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游看了卓妃雪一眼，张嘴正要说话，一阵巨响却遥遥传来，声势之大仿佛天崩地裂，连待在屋内的两人都能切身感受到些许爆炸带来的震动。
两人赶忙凑到窗口去看，方少游松了口气，卓妃雪却瞪大了眼睛，只见一簇赤红烟花在天空绽放，万千光点在空中纷飞，那一瞬间的璀璨照亮夜空，接着火雨如流星般坠落，最终没入茫茫夜色中慢慢消失不见。
“这是……”卓妃雪扶窗遥望，只见远处又有一道火焰直冲云霄绽放成花，留下五颜六色的光点，看上去煞是好看。
“哦，是我忘了说，今天好像是这松明镇一年一度的烟花节，每逢四月十五前后都会在夜里燃放烟花庆祝。”方少游解释道。
“原来是烟花节。”卓妃雪目不转睛地盯着夜空，一双明镜般的瞳中映出五彩斑斓的烟花倒影，显然她对烟花极是喜爱，美目流转之间满是如梦似幻的向往：“真美啊……”
直到这一刻她又显露出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所应有的模样，冷漠如冰的外壳融化瓦解，站在窗边远眺的不过是个喜欢烟火的寻常少女，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连带着脸上也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此前方少游从未如此近距离地仔细观察卓妃雪，她的肌肤竟如羊脂玉一般盈润白皙，樱桃般的嘴唇饱满小巧，此时正微微张开，似乎想要为那空中的烟花助威加油一般。
再往下看去便是纤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由于刚刚起床不久，她还穿着单薄的里衫，透过微微敞开的缝隙间隐隐可见初具雏形的沟壑，方少游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发呆。
这时卓妃雪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侧过脸来瞪着他：“你不看烟花却看着我做什么？”
她此刻显然心情大好，言语之间倒是少了几分平日里咄咄逼人、锋利如刀的感觉，更像是寻常少女的嗔怪，平添几分的娇俏。
向来镇定的方少游在这一刻也有些窘迫，他尴尬地笑了笑挪开目光：“这烟花的确很美……看你样子好像很喜欢看烟花？”
“倒不如说应该没多少人会讨厌吧？”卓妃雪哼了一声，她望着天空中不断绽放的烟火，淡淡地说：“小时候我在京城住的那些日子里，我娘每年都会带我去永定河边看烟花……”
这话说到最后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似乎无意继续这个话题，那双眼睛里却透出几分哀色萦绕不去。
许是大病未愈的缘故，一阵初春时微寒的夜风袭来，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方少游见此居然鬼使神差地脱下外衣给她披上，然后摸了摸鼻尖不去看卓妃雪：“我可不是关心你，只是怕你病情加重耽误大家的行程……说起来我还没去过京城，以后有机会倒要去见识一番，你既然是当地人到时候不如给我带个路，说不定赶上时节还能再看看烟花。”
卓妃雪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方少游也有如此温柔的时候，她瞥了他一眼：“谁要跟你个混蛋一起看烟花了？到时候我肯定一脚把你踢进永定河。”
话虽如此，但她倒是没有甩开方少游的外衣，反而拉了拉衣襟，感觉夜风似乎没那么凉了。
“说起来松明镇的烟花节不止是燃放烟花那么简单，听说等会还有花车载着本地花魁游镇。”方少游为了活络尴尬的气氛开始拉扯话题，他想起饭桌上王大贵的说辞，心里倒有几分好奇那花魁到底能如何漂亮。
“花魁？”卓妃雪垂下目光看着街道，之间客栈外面的街市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而那些行人的确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此时随着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行人之间忽然爆发出一阵热切的欢呼声，接着人潮涌动朝街头挤了过去。
方少游把头伸出窗外，果然远远地看见街口有一架马车缓缓驶来，细细一数竟有六匹身披锦锻的马在前头拉车，而后面则是一架高台，上面点缀着鲜花与各色彩灯，依稀可见似乎有几名女子站在高台上翩翩起舞。
“你再把脖子伸长一点可就要掉下去了，这里可是三楼。”卓妃雪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放心，我刚学了七寻萍踪步，多半摔不死。”方少游头也不回地说。
卓妃雪哼了一声，脸色不悦，心想要是七寻萍踪步的创功人知道自己的步法被用在这种事上估计要气个半死。
花车顺着街道逐渐驶近，可以看见随行的壮汉赤着胳膊大力捶鼓，而花车高台之上的女子也越发清楚，一共五个容貌姣好的女孩身着彩纱曼妙起舞，其中四人衣着相似应该只是伴舞，而中间一女身披半透明的孔雀纱，头发里插满了各式精致发簪，酥胸则被一抹红绸半裹，隐约可见丰满盈润的高峰和深深的沟壑。
想必那就是花魁了吧？方少游定睛细看，那中间的女子确实相貌出众，美艳之中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妩媚，舞姿相较伴舞来说也更加妖娆，完全称得上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此时花魁的舞姿越发热辣，她引头上望，正好和方少游对上视线，那目光在这边微微停顿，然后又迅速移走。
卓妃雪扭头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方少游，表情越发不善：“看看你那个白痴模样，你也太没定力了一点吧？人家看你一眼就好像把你魂勾走了一样。”
方少游没有回话，兀自皱眉思索，他之所以走神倒不是因为没定力，这花魁的确美貌不假，不过跟卓妃雪相比也并不显得如何出色，所以他倒不至于因此痴迷。
只是他隐隐觉得那花魁的谄媚笑容之中似乎透着几分苦涩，也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
就在方少游这边沉思的时候，花车已经驶过客栈，但刚行出十几丈却停住了，方少游这才回过神来抬眼去看，只见一个儒生打扮的男子冲到花车正前方拦住了去路，神色激动地叫喊着什么，至于具体内容则由于人声嘈杂而听不清了。
一路随行花车的壮汉一拥而上拉走了儒生，他虽然竭力挣扎但无奈势单力薄根本不是这些粗壮汉子的对手，很快就被架着带离街道。
“这又是什么情况？”方少游挑了挑眉。
“哼，多半和你一样迷恋上了那花魁的美貌，只是行为过激一些罢了。”卓妃雪对此十分不屑：“跳梁小丑，不自量力！”
“你说他就行了干嘛把我也捎上？”方少游咂了咂嘴说：“我倒觉得另有隐情，那儒生刚才神色激愤，不像是单纯地拦车献媚。”
“神色激愤也好，拦车献媚也罢，反正不关咱们的事。”卓妃雪说：“咱们明天就能到东临谷了，你可别去节外生枝。”
方少游原本就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他这人向来无利不起早，绝不会随便插手无关事宜：“我几时说要过问此事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你知道就好。”卓妃雪收回目光，顺便把窗户也关上了，彻底隔断街上嘈杂的人声：“时候不早了，我想睡了，方少游你请自便吧。”
方少游知道这是逐客令了，他耸了耸肩转身走出卓妃雪的房间，心想这女人着实善变，刚才还心情大好的样子，结果转眼间就翻脸不认人了，可真是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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