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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御币

六十四、御币

另一边,结城弥看了,虽觉惠明刀法了得,却又颇不以为然,暗想:

“伊莉莎姐姐要是上台去了,不知他能不能抵挡得住二十招,还是十招?”

主席台上英彦丰前则是暗暗稀奇,心说:

“惠明的刀法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精强了?以他原来的本领,要胜过这三个人并不难,可像这样猫捉耗子般戏耍三人却难以做到。看他现在的本领,已经能和我的大弟子吉川一较长短,就算是和射命丸文比,也勿遑多让了。难道慈济大师新近传授了他什么秘法,才得以如此突飞猛进?”

他侧目朝慈济看去,只见那形容枯槁的老和尚却神色木然,两眼眯缝着半睁半闭,实在让人说不上是昏迷还是清醒,更别说还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了。

英彦又朝大殿上看去,只见那大汉、老人、少年三人被惠明丛丛刀光裹在其中,已是险象环生、东倒西歪。他只怕惠明又伤了人,便放声向殿上喊话,说:

“惠明,点到为止,别伤了人!”

惠明高声叫说:

“遵命,副头领!”

他喊声一起,手上刀法登时显露出破绽,那老人和少年身法灵活,一见大喜,纵身便要跳出圈子。他二人却不知这正是惠明的陷阱,忽然间侧面各自飞来一掌。少年和老人猝不及防,来不及招架,都被结结实实拍上了肩头,身子便即飞出场外,落在了地上。

那大汉原本也想抢出圈外,只是他脚步迟钝,比老人和少年稍逊一筹,终于迟了一步,眼见老人和少年同时被击飞出去,心中反倒暗自庆幸。可他两个帮手都已下场,只剩他一人也是独木难支。大汉眼看惠明三刀当头直劈下来,脚步踉跄地勉强躲过前面两刀,最后一刀终于无法躲过,只得横起狼牙棒来挡。

只听当啷一声响,那狼头棒当中断成两截。大汉又猛地后退几步,望了望自己手中断裂的兵刃,摇头叹了口气,朝惠明深鞠一躬,返身跃下了大殿。

惠明此番以一敌三,全凭真实本领取胜。殿下群豪便是想挑毛病也挑不出来,甚至有几人高声喝彩,叫起好来。

惠明只觉风光满脸,志得意满,正要说上几句谦抑之词,再邀人上台挑战,忽然听得侧面一清丽雅致的少女声音说:

“天狗众的本领了得,咱们守矢不能白来一趟,我也就此下场献丑吧。”

他听见这声音,只觉得头皮一炸,转身望去,只见守矢神社的白衫巫女大袖飘飘,衣袂翩跹,东风谷早苗已上了台来。她飞身上台时膝盖不弯,足尖不点,便如凭虚凌空般飞来一样,姿态柔美之至,真如天外仙人驾云而至一般。

众人看了她这般仙姿美态,都觉得赏心悦目。

人群中有见多识广的看出,那是早苗以自身灵气唤起一阵清风托着自己身子飘上台来。这般本领便是对许多修行日久的妖怪来说也是犹如神技,更何况她是个年方十几岁的妙龄人类少女?想到此处,更是心中叹服。

惠明自然认得她是守矢神社的巫女,论起本领,在守矢神社只也只在八坂神奈子与泄矢诹访子两位神明之下。守矢神社在妖怪山中是仅次于天狗众的大势力,且论起信徒众多,还远远胜过了天狗众。惠明虽没见过早苗出手,但只凭她是守矢神社的巫女,便知不可小觑,更何况她上台时显露的一手本领,已经实属难得。

惠明心中微微一凛,表面上却作满不在乎,笑着以晚辈身份执礼,说:

“原来是守矢神社的巫女大人,东风谷早苗小姐。惠明能有幸跟巫女大人交手,真是不胜惶恐了。”

东风谷早苗微笑颔首,欠身还礼说:

“阁下过誉了,我虽说是守矢的巫女,却也算得上神奈子大人和诹访子大人的弟子。尊师慈济大师若是与天狗众的鞍马大头领平辈的话,我与阁下也该算是平辈而交,何必那么客气。”

惠明说:

“我不过是天狗众中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早苗小姐却执掌守矢神社门户,刚刚飘然下场的丰姿神韵,就算天上的仙女恐怕也难企及。我何德何能,可与早苗小姐平辈而较,实在折杀了。早苗小姐便是肯屈尊纡贵,与我斗上那么三五回合,便已经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了,若是能侥幸触到小姐的玉体,就算来生做牛做马,那也甘愿了。”

惠明本非什么谦逊有礼之人,他只不过见到早苗貌美,惑于美色,这才如此客气,但最后几句话却又言语无状,显得略带调戏意味,便如一个登徒浪子一般。守矢神社棚中众人听他这般无礼言语,各个怒目而视。

东风谷早苗反倒不显丝毫怒意,脸上微笑依旧。

惠明大着胆子又问:

“我使刀剑,只怕伤了姑娘的玉体,那可万死难辞。咱们不如只比比拳脚如何?”

他此刻心中所打主意却是,若纯比拳脚,待会儿他大可使拳使掌,趁机在早苗身上摸上几把,先过过手瘾再说。

早苗也不知是否看破他心中所想,说:

“天狗众擅长的便是刀剑,若是比试拳脚,不是让我占了便宜吗?阁下既说我执掌守矢一派门户,又怎能占天狗众无名小辈的便宜,阁下该拿兵刃还是拿兵刃吧。”

惠明听她反唇相讥,心中却丝毫不怒,反倒大献殷勤,又问:

“不知小姐要用什么兵刃?刀枪剑戟,天狗众中一应俱全,小姐想要什么,我即刻派人取来便是。”

早苗笑说:

“那太麻烦,也不用了。”

她转了转手中御币说:

“我在守矢神社里极少跟人动手,使什么兵刃也不趁手,只怕贻笑大方。就这支御币我天天拿着,祈祷也用,奉神也用,就连打扫清洁也往往是它,别的兵刃只怕还没它趁手,我便用它作兵刃算了吧。”

那御币由一截木杆雕成,长不足两尺,便说是短棍只怕也是太细,上面又系着折成之字形的白色布条,无论怎样看,都不是一件趁手兵刃。可在场人人都知东风谷早苗是守矢神社的巫女,她既要拿这御币作武器,说不定其中便另有文章。

惠明自然也明白这般道理,他眼下虽看不出那支御币上有什么古怪,却已暗暗小心在意,干笑了俩声,说:

“既然早苗小姐执意如此,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我是籍籍无名的小辈,若请您先发招,只怕还失了礼数,如此便斗胆冒昧了。”

他说着便拔出打刀,也不等自己话音落地,已经抢先劈出一刀,朝早苗胸前横扫过去。

惠明这般于说话中突然袭击,即便不算偷袭,却也不怎么光彩。况且他已不是第一次使这花样,殿下众人见了都心生鄙夷,嘘声四起。东风谷早苗却似早料到他有一出似的,不慌不忙,只将手中御币往胸前一挡。

惠明心中大喜。他见那支御币细细短短,只是普通木材雕成,又无灵力附着强化,自己一刀下去,非将其砍断了不可。他只觉得这一刀必无失手,心中只在暗暗盘算:

“这一刀只斩破她胸前衣服就行,要是砍死了这小美人,又或者在她胸口留下什么疤痕,那可暴殄天物了。”

哪知他打刀还未与御币相触,御币上的两束白布呼地飞起,两片布头缠紧了他的刀刃,竟使之无法再进分毫。惠明又惊又奇,双臂不住催劲,那两束白布却如钢似铁一般,怎么也无法挣脱。这一下实在大出惠明意料之外。

早苗微微笑说:

“惠明大师,承让了。”

她右手捉着御币一摆,御币上折成之字的白布登时拉伸延展开来。惠明顿觉一股巨力传来,身子不由自主跌倒,向大殿边连滚了七八个跟斗,才终于以掌撑地,稳住了身形,虽没跌落下台,却也十分狼狈。

惠明抬眼看去,只见东风谷早苗稳当当立在原地,脚下动也没动,手中御币上的白布已抻得笔直,与木杆相连,连杆带布已有一丈余长。那两束白布软软垂在地上,似是绵软无力,但刚刚却正是这白布绷直了有如钢铁一般,生生阻住了他打刀的劈砍。

早苗一摆御币,说:

“惠明大师,还要比吗?”

惠明翻身跃起,持刀冲了上来,口中嚷道:

“当然要比!”

喊声中已连出三刀,分刺向早苗的三处要害。早苗退后两步,暂避锋芒,手中御币舞起,那两束白布倒卷起来,如两条苍白色的小龙,左右绕着圈缠向惠明的刀刃。惠明只怕刀刃又被她使白布缠住,急忙收招抽刀,身子一转,将打刀舞出了一片白光,缠头裹脑地朝早苗砍去。

东风谷早苗连转手中御币,那两束白布的动作也越发迅捷灵动,在惠明的刀光中传来插去。那御币上的白布只是寻常凡物,通体绵柔软弱,全无半点硬度,可凭着早苗的灵力灌输,竟成了一件柔似水,韧如锦,硬胜铁的神兵利刃,布头每每与惠明的打刀相触,竟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相击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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