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以前师父曾经和方少游讨论过一个问题，那就是江湖中什么样的对手最为可怕。
方少游问是不是武功厉害的对手最可怕？
师父摇头说不是，在江湖上武功厉害的人大多都是一方豪杰，这种人讲究身份脸面，他们会尽可能地制造与对手公平较量的机会，连招式稍稍走形都不能容忍，否则即便是赢了也觉得脸上无光。
这类人的经典台词就是“我让你先出十招”和“若你能接我三招就算你赢”，遇到这种人最好对付，有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尽管往上招呼就是，他们肯定吃不消。
方少游又问是不是不要脸的对手最可怕？
师父还是摇头说不是，在江湖上不要脸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种人虽然满脑子骚操作但武功毕竟平庸，再怎么样也折腾不起风浪。
这类人的经典台词就是“大侠你饶我一命”和“小的再也不敢了”，遇到这种人只需要以力破巧即可，一剑把脑袋砍下来任凭他们有多少阴谋诡计也只能胎死腹中。
方少游说那肯定是武功厉害还不要脸的对手最可怕了，就像师父你一样。
师父哈哈大笑说孺子可教，然后补充说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对手也很可怕，那就是残疾人，自古以来敢来混江湖的残疾人个个都是狠角色，什么聋子瞎子、断手断脚之类的，他们心中对社会充满了怨念，出手毫不留情，如果遇上一定要小心应付。
在这电光火石之中的瞬间，方少游想起了这么一段回忆，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戒备……恰恰就是这份机警救了他，在方少游几乎取胜的情况下，灰衣人居然再次出刀，按理说以灰衣人此时的姿势即便想反手挥刀砍方少游也只能先砍到自己的手上，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发起进攻。
刹那间血花四溅，灰衣人这一刀已经斩出，这家伙的刀竟然贴着自己的左手倒刺过来，方少游微微一惊，赶紧往后倒退几步避开这一击。
灰衣人转身面向方少游，他的手臂上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可看他的表情却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就好像这一刀并不是砍在了自己手上一样。
“虽说是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但你这也太狠了吧？”方少游啧啧感慨，心中却有些后怕，他可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对手拼个两败俱伤，假如刚刚他没有后撤的话即便能够杀死灰衣人也会被对方重伤。
师父说得没错，这个灰衣人身为残疾还敢在道上混果然是狠角色，起码方少游就做不出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式。
灰衣人冷哼一声，根本不打算跟方少游斗嘴，手腕一抖挥刀就要再战。
“岳师兄，停手吧。”一个声音从阁楼中传来：“你受了伤，不是这人的对手，再打下去也只能白白送掉性命。”
灰衣人一滞，侧头“看”向阁楼那边，脸色稍稍松动：“小姐，岳某深受师恩，在东临谷落难时岂能袖手旁观，岳某绝非贪生怕死之徒，就算拼上这副残躯也定将这厮斩杀于此。”
方少游撇了撇嘴，他可不觉得对方有本事杀他，再打下去光是流血都会要了灰衣人的命。
被灰衣人称为“小姐”的女声叹了一口气：“岳师兄对东临谷忠心耿耿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大敌当前，就算你能拼掉这一个人又如何？难道还能将八大门派全部解决不成？既然他们不顾武林道义，咱们就已经无力回天，低头认命便是。”
灰衣人脸色一紧，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那女声再次打断，这回对方似乎是在对方少游说话：“我父亲既然已经答应将刀谱交出来，你们又何必急于一时？还用这种下作手段硬闯过来，当真是为了一本霸道解注连最后一层脸皮也不要了吗！？”
“父亲？刀谱？”方少游扬起眉毛：“难道你就是燕归鸿的女儿？”
“呵，明知故问，你既然奉八大派之命来夺刀谱又有什么必要装疯卖傻？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哪个门派的高徒，手段竟然如此卑劣，八大派在背地里都是这样做事的吗？”女声冷冷地说。
“啧……误会，误会。”方少游松了一口气：“我不是八大门派的人，此行是受穆王府的委托帮东临谷脱困而来。”
“穆王府？”那女声微微一惊，然后又果断地否认：“不可能，你休想骗我，穆王府的人被刺客截住，就算能来也不会这么快，况且宫音离怎么可能不调兵来援而是派你一个人潜入东临谷？”
“宫弟去附近卫所调兵，因此遣我先行入谷查探形势。”方少游解释道，然后从怀中掏出宫音离交给他的玉佩，抬手扔给灰衣人：“这是他给我的信物。”
灰衣人本以为方少游扔了什么暗器过来，下意识地侧身避开，然后察觉到不对才伸手接下玉佩。
“岳师兄，把信物拿来我看看。”女声道。
“是，小姐。”灰衣人态度恭谨地回应，然后才捂着伤口推门走进阁楼。
方少游在阁楼外站了一会，阁楼的门再次被打开，灰衣人走出来。
“小姐说要见你。”灰衣人脸色依然不好看，但总算是把刀收回了鞘中，看样子不打算跟方少游再打了。
方少游却站在原地没动，不肯再向前走。
“你什么意思？”灰衣人表情更难看了：“我刚刚说了，小姐要见你。”
“我已经展现了诚意，接下来该你们表示一下了……我就在外面等，让那位燕小姐亲自出来见我。”方少游说，虽说对方看起来不像是还有敌意，但以他谨慎的性格绝不会轻易闯进别人的地盘，尤其是在他无法确定阁楼内是否有机关陷阱的情况下。
“你别得寸进尺！”灰衣人再次拔刀出鞘，恶狠狠地说：“如果是在平时，像你这种宵小之辈就算有穆王府的信物也休想见到小姐，今天已经是破例了！”
“既然已经破例，那么再破几个也没所谓。”方少游态度更加坚决：“要么她出来见我，要么我就直接离开，没有第三种可能。”
“你……”灰衣人咬牙切齿。
“岳师兄，算了。”女声再次响起，似乎有些无奈的样子：“他一路遭遇刺杀估计也是惊弓之鸟了，如此谨慎也是情有可原，我出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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