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的雨天,偶有闪电划过,照亮地上的光景。
那是和美好绝不沾边的景色,被天降的豪雨盖住了血腥的气息。
树林间,泥泞的道路上翻倒着一行车马。重伤的马匹发出微弱的嘶鸣,死伤者的血迹顺着水流交汇在一起,淌到了车夫的脚下。
车夫是个穿着厚军装,留着职业发型的男人,人过中年的他正处于从未有过的可怕境地,以至于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干呕,口臭把眼前的矮胖男熏得一皱眉。
“不说话就别张嘴,”矮胖的男人呵斥道,他的声音经过雨点的摩擦变得沙哑可怖,“想好了没,知道东西在哪吗?”
“不……不……知…”车夫的大脑已经放弃了思考,颤抖着声音试图做出回答。这时一柄尖刀抵在了他的喉前。
“仔细想想,不什么?”矮胖男把脸凑近了车夫,面颊上的肥肉和额头的青筋在雨水作用下变得闪闪发亮,车夫不敢再说,眼睛瞟向卧倒在地的主人:她的身体刚刚动了一下。
虽然被雨点和泥土抹去了一丝光华,从头到脚的奢侈装扮依然毫不费力地散发着贵族的荣光——女主人此生第一次厌恶起自己的这身打扮来。不受控制的痉挛过后,突然的沉默让她意识到了危险,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用投降似的语气恳求。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你,你别过来,别…”
“嗯?” 矮胖男一脸没听清的样子,在散发着金钱的光芒、趴窝在泥里的的女人面前单膝跪倒,然后把满脸的肥肉推到两边,微笑道:“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女人转过头,试图躲避强盗的目光:“在地板下面,一个的木雕箱子里。”
“去找找,”女人听见矮胖男的声音,行动前的瞬间又感到刀刃在脖子上的触感,“你别动。”矮胖男又说。这时她才意识到其他强盗的存在,大雨掩盖了他们的声音。
一个眼球突出,留着细马尾的老头指挥其他人撬开了车厢的地板,取出了明显价值不菲的木箱。箱子打开,里面是带九位数字的,同样价值不菲的密码箱。“真他妈讲究。”老头骂了一句,“密码多少?”
“问你呢。”矮胖男拿刀蹭了蹭貂皮女。
“后三位是xxx……我只知道后三位!其他两个人都在城里!”女人说着,身体因为害怕蜷缩了起来,矮胖男没说话。
“你个主子还不知道密码真见了鬼了,”凸眼老头一边骂着,从兜里掏出了把闪着异常白光的美工刀,“这宝贝大价钱买来就能砍三刀,一刀搭在这破事儿上了,回头你得赔我。”说着,他把刀片**保险箱的门缝里,往下一划,再拉柜门——没开。美工刀的刀片掉下来一节,只剩下尾端的刀片留在刀把上。
“哎怎么回事儿!上次用还好好的,照理还剩两刀呢!”老头摸了摸眼前的金属箱子,不服气似的又划了一刀,这次最后的刀片也崩飞了,他又骂了两句:“百割百破假的,只能割三刀倒是真的……有钱人连个保险箱子都跟一般老百姓不一样,不给咱做强盗的活路……”
“行了,闭嘴,”一行人的身后,一个能有两米高,留着长须短发的壮汉迈步走到凸眼男的身后,“有别人在这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壮男的感觉一向灵敏,很少出错,可此时大雨未歇,树林里满是雨声枝叶声,他们伸长耳朵听着,也很难听到人声,跟不用说分辨敌我。
闪电击穿夜空。
“哎我好像看着了!”一喽啰突然叫起来,站着的蹲着的趴着的人的都将目光转向他。
目击者本人的视线却朝向空中、原本无人的树梢:一个人形的剪影,在黑暗的掩护下,无重力似地蹲在那里——凸眼男的正头顶。
一条细长的锁链从天而降,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准确地钩在喽啰怀抱的木箱上。
壮汉的身体自作主张地动起来,试图抓住那黑色的链条,但也已太晚
黑影飞身而起,木箱脱开抱住它的双手,迎空飞去——
闪电再次划过夜空,照亮了在场人的面孔。
于是出现了这样一个场景:漆黑的树林上空,密布的乌云下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惊异、希望、绝望的眼神的注视下,一位黑衣少年迎着雨珠跃起,带走了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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