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就到这吧，你自己回去，我还要去巡夜。”
被叫做璃的女生停住脚步，从方华的角度，看不到璃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能感觉到对方小小的怨念。
方华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今天已经超过了不少时间，明天在陪你好吗？”
璃突然昂起小脸，轻声说：“再多陪我走一走，好吗？”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自己总是有种不详的预感……好像，是个一但分开就会永远分开的预感。
每到了要分开的时候，就会有一股寒意滋生，仿佛……有什么人在背后默默注视一样。可这康城东庭的区域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全部进行了足禁才对，那寒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已经用各种理由拖了两个小时，但终究是拖不下去了，她又不敢把那奇怪的预感说出来，万一像噩梦一样说出来就会变成现实怎么办？
“乖，明天我再去找你哦。”
第一次，璃觉得月色是如此森冷，寒气从天空落到地上，冷的直打哆嗦。
眼看那背影就要消失在夜里，璃木然伸出手去，嘴巴微微张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明天一定要来哦，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的。”今夜的街上很安静，只听得见自己的喃喃细语。璃忍不住把手交叠放在胸口，可这样也还是驱散不了那股挥之不去的寒意，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路灯于无声中融入黑夜，长街昏暗，泣声低不可闻，但方华听的很清楚。
转过弯，就看见了哭泣的对象——那是个衣着单薄、蜷缩在木椅上的女孩。为什么会在这种寒夜里独自哭泣，方华不知道。
“你没事吧，别哭了哦。”方华先把自己的风衣披到女孩身上，才蹲下去，凑近女孩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女孩的哭声微微停顿，然后，一张小脸怯生生地从臂弯里探出来，即便现在布满泪痕、还是在光线不足的环境下，依然看得出来女孩有一张很精致很漂亮的脸庞。
“对……对不起，我……呜呜。”
“别哭呀，发生了什么你告诉哥哥，哥哥是很厉害的武人哦，可以保护你的。”眼看小女孩又哭了起来，方华有些手足无措，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好。
他本来也不是那种擅长说话的武人。所以就只能这样说些笨拙的话语。
“嗯嗯，小雨是坚强的孩子，”似乎想起了什么的女孩再次止住哭泣，小手在脸上胡乱的抹，“小雨不哭，小雨一点也不害怕！嗯，小雨不怕！”
抓住女孩有些脏的小手，方华从口袋里摸出纸巾，“不能用手哦，手上有细菌，对眼睛很不好的。”
“脸都脏了呢，头发也是，这个是女孩子的宝物呀，要好好保护呢。”
方华半蹲在地上，细细地用纸巾擦拭着女孩。近在咫尺的距离，女孩就这么楞楞得看着他，宝石般幽黑透亮的眼睛倒映着对方的模样。
“好了，现在又是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啦。”没几下，就把女孩脸上的泪痕擦干，方华对她笑笑，直起身子在她头上摸了摸，“小雨是好孩子吧，好孩子不应该哭的哦。”
那女孩突然展颜一笑，“谢谢你，大哥哥。”
“那么，你可以告诉大哥哥，为什么小雨要一个人在这里哭吗？”
眼看小雨眼里又有淡淡的水雾出现，方华连忙摆手：“如果不想说的话就不用说哦，没关系的。”
衣角被什么拉住了，方华低头，正好对上了小雨黑宝石般的明亮眼睛。
“不，如果是哥哥的话，告诉你也没关系哦。”小雨摇摇头，示意方华暂时不要说话，而她自己开始组织语言，叙说原因。
“哥哥昨天又喝了酒，回来的时候身上有好大的味道，我受不了和哥哥吵了起来，然后……”女孩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惊恐，“然后啊，哥哥死掉了呢。”
那牵着自己衣角的手都在抖，是真的吓坏了吧。中间跳过了一些，看来发生的……是个悲剧呢。
“好了小雨，现在我会保护你的。你可以放心了哦。”方华伸出了小拇指，“我们拉钩，我一定会保护好小雨的。”
“嗯嗯，我相信你大哥哥。”
一大一小两只手，在半空拉在了一起。他们相视一笑，沉重凄冷的气氛被冲淡了少许。
“疼吗？”方华轻声说，顺着他的视线，小雨看到了自己手臂上露出来的伤口。
小雨摇头：“不疼哦，小雨很坚强的，一点也不怕疼哦。”她缩进风衣的包裹里，把手也藏了进去，“大哥哥，你是个好人，谢谢你。”
“我可不是好人哦，我是超级大好人哦，”方华笑，“不过表面是看不出来的啦。”
应了声后，小雨不在说话。
一片沉默中，月色从那条街扩散到这条街，照亮了街道，也照亮了方华两侧的脸庞。
“大哥哥……”
“嗯？怎么了。”
看到女孩有些犹豫的样子，方华想想，让她呆在这里别动，然后快步离开。
“千万别回来呀，大哥哥……”女孩说，月色下，她的眼里流出了浓浓的……不舍与杀意。
方华当然还是会回来，他只是去贩卖机那买了几听还热着的饮品。从他回来开始，小雨就没再笑了，说话时声音也有点变味。
这种变化瞒不过使徒，可是问了也只是得到不要担心的回答，方华也就不问了，只是看着小雨享用热气腾腾的饮品。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有种针芒刺背的感觉，就好像……被某种黑暗里的野兽盯上一样。
“大哥哥，你也喝一口吧，很好喝哦。”
“哈哈，我就算了吧。”
“唔，大哥哥你也喝呀，只有小雨自己喝太狡猾了。”
小雨又笑了，只是笑意盎然的脸上有些伤感，他没多想，接过奶茶喝了一口。
针芒刺背的感觉突然暴涨！下一秒钟，身体里所有的力量被抽空，旋即缓缓软倒在地。而他最后一眼所看到的，是晶莹、通透的水珠，嘀嗒落在地上。
他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几秒钟里，方华脑海里回放了无数的画面，最后停留在某个人上身上。
我好像要食言了呢，璃……
活生生看着方华嗵的一声软倒在地，女孩似乎有了些许反应，泪水决堤，流淌的肆无忌惮。
“永别了，大哥哥。”小雨落在他的身侧，从背后摸出的匕首架到了方华脖颈，她还在笑，从方华接过奶茶的时候就开始笑，可脸颊却肆意流淌着泪珠。
又哭又笑无疑是自己此刻心情最好的写照，但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为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理由。
握住匕首的手开始发力，小雨很缓慢但又很坚定的割了下去，血液是鲜红的，和那些奶茶混在一起，看上去分外令人作呕。
方华的生机和血液一同流逝，没多久，再无声息。
[桐木武人·方华，身死于康城东庭。任务完成。]
很快回复就过来了，小雨扫了一眼。
“果然啊，真是不近人情的家伙。”小雨抬手想擦擦眼泪，蓦然想起了一句话——不能用手哦，手上有细菌，对眼睛很不好的。
真是的，自己都管不好，还要去管别人。你这家伙是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啊。现在死了就是活该！
不再胡思乱想，小雨埋头继续完成任务。
很快，方华的身体被火焰吞噬，她站在不远处，手上提着圆球状的东西。火光照亮了她的脸庞，光影翻飞，不知预示着谁的不安。
“再见。”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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