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出现的刺客们从山路两边杀来,在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清,不过他们好像也不打算看清。
虽然人数少些,但后来的这一批刺客的身手明显优于先前骑马追来的刺客,而且出手狠辣,即便是自己人也毫不留情,他们加入战局后发现一时间不能确定方少游和李广的位置索性见人就杀,手起刀落之间死在他们手里的几乎全是自己人。
出现这样的乌龙倒不算难以理解,这些刺客互相之间并不熟识,为了防止误伤便安排了指挥者以骨哨号令,如今指挥者一死便乱作一团……他们并非不知道正在和自己人厮杀,但谁也不敢停手,对于一群心狠手辣的刺客来说先下手为强才是能保命的真理,与其开口讲话不如多砍两刀。
战况就是在这一刻变得复杂起来,即便是方少游也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他和李广走散了,目之所及全是敌人,鲜血喷洒在身上也不知是谁的脖子开了花。
他没有试图往回撤退,这会将刺客们引向宫音离那边,于是只好朝着山上冲杀……但这并不容易,刺客们混作一团互相攻杀,场面乱到极点也危险到极点,方少游的敏锐五感在这时候根本派不上用场,他只能凭借本能挥刀。
在连续斩杀十几名刺客之后方少游的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了,他的出刀速度明显变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要维持他的“快刀”也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一对一倒还好说,遇上这种混乱的场面他根本支撑不了太久。
方少游的极限也是“江湖”的极限,这就是为什么武林中人明明拥有以一敌百的武功却也没法跟朝廷的军队正面抗衡的原因——面对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武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人力终有极限,哪怕再强大的高手也会耗尽体力,能够斩杀掉指挥者已是不易,若想将所有敌人全部铲除几乎不可能实现。
好在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刺客之间完全没有章法和配合可言,这也是方少游能活到现在最大的依仗,他反手一刀捅进一名刺客的胸口,再拔出刀时愣了一下,他的刀只剩下刀柄了。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方少游深陷重围还没了武器,体力也快要耗尽,再这么下去他恐怕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所以他的选择是放弃冲杀,趁乱往地上一躺装死,这些刺客杀红了眼,只顾着全力朝身边的人挥动武器,一时之间应该注意不到倒在地上的人是敌是友、是死是活。
厮杀声渐渐平息,武器相撞的声音只是零星响起,这说明刺客们的战斗进入尾声,直到有人点燃火把之后杀戮才完全停止,残留的刺客们浑身浴血,气喘吁吁地对视,庆幸自己是活下来的人之一。
方少游浑身痛得要命,混乱之中他被狠狠地踩了好几脚,只觉得骨头都要断掉了,好在由始至终没人关注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
“死了多少人?”有人低声问。
“不知道,大概五十几个吧,要不你数数?”又有人说。
“没那个兴趣,反正只要目标除掉了死多少都无所谓,银子这东西越少人分越好。”之前的人冷笑一声。
方少游尽量压低自己的呼吸声,心想这就是召集了太多刺客的弊端,幕后主使的计划本来是完美的,只是在执行的时候难免遇上各种意外,没想到这些刺客不仅想除掉目标,还想顺手杀掉分钱的同行。
“好像跑了两个,要不要告诉罗复?”
“没必要,他们受了伤,肯定走不远,我们追上去解决掉就好……死了这么多人还漏了两个,显得我们太无能,你想让罗复看笑话?”
“等等,留几个人清理一下。”
刺客们简短地商量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阵马蹄声响起,显然剩下的刺客组织起来追杀逃脱的人去了,这回他们没有熄灭火把以防之前的乌龙再次发生。
但也不是所有的刺客都离开了,方少游还能听到一些脚步声,大概留下了四五个刺客在清理战场——他们提着刀在尸体之间梭巡,遇到还有一口气的人就补上一刀,确保对方死得干净利落,免得事后不好交代。
方少游静静地蛰伏在地上,听到脚步声靠近之后忽然暴起,他没有武器所以只能出拳,趁对方惊讶之时狠狠地一拳印在那名刺客的肚子上,然后一脚将其踢开。
从地上“诈尸”起来的人不止是方少游,还有李广,原来他也选择了和方少游一样的办法,只是比起方少游来说他的运气稍差一些。
李广的手臂和肩膀上都中了刀,应该是刺客乱战之中偶然所为,鲜血染红了他半边身体,但丝毫不影响他出手,两刀下去便杀掉两名清理战场的刺客。
他看到了方少游,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讶,随后又转为欣慰:“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没那么容易死掉。”
方少游有点感动:“没想到你居然会记挂我的安危?”
“呸。”李广吐了口唾沫:“我是怕你死了之后我的解药就没着落了。”
得此强援之后剩下的战斗就简单多了,余下的一两个刺客根本顶不住方少游和李广二人联手,三两下就**掉,方少游这才略微放松下来,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
李广还不太放心,在尸体之间走了一圈,免得还有人“起尸”,不过这些刺客做得还算干净,除他和方少游以外倒地的人都被补刀致死。
“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李广从地上顺手捡了把刀递给赤手空拳的方少游:“我刚刚清点过了,跑掉的那两人应该是宫音离和卓妃雪,其他侍卫都死了。而且听这些刺客的说法,他们好像受伤了,要不要去找他们会合?”
方少游接过刀,撕下一片布料擦了擦上面的血迹,然后沉吟片刻才开口:“如果我猜得没错,受伤的人应该是宫弟,他不懂武功,在乱战之中卓妃雪没法护他周全……趁着我们拖住了刺客卓妃雪便带宫弟逃走,而追去的刺客已经不多,应该不至于对她构成威胁。”
“听你这意思……你还有别的事要做?”李广问。
“对。”方少游没有否认,他握紧拳头:“被人莫名其妙地追杀了一路,如果不还以颜色,我就不是方少游了。”
李广楞了一下:“你难不成想……”
方少游拎着刀起身:“刚刚这些刺客提到了罗复,说明此人就在附近,我要设法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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