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走在回医院的路上，他想买一束花送给X。他努力忘记咖啡店里发生的一切，他的确做到了，但依旧有什么让他在意。那感觉就好像被一个奇装异服的家伙跟在身后，而对方悄然无声。吴越这么意识到：那个鬼魅一般的家伙一定真实存在在某处，并且将在某个未知，却又独特的时刻会现身。
但吴越感觉自己握住了什么，冥冥之中他摸索出了一根绳索，他搞不清是自己顺着绳索前进，还是绳索拖拽着自己。但也意味着这是一种可能性——拯救X的可能性。
他知道凉有了线索，凉肯定知道什么。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进来住院部大楼。
这个点X还没有睡醒，尽管如此他还是去看了看这个把自个儿裹在被子里的长发姑娘。
吴越走进X的病房，他看见X埋在枕头里的小脸。
他亲吻着这姑娘的耳垂，X还健康的时候他们经常这么做。
X的耳朵很漂亮，她甚至没打过耳洞。吴越想起来他们结婚的时候，X的耳坠是夹上去的。
这份回忆这使得他落泪。
“姓名——”少女坐在桌子的对面，两手交叠。桌子上一盏台灯散发出强烈的白炽光，这光线正不偏不倚地照射在桌子对面吴越的脸上。
“吴越——不知探长大人今天找我所为何事啊？”吴越一面伸手挡着光，一面惨兮兮地笑着。
“嘿呀！大胆刁民，还不认罪——”X怕是已经忘记自己探长的设定了，她探过身来，顺手关掉了电灯。她的脸凑在吴越的衣领边，小巧的鼻翼抽动了两下，做出认真嗅味道的样子。
“你自己闻闻!”X扁扁嘴，一脸哀怨“都是烟味!”
“我——”
“还不只是你一直抽的内种……有两种味道——”
“小祖宗这你都闻到出来啊——”吴越苦笑道。
“是不是又去找凉这个野男人了？!你说话哦！”
“是——”
“算了你不要说话了。”X把头一扭，“天天就知道出去找男人，整天g吴越y里g吴越y气的——”
“抱歉啦丫头——”吴越隔着桌子搂住了X的肩膀，下巴搁在她漂亮的锁骨上面。他惨兮兮的笑容也逐渐变化，一脸贱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小媳妇出神。
“哼，你走开”X撅起嘴，“找你的野男人去——”
“其实吧……”吴越“郑重其事”地说：“经过我认真细致地对于性取向考虑——”他的一只手揽上了X的腰，“我应该还是喜欢女孩子呢——”
“嘿呀！你这是袭警……来人呐——”
…………
“拖出去……枪毙十分钟……”
吴越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他擦擦眼睛，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恍惚。吴越坐在办公桌前，他已经疲倦到每五分钟就得擦一下眼镜片的程度了。
他趁着空挡小睡了一会，时间精确控制在了十五分钟。
这时候应该是早上八点。是时候去看看那个能赚奖励金的小姑娘了。
但回忆又向他袭来。
“诶你知道嘛——”那时的X慵懒地躺在沙发上，脚架在吴越的肩膀上。吴越坐在地上，握着游戏手柄。
“什么？”
“听说记忆现在可以作为商品了哦？”X说着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传闻。
“啊啊，不存在的。”吴越一脸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记忆在医学上被定义成一种器官，买卖器官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真要是这样，我就把高考前学的那些东西都卖了，估计能卖不少钱。”
“我倒想去买一些呢——”X说，“你想哦要是能买个什么散打啊，拳击啊之类的，你就打不过我了。”
“买了估计你也学不会，”吴越操作着手柄，“毕竟大脑认知和身体协调之间的匹配率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
“嗯……你说中文就好。”
“意思就是，”吴越稍稍停下了手里的游戏，“你知道为什么有了记忆也学不会嘛？”
“为啥？”
“因为你傻啊——”
X飞起一脚踹在吴越后背上，如果这个女孩子隐藏着什么超能力者之类的奇异身份的话，那么吴越应该会横飞出去，直直地撞在墙壁上，撞出一个人形的大坑。
“诶，家暴，你这是家暴——”吴越揉着腰抱怨着。
“嗯？”X一脸友善的微笑——
“这不是明明不用学散打嘛，不学我也打不过你哦!”吴越捡起手柄，“不过如果是器官的话，应该允许捐赠或者是当做遗产吧……”
“诶，还能这样的啊？”X一脸好奇。
“要是真有这样的法律出台……”吴越关掉了游戏打开了电视，X拿脚趾戳着他的后背，示意他换台。
“要是真有这样的法律出台的话，”吴越想了想，继续说，“那我肯定第一个去买鞭炮——”
“那样的话，我就把医院的工作辞了——”吴越畅想着。
“不要你的野男人了？”X打趣道。
“他么，忙成个鬼样子，我就是住在地球另一端见他的次数也跟现在没差。他比我还大一岁，我们认识他这么久，你什么时候见过他有时间找女朋友啊？”
“嗯这倒也是，然后呢？”电视上播着一个很适合打发时间的节目。X把腿搁回了吴越的肩膀上。
这次吴越坐的离她近些，X把膝盖凑吴越的脸边，小腿垂在他的胸口。
“辞了工作呢，我们就开个记忆移植院。跟美容院什么的差不多，给人家做做记忆筛查、记忆剔除、记忆嫁接什么的……这种行当肯定吸金，每年还能歇个两三个月。”
“你就想想吧——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哦！”X嗔怪道，但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着。
“等到那时呢，”吴越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就带着你满世界地玩儿——”
“你不是喜欢卷福电影里的内种感觉嘛——”
“那我们可以搬去伦敦住，住到你能背出来所有地铁线路为止——”
“你不是喜欢夏天嘛——”
“我们就追着夏天满世界地跑——”
“反正你地理学的好，能按照经度纬度挑出最适宜的地方——”
吴越把手搭在X垂下来的小腿上，还想继续说下去。X把另一条腿也搭了过去，她坐起身，整个人就坐在了吴越的肩膀上。
她催促吴越站起来：“那如果我整个地球都玩腻了怎么办呢——”
这个姑娘一点都没有嫁为人妇的自觉，依旧像个小女孩一样。她成功走进了吴越的幻想。吴越吃力地站起来，能想象出肩膀上她一脸天真的笑容。
“——————”
吴越当时好像说了什么，但他记不清了。反正说了之后又是一阵嬉笑。
吴越去见那个女孩的时候，她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除了病例，吴越在小憩之前还仔细阅读过这个女孩的资料。当然了，那份个人资料简短得不能再简短了：性别、年龄、身高、体重、BMI指数、颅骨长、肩宽、臂展、**、腰围、**、足长——还毫无用处地写上了身份证号码。
为什么倒是各种测量数据这么精确呢……这张看起来由某个酷爱使用软尺测量人体的变态制作出来的体检表基本就是张废纸，公务员现在都是这么办事的吗？
但是有一点吴越是能感受到的，除了他感到自己的税金都被糟蹋了以外，他发觉这个姑娘精确地像是一台机器——她的所有数值都如此完美，颅骨长与足长完全相等，臂展等于身高又正巧是七倍的头长，细致地比较一下，按照头长作七等分，身体的每一段都精确地符合人体测绘标准。仿佛女孩是按照解剖学制造的工业品。
真不愧是政府指派内容呢……
吴越这么想着。他带了一本病历簿当做记事本。
对于这个女孩，他现在还一无所知。
对于记忆蒸发，他现在还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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