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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圣夜祭

69.圣夜祭

一个月后,魔晶学园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盛大庆典。圣夜祭。

这是为了庆祝魔晶学园的创立而定下的节日。从前几天开始,学园的各处就被装饰得相当气派。原本就相当雄伟的建筑,此刻更是 如同王者披上了新衣,尽显气势,就连走在路上,都会时而有幽香花瓣从天空飘落。

同时在这段时期里,学园会解除各个日常区域的限制,任何级别的学员都可以随意进入其他地区,所以几乎所有A级区域的设施,例 如食堂,浴池,甚至公共厕所,都挤满了抢着体验的人群。

内海也是人满为患,他们搭乘着坚固的小船,等到天险之道喷发时,这群人就能随水流升上半空,欣赏高空中的风景,夜晚更是能 够随着水流漂泊,沐浴在漫天星辰之下。

当然如果不幸掉下去,那就只能后果自负了,追随美好的事物总是会伴随风险的。即便如此,人们仍然是蜂涌而至,所以鱼儿只好 到陆地上溜达去了。不知道这群人发现湖里还有条大鱼时会是什么想法。

除此之外,以内海为中心,每一个区域都有着各式各样的表演,譬如魔法和魔术,武斗和舞斗,驯兽和飞行比赛。薇儿看见地鼠参 加了一个挖洞比赛,并不出意料地获得了第一。

当然美食比赛也是不可能少的,这自然是薇儿最流连忘返的区域了。如果洛基参赛的话,凭他的手艺说不定能拿个第一吧。不过现 在这种情形也不坏。

薇儿嘴里塞满食物,仍是贪婪的再拿起一串烤肉,把两边的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好吃!”说着她便看向跟在身旁的洛基。“洛基 ,付钱。”

洛基目光沉冷地看着她。薇儿却毫不在意地说:“谁叫你平常都不多做点好吃的,看现在把我给馋得,这可是你的错哦。而且你不 是我的监护人吗。”

“……是监视者,不是监护人。”薇儿眨巴着眼睛,在她看来这两者都差不多吧。洛基轻声一叹,默默地付了钱。

“嘿嘿,表面上不情愿,身体还是很老实的嘛。喏,请你吃。”薇儿说着递给他一串烤肉。

洛基却毫不领情,直接默不作声地从薇儿身边走过去。

“不吃吗?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学习。”洛基的回答让薇儿脸上一喜。

“终于决定当厨师了吗,那你可得好好学,回去我帮你品评一下。”

薇儿正说着,只见洛基将手往远处一指,顺着方向看去,座落在远方的武斗场正如火如荼地展开着决定。

原来是这样,洛基果然还是那个洛基呐。可是要去武斗场的话,直接去不是更近吗,为什么要绕到美食区这边来呢。

薇儿吃着香喷喷的烤肉,有些想不明白。不过她可不能让钱包就这么跑了,连忙上前抓过洛基的手,拽着他往其它摊子走。

在这样的游玩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夜色已近。夕阳落下之后,整座学园的魔法灯都同时被打开,五彩斑斓的光芒汇集于 天空之上,然后又挥洒而下。热烈的气氛没有因阳光的消失而减退分毫,黑夜的降临反而是带来了最盛烈的时刻。

洛基终归还是趁着薇儿不注意的时候溜走了,恐怕再这么被她折腾下去,再厚实的钱包也要遭受不住重创了吧。

于是薇儿只好挺着鼓鼓的小肚子到处溜达,忽然她在不远处的树林边上发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身影。

此时,雷克正靠在一棵大树后,目光远眺,看起来正在沉思。

薇儿还是第一次看到雷克这种出神的样子,好像整个世界只余下他,和他所注视之物。

想到先前和雷克的较量一直没占到上风,薇儿心生戏弄之意,不由得悄悄靠近他。

正当薇儿逼近雷克身后,就要一击得手时,他突然身形一晃,下意识地出手。只听“唰”的一声,寒光毕现,雷克的臂刃瞬间架在 薇儿脖子上,只要再移半寸就能割断她的娇嫩咽喉。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让薇儿吓得完全忘了动弹。也幸好她没有继续动弹,不然刀刃 会一下子割掉她的脑袋。

这时,雷克方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发现薇儿的小脸已经煞白。

“哼!我当是谁,原来是只屎壳螂!”雷克不屑地说道。

“你才屎壳螂!都跟你说了那只是泥巴而已!”这家伙到底是要记多久的仇!

雷克收回臂刃,毫不留情地提醒道:“下次别再从背后偷袭我,这次没死算你走运了。”

那是那是,她哪里还敢有下次啊,刚才就已经被吓得快神志不清了好吗,她可没想到雷克反应这么迅速。

“你在这里做什么?既然身为跟屁虫的你在这里,那是不是——”想到纱音,薇儿顿时有些激动。

“你才跟屁虫!我只是不放心让纱音一个人行动罢了。”

“纱音姐这么厉害哪里还需要你来担心。”

听着薇儿的话,雷克幽幽应道:“……再强大的人,也会有不可避免的弱点。”

只有他知道,那个被欺负时会默默躲在角落擦泪的女孩,并没有别人看起来那般坚强。

在那之后究竟过去了多少年呢……

雷克第一次遇见纱音的时候,那个女孩昏迷着,纤细的手脚被粗绳紧紧捆缚。

——这次接了个大单子,金主让我们隐秘解决掉这个女孩,听说她还是个王族来着。

——哇噻,王族的女人,那弄死她岂不是很可惜?至少让她留下个种,我们也算是有过王族血脉的人了。

那群凶恶残暴的屠夫在讨论着女孩的下场,某个少年远远地站着,手里握着扫帚看向女孩,眼中流露着怜惜。

——雷克,你在看什么,继续干你的活去,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连抓把刀子手都会发抖的家伙,真是没用,也就只能帮我们干些粗活你才有活着的价值了吧。

——前任就是瞎了眼才会把这种废物捡回来,也正是因为没有眼光不懂得变通才会死翘翘的吧,啊哈哈哈!

不能杀人放火,不能奸抢掳掠,不能背信弃义。正是有着老爹立下的这三道不可动摇的信条,他们曾经才能被称之为侠盗。然而这 群人为了利益与欲望,最终还是抛弃了昔日的信念,变成金钱的走狗。只要出得起价钱,什么都会做,什么都不折手段。直到最后,老 爹也在为自己心中的正义而奋斗着。

这样了不起的人死后却被污秽的恶人品头论足,然而少年却只能紧咬牙关忍耐,将手里的扫帚握着隐隐作响。

那个女孩终于醒了过来,平静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这些凶神恶煞的人,说出了让所有人都惊讶的话语。

——请别再做坏事了。

随后所有人哄堂大笑,看来这个懵懂无知的女孩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但女孩的天真引起了他们的兴致,在金主付完全款之前,他们 决定先让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

他们给她穿最粗糙的麻布衣裳,让她干肮脏的重活,稍有懈怠就会遭到鞭打。

——如果你能坚持下去,我们就不再做坏事。

他们用这样的话欺骗着她。信以为真的女孩卖力地干活,每天却只能得到难以下咽的糟糠作为食物。

少年不忍心女孩被这样欺负,悄悄地偷了些食物带去,却发现伤痕累累的女孩躲在地窖的阴暗角落里埋着头,看见他时连忙不停地 擦拭掉脸上沾满的泪水。那份柔弱无助让人疼惜不已,那时候少年便决定要保护她。

那天他终于知道了少女的名字。纱音,一个听起来十分温柔的名字。

纱音很漂亮,虽然年幼的身子因为备受欺凌而显得瘦弱,但那双明净的眼眸却从不曾失去希望的神采。

也正因如此,那群凶恶的家伙当中终于有人忍耐不住,想要用她来宣泄雄性的欲望。

那个人独自来到地窖,将纱音按倒在地,捂住了她的嘴,在女孩微弱的反抗声中,粗暴地撕开她身上的衣裳。

偷偷送食物来的少年及时发现了这一幕,愤怒地将那个人撞开,护在纱音身前,手中紧握的厨子小刀在微微颤抖。

——哟,雷克,你胆子突然变大了啊,为了一个贱女人竟然敢将刀子对着我。

——她是我的,绝不会让给你!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那一刻少年竟是充满勇气地说出了这句话。

——想上演英雄救美吗,很好,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少年怒吼一声,持刀冲向那人,却被强壮有力的拳头一下子击倒在地。

——喊起来倒有点气势,但到头来你还是个没用的废物。

听着那人的讥讽,少年擦去嘴角的血迹,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再次朝那人扑去。

就这样少年不断地被打倒,然后拼命地站起来,最后那人感到厌烦了。

——啧,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好吧,看在前任的份上,这个女人的第一次就让给你,明天就该轮到我了。

那人丢下这句话离开了地窖,少年也终于坚持不住颓然倒地。

阴暗的地窖里,衣裳不整的女孩为少年轻轻擦拭着伤口,少年疼得直抽气。

——我很逊吧,像个笨蛋一样。

——不,很帅气,像个英雄一样。

女孩的微笑让少年在心中萌生了决意。

这天深夜,他牵着女孩的手想要悄悄带她逃离这里,然而却被早有所料的恶人们给围堵住了。

——雷克,她是重要的商品,你想带她到哪里去,让你独占她一天还不能够满足吗?

少年不说话,只是死死地将纱音护在身后。无论如何,就算是豁出性命,他也不能让这女孩受到伤害!

然而再怎样坚定的决意,也永远改变不了弱小的事实。少年最终还是被人揪着衣襟拎在手里。

——弱者终归是弱者,既然你选择了背叛我们的道路,那我们也不用再对你留情了。既然钱已经到手了,那个女人就活不过明天, 但是就这么弄死她的确有点可惜,就让她为我们这些兄弟尽情服务一次吧。

迎着少年激愤的目光,那人一声冷笑。

——不用担心,看在昔日的情面上,我会让你参加的。不过你这双眼睛实在让我不爽,还是挖掉它,让你在旁边听着你想要保护的 那个女人,被我们侵犯得彻夜哀嚎的声音吧。如果能侵犯到死那就最好不过了,哈哈哈哈。而你,连想要看着她都做不到了。雷克。

那人说完,伸出两根手指向着少年的双眼挖去。

少年的眼中并没有恐惧,而是决绝。他要将这里的所有人都印在眼底,就算失去了眼睛,也绝不会忘却!

眼看少年就要失去双眼,这时女孩趁别人放松警惕突然挣脱钳制,朝少年跑去,同时喊出声音。

——不要!

那一刻发生了什么事情,雷克并不是很清楚。

只记得当他被一阵寒气冻得回过神来时,那个女孩,纱音站在一片冰雪之中。

周围的一切都被这片冰雪冻结,晶莹剔透的冰雕中,那些恶人震惊的面孔还栩栩如生地保留着。

那是个他并不熟悉的纱音,被冰雪染成纯白的长发还在飘摇着渗人的寒气,裸露的肌肤上覆盖着不规则的冰晶。

从那片冰雪的中心传来女孩的声音。

——母亲说,魔法是用来保护别人的,但是我又一次用来杀人了。

那个女孩回过头来,因魔力的涌动而显出天蓝色的眼眸中感染着忧伤,脸上的泪水早已凝结成一道冰痕。

随后,那个女孩朝他温柔地一笑。

——不过,能够保护你真是太好了。

许久之后,雷克才知晓,纱音的心脏中埋藏着世上最强大的冰系魔晶,冰洁之心。

恐怕金主的目的也正是为了夺取那颗魔晶吧。最温柔的心中,却包裹着最冰冷的力量。

为了不让纱音的内心覆上那片冰冷,为了本该微笑的女孩不再悲伤,从今以后,她将由他来保护!

“雷克,你该不会是喜欢纱音姐吧?”随风而过的话语,让沉浸在思忆中的雷克浑身一震,立马回过神来。

他双眼紧盯着薇儿,沉默片刻后,假装淡定地说:“……没那回事。”

“是这样吗,那你干嘛要想这么久啊?”薇儿继续追问道。

“哼,只是懒得搭理你罢了。”雷克回答得一本正经。

难得找到了能够戏弄雷克的机会,薇儿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那我去跟纱音姐说,让她赶紧找个男朋友!”

刚说完,薇儿便感到脖子旁一凉,是一把闪亮亮的臂刃。

“你敢!”雷克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这家伙,真是经不得人开玩笑呐!

“不敢不敢,有大爷您守着哪有男人敢靠近纱音姐呀,您说是吧。”薇儿赔着笑脸说。

“……哼。”雷克这才满意地收起了臂刃。

“话说回来,纱音姐在哪里?”

见雷克不作声,薇儿威胁道:“你不说我就抱着你的胳膊大声说你想强上我!”

“你!”雷克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无奈地将目光瞄向某个地方。

薇儿正要走过去,雷克却说道:“慢着,纱音她还在祈祷,你不要打搅到她。”

“祈祷?”

“是她们一族向远方的亲人献上祝福的方式。”

薇儿循着雷克示意的方向,静悄悄地穿过树林,只见那道熟悉的背影正半跪在一条溪流前。

纱音双手合拢在胸前,闭着眼睛将额心抵在手上,溪流中升起莹莹蓝光飘摇在她的身前。

薇儿本想安静地在纱音身后看着,怎料纱音却忽然开口道:“薇儿,好久不见了呀。”

薇儿一愣。“纱音姐,你怎么知道是我?”

纱音回过头来笑道:“你和雷克说话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啦。”

“那我们刚才说的话,你全都听见啦?”完了,这事给雷克知道她就死定了!

纱音笑而不语,薇儿急忙扯开话题说:“对了,纱音姐,你是在为谁祈祷呢?”

“我的母亲。”

“纱音姐的母亲出远门了吗?”

纱音看向溪流,目光些许迷离。“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暂时还没法回来。在我的一族中有着这样的说法,流水是通达万物的, 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对着流水进行祈祷,最终都会将祝福带到那个人的身边。我的母亲一定也会收到吧。”

“当然会收到啦!纱音姐的母亲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薇儿肯定地应道。

“谢谢你,薇儿。说起来,苏罗之前给你办了生日庆会,我的礼物还没有送呢,薇儿想要些什么?”纱音关心地问道。

薇儿连忙摆手道:“不用啦,纱音姐带我来到这个学园,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这样啊,薇儿真是懂事呢,但果然还是有些在意。那我外出的时候,看到有意思的东西再给薇儿你带回来吧。”

纱音说着来到薇儿身前,摸着薇儿的小脑袋说:“薇儿在这里生活得开心吗?”

薇儿点头应道:“嗯!很开心。”

“那就好,那就继续开心地生活下去吧。”

纱音说完便从薇儿身边走过。

薇儿回头问道:“纱音姐,你要去哪里吗?”

纱音无奈地笑道:“抱歉薇儿,虽然还想跟你多说说话,但是我得去完成任务了。”

“又是外出任务吗?就算是在一年一度的庆典里,纱音姐也还是这么忙吗?”薇儿有些不解地问。

“是啊,那些人还真是爱使唤人。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别人才能安稳地生活,力量原本就是用来保护别人的。”

纱音面对薇儿微笑着,她的笑容是那样的从容与坚定,在那笑容的背后却不知已经奉献了纱音多少的时光。

“只是不偶尔出来露个脸,总感觉会被忘掉一样。呵呵。”纱音开着玩笑说道。

“纱音姐……”薇儿忍不住小跑上去,紧紧怀抱起纱音。

对这个一直默默保护着别人的女孩,薇儿只能献上一句衷心的祝福。“一路顺风。”

“嗯,我出发了。”纱音轻轻抚摸着薇儿的长发,浅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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