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开始是在一个阳光并不明媚的下午，叶瑄无精打采的瘫在懒人椅上，空调已经开到最大档，22℃的冷风一刻也不曾间断，音响里还播放着舒缓的乐曲。
但他只觉得烦躁。
无与伦比的烦躁。
这烦躁来得诡异，叶瑄这人没什么优点，但是对自身情绪的梳理却很有心得，无缘无故很少会有过激的情绪。
可现在这引发了如同沸水般在心间翻滚的破坏欲的烦躁感，又是怎么回事？
他既没有看在结尾强行给观众喂屎的动漫，窗外也没有扰人清梦的广场舞曲，更不会有女性那可怕的生理期。
所以，
“是你吗？”
叶瑄张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左手手背，声音冷冽如刀，“我永远也不会变成没有理智的野兽、永远！”
他的左手当然不会长出一张嘴来回应他，叶瑄深吸一口气，扯了扯领口，起身向着浴室走去。
在冷水里泡一会，也许能好一点。
刚起身，来电铃声就不合时宜的响了，叶瑄随手抓起手机，接通，也懒得看来电提醒，反正十个电话里六个都是卖保险的，还有三个搞推销的，直接没好气的问，“谁？”
男子微微皱眉，紧握着电话的手指下意识的用力，指腹泛白，“是我，阿瑄你又到临界点了？”
怎么正好是那个一？叶瑄抓了抓头发，无声的深呼吸，压下心中翻涌的负面情绪，缓缓道：“早的呢，我没事，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男人叹了口气，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他望着电脑屏幕上反复重播的监控视频前段，声音艰涩，“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实验吗？试验血清对生物的影响。”
叶瑄蹙起眉，淡淡道：“直接说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还要绕圈子？”
“试验有了成果，惊人的成果。”
男人苦笑道：“你绝对想不到，在失败三百多次后，我获得了多少个成功的试验体。体积增大几百倍，长成科莫多巨蜥的壁虎、能在皮肤上播放3D电影的变色龙、可以跟研究员进行哲学辩论的鹦鹉……”
“你在血清的研究上有了突破？”
“完全没有。”
男人只有苦笑：“从今天早上开始，实验就一直成功。即使使用过去已经被证明是无效配比的血清，实验也会成功。”
“今早……”
叶瑄一惊，那种无缘由的烦躁也是从早上开始的。
“我很担心你，阿瑄。”
男人的声音严肃诚恳，一如过往，“来沪都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冰城。”
叶瑄的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懒洋洋的笑着：“啰嗦，我还不放心跟你在一起呢。管好你自己吧，可别因为生物实验进了局子。”
“……你啊，”
男人无奈的揉着太阳穴，他这个弟弟，怎么都好，就是什么事都想着自己扛，死也不肯向别人求助。
“也要试着相信老哥我啊，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不管是欢笑还是愤怒、悲伤亦或者恐惧，那些你无奈抛弃的情绪，我都会帮你再拿回来。”
积压在脑海里得烦躁感一瞬间退潮了，叶瑄垂下眼帘，似笑非笑：“啧，从来可都是我罩你呀，少给自己加戏了小弟楚，挂了。”
“等等，”
楚烛沉声道：“一会我整理好后把实验报告发给你，身体如果有什么变化第一时间通知我，别太晚睡，多运动，不要为了保持情绪平静就把自己关在屋子了，过段时间我”
“无路赛，你要给我不曾感受过的母爱吗？性别不对吧？挂了挂了。”
叶瑄干脆的挂断电话，随手将手机丢在桌子上，转身走向浴室。行未几步，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碰的一声摔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叶瑄又惊又怒，却连一根手指也无法指挥，唯一随着他意志移动的，只有眼睛。
糟了！这种烈度的情绪波动……
他竭力将眼睛左斜，余光瞥见那密布在左手手背上的黑色鳞片。
那些鳞片，正发着光。
太激动了吗……
果然应该、一个人啊……
叶瑄默然惨笑，下一刻，他失去了意识。
——————
初醒之时，叶瑄的头脑一片混乱。
怎么这么闷热？空调没有开吗？床怎么硬的和地面一样？
嗯？地面？
叶瑄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身下纯白色的大理石砖。
我、又失控了啊……还好是在家里，不过为什么会昏迷？脸上什么痒痒的？抬手捉住脸颊上纤长滑顺的细丝，下意识的一扯，
嘶、痛痛痛痛痛！
叶瑄一下子就清醒了，捻着那丝往下捋，刚到胸口又被软软的物体挡住了。
叶瑄这回真的惊呆了，下意识的开口：“这是怎么”
入耳的却是空灵悦耳的女声。
“我的声音怎么也、不是吧！”
他忙将手移向喉咙，那本该存在的凸起消失了。叶瑄倒吸一口气，手掌缓缓下移，眼睛也越瞪越大。
该有的没了，又多了不该有的，这是怎么回事！
他猛然起身，借着窗外明亮的月光扑到椅子上，一把抄起手机，猛点指纹键。
屏幕毫无变化。
关机了？
叶瑄有些奇怪，也没有多想，将手指移到电源键上，却又按不下去。
要联系楚烛吗…叶瑄踌躇不定，他不知道楚烛知道了他身上的变化会说什么，也许会大笑一通？然后得意洋洋的宣称自己大哥的身份实属老天注定，阿瑄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做妹妹，从此给我捏肩捶腿之类的浑话。
还是不要告诉他了，叶瑄打定主意，心说要是没过多久就变回原来的自己，那这副样子可不能让小弟楚知道，不然可就是一辈子也抹消不了的黑历史了。
放下手机，叶瑄摸索着启动机箱电源，现在他迫切的想要看到楚烛所说的文件，他要知道，楚烛进行的实验中，是否有和自己相同的变化。
应该已经发到邮箱里了吧，电脑开机的速度怎么这么慢？
不会是停电了吧。
叶瑄转头向着空调望去，果然，出风口的合叶都没有合拢，怪不得这么闷热。
叶瑄烦躁的扯了扯长了好多倍的发丝，起身走向卧室，他没记错的话，放在卧室的笔记本应该是有电的。
结果也是开不了机。
“该死啊！偏是着急的时候！”
叶瑄气冲冲的扣上笔记本，大步冲到客厅抓起手机，打算叫辆车去网吧。
然后……
“啊啊啊！真是昏了头了！”
他有气无力的看着手机苦笑，“我怎么忘了你啊？”
按下电源键，2s、3s……59s，足足等了一分钟，手机屏幕依旧一片漆黑，叶瑄再也忍不了了，怒摔手机，“合着没电都这么整齐的吗！”
良久，平复了情绪的叶瑄走到落地窗前打算拾起手机，然后一次愣住了。
窗外，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地球熄灯一小时？”
叶瑄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手掌贴在玻璃上，眺望着死寂的城市，喃喃自语：“这可真是、有趣的情形…”
随后他开始翻找拥有内部电源的电器，手电筒、充电宝、无线电吹风……这些存储有一定电量的电子设备也全都失灵了。
“所以，是大范围的电磁脉冲？”
叶瑄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注视着远方一辆辆僵死在街道上的汽车，摇了摇头，“不对，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没有维持治安的军警。没有趁机闹事的暴徒还可以说是监管得力，但没有聚众维权的群众，这就很奇怪了。即使是深夜，一千多万人就全部安静的待在家里等待政府救济？绝不可能。”
“这座城市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清晨第一抹阳光洒进房屋，叶瑄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他站在镜子之前，怔怔的看着镜中俏丽动人的‘少女’。
即使在更换衣物的时候已经确认了这具身躯的性别，可直到站在镜子之前，清楚看到自身现在的样子之时，叶瑄对这具身体的变化才隐约有了一种实感。
“我、”
他，现在该是她了。
她下意识的张口，镜中的少女亦轻启檀唇。
默然许久，叶瑄抬起手，轻轻触摸镜中少女的面颊。这一个瞬间，她似乎有些理解那溺死于水中的少年了。
这具身躯，有种惊人的美。
虽然一直用少女形容，但叶瑄如今的样子更像是大学生与社会人之间的过渡，既有少女的青涩，亦饱含成熟的美感。
清冷精致的面庞神情淡漠，如同夜色般的发丝垂至腰间，以及宽松的休闲裤与卫衣也遮掩不住的玲珑身材。
叶瑄不由苦笑，声音微不可闻，
“这可真是……全中我的好球区，要我做纳喀索斯吗？”
虽然对于自身的变化无以适从，但现在重要的是弄清楚城市中发生了什么。叶瑄整理好精神，平复心绪，拿起倚在镜子边的黑色长布袋，漫步走出屋门。
走在下楼的阶梯上，叶瑄慢慢思考一会应该收集的物资。
“首先是水和食物，最好再找一个酒精炉，自行车这种发明真是太棒了，呃……”
叶瑄低头看了眼胸前伴随着步伐跳动的两只大白兔，无奈道：“居然还得给你们找个笼子，等等！我现在这个样子不会也有那个、呸呸呸！童颜无忌童颜无忌。”
沓、沓、沓……
楼梯间转角处，一串拖沓沉重，缓慢接近的脚步声打断了叶瑄的思绪，她将手伸进布袋，握住刀柄，正要拔刀，可考虑到现今情况不明，还是松开刀柄，握住备用武器。
而此时，来人也转出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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