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雅看了慧音的动作,不自觉地便暗自将她本领与八云蓝和橙相互比较。只觉她比起八云蓝来说自是大大不如,直有天渊之别,然而比起橙却仍胜过不少。想来是这位半妖教师也和橙一样,不喜武力,只修文化之故。
群童与慧音相处已久,今日才算首次见到老师动手杀人,心中既有几分害怕,更多则有几分紧张。个个将身子挤在一起,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唯有琪露诺丝毫不见怯意,将眼前的血腥杀戮只视作等闲一般,不住“嗯嗯”沉吟,又说:
“嗯,狂怒猛牛,比起从前有些长进,但还略微有些不足,本大人这就给你一一指出。你这招洞若观火使得不错,可惜起手略有些高了,劲力使得有些不足……这招铁面判官似模似样,比以前可强出许多,但若能动静结合,则更好……诶,这一式青山风雨炉火纯青,看来已得我两成真传了,不错不错……”
琪露诺所言,其实都是些颠三倒四的胡言乱语,连同什么洞若观火、铁面判官、青山风雨的招式名称也都是随口胡编。然而她说得似模似样,加上那半人马和月人士卒们事先便以为她是深藏不露的高人隐士,有此先见在前,纵使有时瞧出她所说的话与慧音的招式搭配不上,也只当自己一时无法领悟,反倒更觉得琪露诺不同凡响。
其实正如晴雅心中所想,上白泽慧音生性温婉,不喜争斗,虽然身为半妖,却不爱修炼武艺法力,只好钻研历史文化,本领在幻想乡中实在算不上如何高强。
那半人马所率的这二十名月人士卒,却都是月面军中翘楚,若是专心致志地出力死战,只怕慧音撑不住几回合便要命丧其中。可这些人却偏偏对琪露诺心存忌惮,生怕她忽然出手相助慧音,因而处处留有余力。慧音局势越是不利,他们便越怕琪露诺会突然出手,手上招式便因此越发威力大减。
那半人马在一旁瞧得心焦,眼看手下一个个战死,心中虽也担忧琪露诺,却已顾不得许多,将心一横,再度拈弓搭箭,瞄着慧音一箭射去。
慧音这边已自左支右绌,全凭了月人士卒不敢贸然进攻才得以支撑。忽然听见嗖地一声响,眼角瞥见一抹寒芒闪到,急忙架刀来挡。
只听铛的一声,那铁箭被挡开一边,慧音手中的打刀却也居中断为两截,只余下数寸握在手中。
众月人士卒见状大喜,纷纷持刀向前。慧音抵挡不住,脚下踉跄后退,忽然右脚足踝被砍中一刀,惊叫一声,跌倒在地。
那半人马又问:
“上白泽慧音,我再问你一次,你是否愿意成为我们的同胞,为马场大人和月夜见大人的大计效力?”
慧音冷笑说:
“那不可能!”
半人马点了点头,指着一名月人士卒,说:
“了结了她。”
那月人士卒走到慧音面前,双手将打刀高高举起,便要朝着慧音脖颈斩落。慧音猛地回过头来,朝着群童和晴雅大喊:
“快逃!”
晴雅却哪顾得上逃,在这时她能做到的唯有将妹妹晴妍的眼睛紧紧捂住而已。
正当这时,她忽然瞧见眼前寒芒一闪。那持刀的月人士卒呻吟一声,喉咙已被一柄三尺长剑穿过,鲜血从伤口和浑身的盔甲缝隙间不住流淌而出。
众人惊呼声中,那月人士兵向后退了俩步,倒地毙命,那如天外飞来一般的长剑兀自插在他喉咙,剑柄向天挺立,嗡嗡鸣动。
晴雅正诧异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一年轻女子声音朗声颂道:
“日暮饮归何处客,绣鞍骢马一声嘶,满身兰麝醉如泥。”
众人目光齐向声音来处汇聚而去。却见满月银光映照之下,墙头上正躺卧着一名白衫红袴的年轻女子,满头白发如银丝飞瀑一般,手提一只酒葫芦,正仰头畅饮。
看她模样似比慧音还要稍显年轻,都是一般的秀美绝伦。然而与慧音的温婉可人不同,墙头上这银发女子却多了一股莫名的高贵气度,其中更夹带了三分放浪之气,看来倒与世家大族的纨袴膏粱颇有几分相类。
那半人马出声惊问:
“来人是谁?”
话音未落时,慧音和群童已纷纷叫出声来,喊道:
“妹红!”
“妹红小姐!”
琪露诺双手抱胸,点头说:
“这是混沌博士琪露诺手下猛将,酗酒剑仙藤原妹红!”
银发女子一手提着酒壶,在墙头上一摇三晃站起身来,说:
“姑娘姓藤原,名叫妹红的便是。”
她这番话一出口,众月人群相耸动。
半人马暗自想起,战术手册中曾提过这人。说藤原妹红千余年前曾服用过月之贤者制成的蓬莱仙药,以人类而成不死之身,一身本领在幻想乡已然屈指可数,尤其剑术一道更顶峰造极,臻至化境。
方才瞧她飞剑杀人,形同鬼魅,连自己也未能察觉,果真是非同小可,暗忖:
“这可糟糕,光是一个混沌博士琪露诺已十分头疼,连藤原妹红也到这里来了,这可难办。”
他明知不敌,便想要暂且示弱,全身而退,再作打算,可“藤原小姐”四字方才出口,便被妹红出口打断。
只见她伸出右手食指,朝月人士卒们指指点点,说:
“你们这些家伙,胆子倒是不小,敢叫我的慧音变成跟你们一样的畸形丑怪,那怎么能行?不管是谁的意思也罢,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啊,你们还敢让慧音受伤,那没得商量了,都把小命交出来吧,趁早自刎,免得姑娘来动手。”
她说着斜眼一瞥,朝慧音偷看一眼,嘴角微微一笑。
慧音听到她这一番言语,不由得两颊一红。
晴雅见了,心中暗自奇怪,想道:
“橙曾跟我说,这两人是闺中密友,可看这个样子,好像又不止是那样简单的关系……”
半人马才要商议,不料一开口便被妹红堵了回来,噎了半晌,愤然将手一挥,向手下士兵喊道:
“先将那半妖白泽宰了!”
十九名月人悍卒并举刀剑,齐向慧音头顶刺落砍下。
妹红喝一声:
“找死吗?”
自墙头上翩若惊鸿般飞下,左手将慧音抱入怀里,右手一扬,插在月人尸首喉中的长剑已飞回掌中。长剑颤动不绝,轻盈跳动,晃出道道剑光。月人众士卒手中刀剑一一被荡了开去,身子剧震,均向后踉跄退开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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