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警局门口，晓晨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她靠在门框上。双目紧闭，手臂交叉于胸前，左手食指不耐烦地在小臂上敲打，节奏和右脚在地上点的一致。
终于在等到我从警局里出来之后，她睁开眼睛，说道：“啊啦，问完问题了？”
实际上什么都没有问。这句话我并没有说出来，晓晨见我没有回答，眼睛一挑，但还是没有追问下去。
“那走吧，”她说道，“和警局的人接触得越少对你越安全。”
随后她便走在了前面，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头一直有一层乌云，笼罩。三天之后，如果雅薇还没醒来，那么等待她的便不是王子，而是恶毒的女巫，企图用匕首刺向她的胸脯。
光凭我一个人是做不到将她带走的，即便我能打开拘束衣，也不见得可以绕开守卫。
我需要一个人的帮助，那个人必须和我相识，而且不会背叛我。
她值得我去信任吗？
我移开了眼睛，对于晓晨——我醒来后的相识的第一个人，同时也是救了我的多次的恩人。她真的会帮助我吗？
就在这个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矮个的女孩。希尔德抬头和晓晨简单地对视了一眼，便径直向警局走去。
我与她在大门口相遇，她站在我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然后简单地交代了一下：
“我是来履行约定的。”
说罢她便与我擦身而过。
我的视线跟着她娇小的身影，另一个选项浮上心头：
希尔德，我名义上的妹妹。我的包租婆，和我待在一起最久的她，平时与我交际不多。不会干涉我的自由，同时也帮助过我。然而她却欺骗了我整整一周，身上藏着的秘密比起晓晨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是说，我该向她寻求帮助？
在两人之间，我将做出第一次选择。跟着晓晨离开这里，向她请求帮助。或者转过身，走向希尔德，相信她的承诺。
一念之间，我迈开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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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环岛区附近的街道，原本沉寂了十年之久的路灯再次亮起，而人多的警局附近却暗淡了下来。离小镇十公里远的水电站正在全力供电，保证环岛区到江南街等无人区域的路灯供电。
夏夜看着面前亮起的世界，让整个天空都黯然失色，唯有月亮还能保持自己的身影。
曾几何时，人类的城市里到处都是这样的灯火通明。在文明衰弱的十年之后，泗溪镇，这个有着5000人口的小镇再次展现了这样的场景。
只是，这份光明不是为了照亮人们，而是一座灯塔，引导着世间游荡的迷失灵魂。
夏夜从吉普车后座站起，远远地隔着桥看着另一边逐渐点亮的城镇，说道：
“感染者虽然被感染了，但他们的本质还是人类，所以他们会本能地讨厌黑暗，打开路灯之后，感染者会被吸引出来，我们的任务就是去调查一下感染的程度，明白了吗？？”
克里斯猛吸一口已经快要烧到底的卷烟，然后丢出窗外，回答道：“知道了，不过，夏夜，有必要这么大费周折吗？感染者的人数应该不会很多吧？”
“小病不管也是会死人的。”夏夜说道，然后坐回了吉普车里。这辆车是这个镇子里为数不多可以开的车辆了，其他的也都被老前辈们调走了。夏夜听说过这些前辈的“丰功伟绩”，把他们描述为“克格勃”都不为过。但就连这些精锐都忙得不可开交，可想而知，感染要远比他们想得严重的多。
然而到底是谁引起了小镇的感染？是那个叫陈伟带的人吗？还是另有其人？
夏夜没有权力去调查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最为重要的工作是把车山所有行动组的成员都安全地带回去。
“好了出发！”夏夜下令道。
于是，载着六名执勤组的吉普车发出了引擎的低吼声，驶过大桥。
于此同时，晓晨和瑞秋正走在环岛区的一条道路上。灯光已经打开，这块地区已经不再安全，按理来说，他们的执勤任务已经结束了。在宵禁开始之后，路上也不再存在需要他们保护的路人。
但是，对于瑞秋来说，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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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环岛区的中心广告牌的柱子上歇息，晓晨站在安全岛上眺望远处。
很快，道路上出现了一个步履蹒跚的男人。我没法判断出他到底是不是感染者，但晓晨却可以一眼看出。
“看来那些警察的担心不是多余的，真好奇这一切到底是谁引起的，”晓晨说道，“我去过几个这样的镇子，运气差点的话，这个镇子不到一两个月就会彻底沦为感染者的天堂。”
一切的始作俑者吗？我有点心虚，虽然我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但很有可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因为我是这个镇子唯一一个携带病原体进入城镇的人，说不定，雅薇都有可能都是因为我……
我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一切疑团都等到救出雅薇再说。
于是我上前一步，对她说：“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一会他们就该来了。”
她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嗤笑一声，然后摆了摆手，说道：“啊啦，明明这件事是你拜托我的，这么着急干嘛？”
我哑口无言，拿人手长吃人嘴短，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这是我计划的第一步。
很快，东边马路上传来引擎的声音，被引出来的感染者一同停下了漫无目的的游荡，转过摇晃的脑袋看着模糊的黑影。失去光彩的眼神晃了晃，他们步履蹒跚地朝着它前进。原本只有一两只，但是很快更多的感染者从建筑物里跑了出来。仅仅不到二十秒，整条大道上就聚集了将十来位感染者。
就连一直居住在环岛区的我都没能想到，原来光是我身边就有那么多怪物。也真亏希尔德都不出门，不然估计她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似乎也是注意到了面前前进的大军，黑影停下了自己的喘息声，四个手持防暴盾牌的执勤组的人便下了车。十年的时光让警察局里枪械生了锈，让子弹过了期，但塑胶做成的盾牌和新的一样好使。
对于只要被咬一口就会被当场宣判三分之二死刑的执勤组员来说，与感染者进行白刃战是相当不明智的选择，但即便如此，夏夜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决策。她自己手持一把短口霰弹枪跟在防暴盾兵的身后，而克里斯装备着他们之中最好的武装——一把九五式自动步枪，他右手持枪，左手按在队员的肩膀上。整支队伍形成一道盾墙，逐步向前推进。
“队长！他们靠得很近了！”排头的队员大喊一句。透过盾牌上的观察孔，他能清楚地看见路上挤成一团的怪物们，它们脚下的步子明显快了不少。
“克里斯！”夏夜喊道。
“是！”克里斯短促的回复了一句，随后闪身出去，用手中的步枪向感染者们扫射，20子弹击中了自己的目标，不少冲在前头的感染者倒在了地上。一瞬间，整条大路上就只剩下了零散分布的感染者了。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倒下的感染者只需短短几分钟就可以重新站起来，到头来20发子弹什么也没有换到。
但是夏夜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呃啊——”
第一名扑在了四人组成的盾墙之上，感染者的力气大得很，然而胡乱撕咬的它却拿这面盾牌毫无办法，弧形的表面让它连下嘴点都没有。就算它想要去啃咬身后毫无防备的夏夜和克里斯两人，面前的盾牌四人也不见得会放它过去。
丧失了理智，感染者却保留了脾气，它开始歇斯底里地用指甲在盾牌上留下痕迹。
突然，夏夜从盾牌之后闪身出来，将手中的霰弹枪对准了它。
“砰——！”
鹿弹中数以百计的小弹珠直接将它撕得粉碎，像一块破布般的身体千疮百孔，无数鲜血直接喷在了盾牌之上，哪怕感染者拥有超强的治愈能力，也抵不过失血过多。那名感染者连惨叫都没有发出过一句就彻底凉了。
六人小队跨过尸体，克里斯装好子弹后还贴心地补了一枪。下一个感染者接踵而至，但它们之前被打散了，对付这些葫芦娃救爷爷般的感染者，夏夜他们绰绰有余。很快，一整条街上便都是感染者的尸体了。
“各位，没事吧？”夏夜脸上都是冷汗，这是她第一次出这种任务。
“是、是的。”各位队员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同样的恐惧在队员心中蔓延。他们大多数不过十八九岁，参加实战的经验并不多。即使这一次他们做得都不错，但谁又能担保下一次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呢？
夏夜手指松开了扳机，跨过脚下的一具具尸体，她的眉角在抽搐，要知道这些可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就算变成了怪物也长着一副人样，换作是谁都会感到不适。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一旁的克里斯捂住嘴巴，他的胃里翻江倒海，使得他的语调十分滑稽。他和夏夜仔细地检查倒下的感染者们，这些怪物哪怕倒下也十分致命。
“感染的程度要远比我们想的严重，光是人口稀少的环岛区都有十来个案例，如果感染蔓延到江北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夏夜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座小镇是她长大的地方，她熟悉这里的一切，也知道一场流行感冒从江南传到江北到底有多快。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被指派的任务只是过来侦察的而已，光靠我们又没法阻止感染。”
“将侦察的成果报告回去了。”夏夜果断地下了决定，光是这块小小的地方就有这么多感染者了，如果再接着深入调查下去恐怕会更加危险，与其将全队的生命押在这里，不如尽量保存实力，现在泗溪镇的警力实在是太过于匮乏了。
“不，我觉得我们应该接着往里面走点，整个江南的人口也有五六百，光凭刚才那些人还不足以揭露感染的程度。”
克里斯提出了反对。
“不行，我，我不能冒这个险……如果……如果出现那种特殊的感染者的话，光凭我们是对付不了的，到时候还是得叫前辈们帮忙。”
“那时候我们再跑就行了。”
“按我说的做就行！”
夏夜提高了自己的音量，直接镇住了克里斯。
克里斯并不太想同意她，就刚才的表现，他觉得现在他们有这个实力和自信继续深入下去。但不管怎么样，夏夜还是他的上司，那么他还是得听她的命令。
他摇了摇头，无奈地回答道：“是。”然后走向越野车，他打开车门，插入钥匙，转动并聆听引擎的声音。其他的成员也坐了上来，很快，随着油门的踩下，他们踏上了回府的路。
说实话，克里斯是不想这么快就回去的，他更喜欢戏剧性的冒险，但有时候他的搭档夏夜会过于谨慎，或者说——太墨守陈规。有时候克里斯也会暗中说她的话。
如果他们能再那呆一会是更好不过了。
就这么想着，克里斯踩满了油门，然越野车爬上一个陡坡，突然，克里斯的梦想成真了。随着引擎的一声惨叫，越野的车盖冒起了白色的刺鼻烟雾。
“咳咳！”克里斯刚忙拉起了手刹，然后从车里钻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夏夜也被呛出了眼泪。
克里斯掀开了引擎盖，简单地看了几眼后找出了原因：
冷却剂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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