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
我……梦到自己长出了翅膀。
那是，天使的羽翼。
为什么？
我并没有对于眼前的场景感到无法理解，这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也仅此而已。
一切都陷入了沉默与混沌之中，我什么也无法看清了。
亮着希望般光芒的半只羽翼在眼前扑闪着，直到最后的亮光也随之沉浸于深渊内。
我所记得的，只有拿着镰刀的黑色怪物出现的那一瞬间，它向着依芮娅举起了那把硕大的镰刀……
我所拥有的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为何而昏迷的了，也许是看到依芮娅被袭击一时精神受到冲击……？
我原来是这么脆弱的人吗。
“你醒了？”
睁开双眼时，我自己正躺在教堂里少有的还未倒下的长椅上，身边是跪坐在一旁的天使依芮娅。
她身上仍沾有大量血迹，不过，看上去事情已经结束了。
我仍记得黑色死神向她挥下镰刀的那一幕，那也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
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感觉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平静后环顾四周，却没能见到那个黑色死神的影子。
眼中所见只有没有任何变化的、破烂不堪的教堂，以及依芮娅那平和的笑容……我更正之前的话，或许我在依芮娅身上所感受到的安全感与她的实力和身份无关，仅仅只是因为“我被注视着”而已。
“那个死神呢……”我从长椅上坐起身，吸了口气。
“死神？如果是那个黑色的东西，已经被我杀了。不用担心，罗兰。”
“这样吗……”
“而且那可称不上是‘死神’，相比于我的妹妹们，它还差得远。”
我顺着依芮娅的视线找到了死神的“尸体”，那是一滩铺在地上的斗篷，而它的镰刀则掉落在旁边。
隐约记得那个黑色死神是没有实体的生物，所以失去生命后也就失去了支撑衣物的力量吧，这一身斗篷和它的尸体确实没什么区别。
这应该是因为“奇迹之力”而创造出来的生物吧，然而即便是被它偷袭的情况下也能做到反击，该说不愧是天使吗……
……说起来。
“被你砍下手臂的那个，叫炎姬的女孩，果然也已经死了吗？”
“没有哦，她在等着你呢。”
“等我……？”
虽说我最后是想起了和她有关的一点记忆，但我和她之间应该还不至于有所交集吧……
再一次，顺着依芮娅视线所指的方向，我看到了双手手腕被硕大的铁钉刺穿，因此而被囚禁在玄关处的少女。
……双手？
不知为何，炎姬原本已经被依芮娅砍下的手臂，现在已经奇迹般地完全恢复了。
被铁钉贯穿的地方仍在向外留着血，只是从炎姬的反应来看，那也不像是让她感到痛苦的样子。
是恶魔的力量屏蔽了部分痛觉吗……
那么，恢复原样的手臂应该也——
等等。
如果说黑色死神是升格者所创造的奇迹，这里唯一能够创造出它的，不就只有可以创造幻想生物的炎姬了吗？
“她是……升格者？”
“准确地说，曾经是。”由于被囚禁的炎姬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依芮娅满不在乎地自己解释了起来，“动用奇迹之后还落到现在这个下场，那些亡魂也不会再对她保留信仰了。更何况她自己也抛弃了所谓的‘同伴’。”
“亡魂的信仰……？那种信仰真的能让人成为升格者吗……”
“也有她自己的因素——就我所知的炎姬体质较为特殊，或许她成为升格者所需要的信仰力比其他人要少得多。”
“信仰之力也有相性么……”
“这么在意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研究呀。反正她已经是你的所有物了。”
“……哈？”
现在的情况，炎姬双手被束缚困在这里，某种程度上确实算得上是“任人摆布”，但总觉得依芮娅所说的所有物有着别的含义。
“既然罗兰已经拿回了一些和她有关的记忆，那你还记得吗，你曾经称呼她为‘妹妹’的事。”
“稍微有些印象……怎么了？”那果然是之前轮回的记忆么。
“现在也可以这么称呼哦。而且作为破坏教堂的代价和让她活下来的条件，我已经吩咐她答应你的一个要求了。难得的机会，就去喊一声你的‘妹妹’嘛。”
“……我也没什么想要求的事，还不如让她早点离开算了——”
“那，这个破破烂烂的教堂就这么放着不管了吗？”
“啊。”
我的确不太想自己打扫教堂给这两人当清理后事的清洁工，本来就是她们俩自己的事情。
嗯……总之只是要求她帮忙打扫教堂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结束后再把她交给圣女处理好了，毕竟我这里也容不下更多人住了。
最重要的是人多会很吵，突然闯入一名天使已经够我受的了，再多人的话，我怕自己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我从长椅上爬起身，一边观察着炎姬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也许是躺在地上的缘故，或者是先前都被其他事吸引了注意力没发现……就连曾经在各地流浪过一段时间的我也不得不承认，炎姬恐怕是我所见过的女性中身材最好的。
紧紧绷住上衣的坚挺胸部，若隐若现的纤腰，以及因陌生人的视线而不安扭动的修长双腿……如果神明是按照美感来设计女性身躯，想必炎姬会成为最接近模板的那一位。
……嘛，和我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我只想让她帮我修下教堂，至于她的未来，圣女会安排妥当的。
那位虽然平时都是给人以高高在上的印象，但实际上是很喜欢多管闲事的类型，既然炎姬现在已经失去了容身之处，圣女想必不会坐视不管。
嗯，接下来……
我蹲下身子，一只手摁住她的双手，一只手抓住了刺穿手腕的那根铁钉。
总之，先让她恢复自由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似乎你在别的世界线里是我的‘妹妹’……”
“……”
即便是拔出铁钉的时候，炎姬也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只是面如死灰地盯着我，仿佛真的任人摆布了一般，和刚闯进来的时候喊着要复仇的凶狠模样判若两人。
我昏迷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啊。
“既然如此，‘妹妹’，看在这个称呼的份上，在你离开这里之前可以帮我个忙吗？”
“……嗯。”
“这个教堂，我也不会奢求完全恢复原样，希望至少能让这里恢复到不会过于寒酸的程度吧，毕竟是你自己搞成这样的，应该不是很过分的要求吧。”
“嗯，我知道了。”
“喔……”
我拔出了铁钉，而炎姬则一边听着我的“要求”，一边机械般地站起身，等待手腕上的伤口得到些许恢复后，便向着教堂后方的房间迈开了步伐，好像真的去找扫除用的工具了。
……
会不会，太听话了一点？而且她一直面无表情，就算是输给依芮娅，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吧……
我瞥了眼依芮娅，后者正饶有兴趣地趴在长椅上看着这一切，总觉得那个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希望是我的错觉吧……
……嗯？
“等等，炎姬，你在干什么？！”
眼看炎姬已经走到了接近后屋的门口，她却突然抬起手，对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地抓了下去，指甲深深地嵌进了皮肤内，血流不止。
“门边墙壁上的裂缝，用血肉来填补的话，会比较效率。”
紧接着，她用像是要扯下肌肤似的力气，猛地在自己的肌肉上拉拽了起来。
“什……喂！快住手！！”
“指令不全，对不起，我不能听从你的命令。”
“指、指令……？”
我就知道依芮娅让我对炎姬做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指令，指令，指令……
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妹妹’！住手！之前说的话都取消了！站在那别动！”
“……嗯。”
尽管此时炎姬的手臂上已经满是血渍，但总算停下了……而因为我最后那句话的缘故，炎姬如同彻底失去驱动的机器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
果然指令是“妹妹”……难怪依芮娅之前特地暗示我用妹妹来称呼她。
“喂，依芮娅，这到底怎么回事？！”
“嗯？我不是说了吗，她已经是你的‘所有物’了哦，罗兰。”
“是你搞的鬼吗……”
“没关系啦，只要没有使用契约名，强制命令就不会生效。还算很人性化的哦。”
“问题不在这吧……意思是说，你在她和我之间做了个契约？只要我用‘妹妹’称呼炎姬，她就会完全听从我的命令……是这样么。”
“嗯~”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神父，你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的现状哦。”依芮娅跪坐在长椅的中央位置，趴在靠背上看着我，“你将来是要和我共度‘永远’的，身边如果没有一个自己的‘家庭’，终究会感到寂寞的不是吗？”
“就算如此我也不需要强行塞给我一个妹妹——”
至于“共度永远”，直觉告诉我在这里反驳的话天使会当场变脸……还是先忍着疑问好了。
“啊，那只是临时用的契约名啦，我才不是为了让她当你的妹妹才签下的契约呢。”
“那为什么……”
“现在她只是一名‘被人类男性完全控制的女奴隶’，而她会成为你的奴隶，只是为了让你拥有自己的‘家庭’——这样说你能够理解吗？毕竟就算是我，解释得过于直白也会让我感到羞耻呢。”
“你该不会是指……”
“当然，结婚是禁止的哦，她只是为了满足你的欲望才留在这里的，我不希望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毕竟人类的繁殖行为我是没什么兴趣啦，但我可不想‘罗兰妻子’的位置有我以外的第二者。”
“……”
问题太多，我甚至一时找不到自己该开口的地方。
不过硬要说我现在最想问的问题的话——
眼前这个谈论着‘繁殖’的笑眯眯的家伙。
真的是，天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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