌柜口中回来报复的小**大概就是她了。或许她在受到不公平对待的岁月里面对族人充满了怨怼也是可能的。

飞鸢叹了口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大多有一段不堪的过去。不是谁生来就是嗜血嗜杀十恶不赦的。

她想着,如果掌柜说的是真的,他们继续呆在这里,可能真的会遇到那只庞大的兽妖。那可是真的麻烦了。她心里真的动了回去的念头。她不是真的那个英雄,也没那么不自量力,不想插手这趟浑水。

打定主意,她就回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飞鸢就提了要回去的事。

一晚上的木板睡得弈贝宁腰酸腿疼,他本想提议今天搬到镇上住,可一听飞鸢要回去,立刻忘记了这件事。他急了,“不要嘛不要啊!为什么要回去啊!好不容易出来玩啊!至少我们看完月神祭祀再走啊!”

飞鸢没顾他的抗议,只是看着燕长风,等他的回答。

燕长风也定定的回看着她,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慢慢的回答,“是啊,至少看完祭典再走嘛。怎么啦?”

果然啊。他一定有什么不得不走的理由。

“这里的麻烦太多了。”飞鸢也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着话,两个人的目光依然在交锋,各自想要从对方的眼睛里得到自己的答案,“未知的危险也太多了,最好不要趟这趟浑水。”

“什么危险呀?飞鸢你在说什么呀?”弈贝宁不满两个人都无视他,瞪大眼睛钻了出来。

“小姐,你害怕了?”燕长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是讥嘲,“小姐不是一向以天下为己任,身先士卒死而后已吗?居然这点小妖小怪就吓破胆了?”

又是这种审视的目光。

“喂喂喂!”弈贝宁在两个人眼前跳跳跳。

“谋定而后动。”飞鸢同样微笑着看回去,“你不是一向说我行事缜密不留隐患吗?”

“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燕长风立刻怼回去,“这可不是二小姐你握天下于掌中该有的度量。”

“运筹帷幄方能决胜千里。越是翻手云雨,越是该临渊履冰。”

燕长风还想开口说什么,弈贝宁终于忍不住了,他跳起来一边一拳把两个人推开了,大吼,“不就是看个祭典吗!你们两个扯什么鬼话!脑子被门挤了吗?”

“...”

“...”

一语点醒梦中人。飞鸢瞬间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脑子被门挤了。只是看着燕长风那副好像看透了一切的神色她忍不住。她以前不这样的,也没那么针锋相对。

飞鸢看着燕长风似笑非笑的眼神,知道他又想说那句话了。你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真好笑,她越来越像一个她自己没见过,别人也没见过的人了。

她懒得在费口舌,“必须回去。”

燕长风叹了口气,眼睛里的锋芒都消去了,他懒懒地笑,“小姐,你说了算。”

飞鸢有点惊讶,没想到燕长风这么轻易就松口了。

“你以为我还会说什么?”燕长风笑得无奈,“我只是觉得你出个门不容易而已。”他强调了一下不容易三个字,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你真是越来越像一个人了,都不许人说话的。”他半真半假的抱怨。

“...”

“???不,等等!”弈贝宁听着他们的对话,怎么觉得不太对呢?他怎么好像一打断,就把自己的盟友推出去了?“不行!为什么要回去啊!要回去也等祭典结束啊啊啊!”

“半妖族据说一向排外,他们的祭典应该少有外人知道。”飞鸢开口,“阿宁,你是怎么知道这几天这里有祭典的?”

“啊,这个也是我最近才知道的消息呢。”弈贝宁笑嘻嘻地说,对自己的消息渠道颇有点小得意。“最开始是在猎人协会喝酒的时候知道的,后来传的人就很多了。不是,飞鸢你不要转移话题!”

“这就对了。”飞鸢神色严肃的看着他,企图让他明白现在形势严峻。“他们应该知道,猎人协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快的消息渠道,不管什么消息一旦传到了猎人耳朵里,很快就会传开了。可现在,半妖们不惜冒着秘密被揭穿的危险,连猎人都请来了,可见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弈贝宁眨了眨眼睛。

飞鸢决定说的更实际一点,“三天以前,我跟长风在东边丛林里,夜里遇到了一个灵力非常强大的怪物过来这边了。”

“哦,这个我知道!”弈贝宁雀跃,“那天我也看到了,是一只很漂亮的白色的野兽!”

“...”

“...”

跟这人讲不通的,飞鸢和燕长风相视一眼,同时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的拉锯战,飞鸢的苦口婆心威逼利诱以及弈贝宁的据理力争在燕长风时不时的煽风点火之下,终于达成了一致,再呆一天,明天一早就走。

白天的半妖镇比起晚上要萧条一些,然后依然是熙熙攘攘。他们在街上晃荡了一整天,一个一个参观了他们还在做最后调整的花车,还买了半妖镇特色的衣服和妖怪面具。弈贝宁要求他们晚上穿上陪他出来玩。飞鸢自觉阻止了弈贝宁看祭典有点过意不去,对他几乎是有应必答。燕长风也是乖,除了嘴上不饶人,让他做什么也都不会拒绝。

只是晚上出了一点小故障。他们在路上走着的时候,有一个醉醺醺的醉汉从他们身边走过,撞翻了一个冷串的小摊,就站在不远处的飞鸢猝不及防被锅里的酱汁泼了一身。

她苦笑着说回去换衣服。

弈贝宁一副恋恋不舍一秒钟都不想耽搁一步三回头的架势说陪她回去换衣服。

飞鸢说自己去就可以,然后约定了一小时后在一家刨冰店门口碰头。

于是弈贝宁递给她一个包着他挑的红色仙鹤礼服的纸包,上面还放着一支珠花,笑着说一定要带上哦。

飞鸢以前一直是短发,来到这里两个月以来却没有剪过,现在已经过肩了。她平常不怎么打理,随便一绑了事,现在看起来居然真的能挽起来了。

她笑着答应了他,于是跟两个人挥手作别,在弈贝宁一声声不放心的叮嘱声中离开了街市。

飞鸢独自一个人走回了神殿后面的院落,在房间里点起了今天刚买来的白水晶灯盏,水晶里面燃烧的白色火光立刻照亮了这间斗室。

她艰苦的脱下了身上样式繁复的海棠花礼服——这件还是店员小姐帮她穿上的。然后用了两倍的时间穿上了手上仙鹤的那件,总还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就在她不断的整理着身上复杂的衣饰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人站在门外,透过门扇在看着她。她以为是弈贝宁等不耐烦跟上来了,于是大声说,“马上好了。”匆匆的系好了衣带,顺手抄起了珠花打开了门。

一开门,飞鸢立马僵住了。

院落里那两棵梧桐树下站着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青色白云图案的礼服,长长的腰带在侧面系好,好像一朵盛开的花朵。她挽着精致的发髻,露出来的小脸在月光下照得惨白,面无表情的仰头看着她。

这张脸,竟然还有些熟悉。

一股寒气从心底冒了出来,她觉得仿佛有什么在朝她后颈呵气,冷汗一瞬间顺着脊背涔涔而下。

鬼。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词就在她看到小女孩的一瞬间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心里。

她一向是不信鬼神的,就算是现在见到了这么多怪力乱神的东西,她心底里对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论还是嗤之以鼻。可是除了鬼,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一脸青色的小女孩。

飞鸢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生怕一个错眼这个小女孩就会突然从眼前转到她身后。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双冰凉的小手搭在她肩膀上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小女孩动了。

她慢慢地朝她走过来。

飞鸢浑身猛的颤了一下,甚至都忘记了立马喝止。她心里渐渐浮现出了小女孩青面獠牙扑过来一张口咬住自己的脖子...

她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走过了庭院,站在了走廊外边,她依然仰着头,怯怯地笑了笑,细声说道,“姐姐你住在这里吗?”

直到这一刻,飞鸢才注意到她额上因为炎热的天气渗出的细密的汗珠,以及身后被拉得长长的一道影子。

也直到这一刻,飞鸢才像找回了自己的呼吸,有点脱离般的扶住了门框,心里暗笑自己荒唐。

“不是,我是来参加祭典的,没处住了才暂住一下。”

小女孩点点头,不说话了。

“小妹妹,你是迷路了吗?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小女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飞鸢有点明白不过来。到底是,还是不是?

“我来这里,见一个朋友。”小女孩细声细气的说着,“我只记得这里。”

这句话一开口,飞鸢猛然想起这女孩是谁了。这居然是在梦里拍着球的那个女孩。

只是,六年过去了,梦里七八岁的女孩应当已经是个青葱少女,可眼前这个孩子却依然还是孩童模样,几乎没怎么变!难怪她深心里觉得惊异恐惧。

朋友?那便是那头白狼了。

就是说不久之后那头白狼也会来这里吗?

想起那双碧绿的眼眸,飞鸢想着必须赶快离开这里。

这个女孩和白狼来到了这里,就是说报复杀人的,果然是他们吗?

可是眼前,这个小女孩身上明明不带有一丝戾气。她仰头望着她的目光也十分纯澈,看着只像个怯怯的小女孩。

在小女孩有些窘迫的移开了目光捻着衣角低下头的时候,飞鸢心里突然涌现出了找她探听一下的念头。或许可以阻止这场杀戮也说不定。

“姐姐,我打扰到你了吗?”她低着头,轻声说。

“不,没有。”于是飞鸢转身关上门走出了走廊,在小女孩面前蹲下,“我要下去了,要一起去看看祭典吗?”

“可以吗?”小女孩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了雀跃的神色。

看她这副样子,飞鸢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下,于是她微笑着伸出手,看着小女孩迟疑着把她的小手放在了飞鸢的掌心。有点冰凉的小手,从她的掌心里,飞鸢似乎能感受到一丝不知什么东西横冲直撞的感觉。错觉吗?

飞鸢牵着她向着外边的神道走过去。月神殿后面这一段的神道几乎没什么人,相对安静得多。

“你叫什么名字呀?”

“琪琪。”小女孩说道,“那姐姐呢?”

“我?”飞鸢迟疑了一下,说道,“我叫燕遥。”

“遥姐姐。”小女孩甜甜地喊。

飞鸢也笑了笑。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已经适应了这张名为燕遥的面具了,隔着这层被传无所不能的面具,很多事很多话做起来说起来都坦然了很多。

“不过你现在走了的话,你的朋友会不会找不到你?”她问。

“阿九。”琪琪说道,“他叫阿九。”

果然啊,飞鸢想。果然是那头白狼。

“我们没有约在这里见面哦。”琪琪脸上浮现出无比信赖的神色。“他永远都能找到我的!”

“那...”

“只是我想回来看看。“琪琪脸上的神色变得怀念又悲伤,但随即又欢快起来,“我从来没有看过月神祭典,我好不容易才说动阿九带我来,可是我们一来就走失了。”她立刻又有些消沉起来,“不过没关系,他总是能找到我!我只要等着他来找我就好啦!我们走吧,遥姐姐!”

“恩。”飞鸢点了点头,又状似随意的发问,“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呀?”

“昨天。”小女孩毫不设防,“昨天我们就到了。我说我们下去吃东西吧,可阿九说他还有事,要我先等他,但是他一走就没有回来了。”

昨天才来?那不是他们做的?

于是飞鸢又开口了,“最近这里不太太平哦,听说镇子边上死了几个人。他就放心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啊!是吗!”琪琪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那我得提醒阿九小心才行啊!啊,我找不到他了。”说着又有些沮丧。

飞鸢又看了她一会儿,她从这个小孩子脸上看不出伪装的神色。

恰好这时候他们已经从山上下来了,眼前出现了各色小商品的货摊。于是飞鸢笑着转移了话题,指着一个卖糖葫芦的稻草人问道,“琪琪要不要吃那个?”

“欸?可以吗?”小孩子眼睛晶晶亮了。

“当然可以。”于是飞鸢买了糖葫芦给她。

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飞鸢想着他们可能要等急了,于是带着琪琪向刨冰铺子走过去,顺手还买了一些别的吃的和小玩意儿给这个小女孩。

琪琪似乎从没见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眼睛几乎要看花了,叽叽喳喳笑个不停。期间也给她说了一些她小时候听到的一些传闻和有趣的事情。

半妖镇的祭祀活动由来已久。或者说,说祭祀还不准确,应该说是占卜。每年的七月十五,他们都会举办月神祭祀,这时候分散在各地的半妖都会陆续的赶回半妖镇,参加祭典。祭祀占卜活动在七月半午夜开始,非常盛大。首先是祭天仪式,然后族长宣布祭典开始,会有巫祝带着面具在神殿里跳舞,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接下来五辆装饰得非常漂亮的花车从月神殿出发,绕城七周半之后从神道返回月神殿,这期间,花车之上会有五对满月巫女和暗月巫女比武。花车返回之后,将五对比武的结果呈上月神殿,由祭司占卜下一年的气运。如果是凶年,半妖镇的人们就会再次各地分散,直到下一年;如果是吉兆,他们就会留在半妖镇上,繁衍生息。

飞鸢听着有趣,居然还会有这种仪式。又暗暗对这个小女孩有些同情,看她一脸期待的模样,她在这里生活的八年里竟然从来没有离开过月神殿后面的神殿,不知所踪的六年也像是从来不曾跟人交往过。

飞鸢想,现在她有这个机会。如果她能趁机息了这场干戈,那么他们也可以留下来看看这场异族热闹的盛事了。于是就更上心了些,想着是不是可以借着这个小女孩见见那位阿九。听着小女孩的说辞,那头白狼也不是不听人言的主。

就在这个时候,飞鸢注意到了前面人群不自然的聚集,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抬眼,不远处就是刨冰铺子那块冰做的招牌了。

她走近几步,挤过人群,赫然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这是又怎么啦?

“燕长风,你四天以前到底在哪里?”她听到有人喝问。

她听着四下里的窃窃私语,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围着他们的几个人竟然是几个猎人。是息烽带来的人。知道他们都是外乡人,围观的人满是敌意地看着他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丝毫不顾他们嘴里讨论的死者大多是他们的族人。

这些猎人便是半妖镇的族长请来处理半妖镇外围死亡事件的人了。几天处理下来焦头烂额,根本就没什么头绪。死的人死法各异,死的地方也各不相同,除了都是半妖镇的妖血,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可这天他们居然在这里遇见了燕长风,好像这一系列杀人案件看到了突破口。

飞鸢无端觉得好笑。她知道燕长风人缘差,但也没想到差到这程度,好像他一出现就背掉了所有黑锅。

“你不用抵赖了,我们在现场收集到了你的灵力痕迹。”

猎人们一派剑拔弩张。

可是燕长风抱着肩膀站在人群中央,笑吟吟地好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完了?”他歪着头笑道。

“走吧。”他用下巴指了指弈贝宁。

“欸~”弈贝宁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

“燕长风,你说清楚!”

“呵,说清楚?”燕长风歪着头,讥讽,“我没记错这是你们的活儿?我做了你们把报酬给我?”

“!燕长风!我们在怀疑你!”

“你们不整天都在编排我吗?”燕长风笑得云淡风轻,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猎人协会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本事学不到,信口开河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你敢做了事,还不许人说了吗?!”

“我割你舌头了?我不许你说?”燕长风好笑。

“到底是不是你?!”

“你们说是就是呗。”燕长风无所谓地摊摊手,“我说不是你们信吗?好了各位大哥,我可以走了吗?”他眯了眯眼睛,眼睛里的嘲讽和不屑一览无余。

“走?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呵,你们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啊。”燕长风嘴角的弧度拉扯得更开了,“你们要是也想少胳膊少腿的躺在这里,我倒是不介意送你们一程。”

“行了,四天前他哪里都没去,他跟我在一起。”眼看着他们要打起来,飞鸢赶紧站了出去。

“你是谁?”

“我?”飞鸢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不该说,一时间语塞。

“呵,我们小姐都不认识,眼睛真是白瞎了,挖掉算了。”燕长风凉凉的哼笑。

小姐?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燕家现在有个什么小姐。

“我是燕遥。”于是飞鸢开了口。

“啊?”有人愣住了,“那个燕遥?”难以置信的口气。

“怎么,我来了息烽没跟你们说吗?我们遇见他了。”

几个人继续面面相觑。

看来息烽确实是没有跟他们说过。飞鸢有点头疼,这些人一口咬定是燕长风,这事真不好办了。

“你们信不过燕长风,也信不过我吗?”

幸好这时候息烽闻讯赶过来了,“燕遥,真是不好意思。”

“老大,真的是燕遥小姐啊!”猎人们惊呼。

“...”四周的晶晶亮的目光突然看的她难受,于是她问,“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息烽点了点头,“这件事查清楚之前你们怕是还得在这里呆几天,”他苦笑,“详细的我等下再跟你说吧。”

飞鸢点点头,四下一看,发现弈贝宁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稍一思索就叫上燕长风走了。

“刚才有个人坐在路灯上看着我们,弈贝宁去追他了。”燕长风似笑非笑的说着,目光一直落在她背后。

飞鸢点点头,发现琪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两个人快速走出人群,向着后山的暂居处走去,“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给我作伪证啊。”燕长风突然开口,带着笑音的语气有点怪异。

“你不问吗?”

“那你说吗?”

“我说不是我呢?”

“我信。”

背后传来了燕长风突如其来的大笑声。

“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小姐,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信我啊。”

飞鸢回头看他。

“真不是我啊,”燕长风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就是去看了看而已啊,我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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