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堡城主的房屋可能是猎人自治区所有城主中最朴素的。那是一栋毫无新意的方形圆石建筑,形状规整得能让所有建筑师失去发挥艺术灵感的兴趣。一层用于接客和用餐,二层用于办公和休息,本来规划中有个屋顶花园,但伤痕堡的工匠总是忙于市民房屋的扩建或者修修补补,不断把这种出于享乐原因的请求向后拖延,乃至于克里奥只能在屋顶四周摆上一些花盆,来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事实上从远处看过去,那和年久失修的建筑上长的杂草没什么区别。而且只有在奥莉瑞亚把扫灰用的掸子扫在克里奥的头上时,他才会百般不情愿地上楼浇花除草。
相比之楼顶,一层的前庭花园就要漂亮规整许多,因为是客人的必经之路,这里交给了奥莉瑞亚打理。她在花园中准备了相当多不同种类的植物,花卉为主,草本植物衬之,甚至还有葡萄这样的水果,都严格按照绽放的时节和颜色来布置,漂亮的色彩在春夏秋冬如同潮起潮落一般交接辉映,自然流畅地完成一个又一个的循环。正因如此克里奥总用“园丁”来调侃奥莉瑞亚,每当那时奥莉瑞亚就会整天耗在花园里罢工,或者用修枝剪剪掉克里奥的头发。
克里奥从森林回到伤痕堡已经是傍晚,委托神父之后他简简单单吃了晚饭,回到办公室里又摸出了关于强盗的资料。他的双腿交叉着放在桌子上,手中的玻璃杯里装着庭院里新鲜熟成的紫葡萄,本来他想配点水果酒,不过酒精会让他的脑子变钝于是作罢——倒不是为了整理手上的资料,而是待会儿说不定有一场恶战。
和克里奥猜的一样,今天这帮人根本不是单纯的强盗,他们右臂上都有着相同的纹身,是一条首尾相缠的黑蛇,如同骇人的臂环。他们都是佣兵团“群蛇之咬”的人,那纹身克里奥在兰道尔见过不下十次,每次见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因为佣兵就是收取财富带来灾祸的职业,这帮家伙通常会把纹身藏起来,但当纹身露出獠牙的时候,都是在宣告猎物的死亡。克里奥被盯上过两次,但都顺利脱围了,他们会追到这里让克里奥没有想到。
无法解释的有两点,一是行为上,佣兵和强盗的不同之处就是行动目的性极强,但从他们的几次作案来看根本没有共同点,况且除了克里奥自己,他不明白这个距离自治州繁华地区山高水远之外的地方还有什么值得像“群蛇之咬”这种大佣兵团的人的出动。二是人数上,今天一共十具尸体,每具都有纹身,但档案上的记录有十一人,最后一个跑去了哪里,这个可能性有太多无法下定论,但存在本身就是威胁。
不过他并没为此纠结太久,他仿佛真的拥有可以随心所欲切换性格的能力。他放下双腿从椅子上跳起来,放下吃了一半的紫葡萄,露出狡黠而贪婪的微笑,离开了自己的住所。
如今的伤痕堡已经入夜,街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不过这个时间正是酒吧营业的高峰期,由于克里奥本人的爱好,伤痕堡这个小小的城市有着半百数量的酒吧,从街道这边一直延伸到城门口,每个酒吧都有着不同的演出,有旅行到这里脑子如同大图书馆的说书人的讲古,有自称听得懂风和雨的语言的吟游诗人的歌唱,有可以模仿一百种动物叫声的口技表演者,有随时随地高歌爱与正义的话剧团,种类甚至比兰道尔的酒吧街还要多。克里奥相当满足,不过今天的娱乐生活可不是一如既往的充当观众,克里奥偶尔也有想露两手的欲望,当然,能激起他这个欲望的仅限让他最感兴趣的两个东西,荣耀,或者美人。
当他迈入一家和普通酒馆格调完全不同的大型建筑的时候,很快就有两位侍者向前迎接他,为他接过他脱下的灰色风衣和线织斗篷。这栋双层木质建筑呈回字形,房间或明或暗,气氛各不相同,空闲的大多灯火明亮,或者干脆闭灯谢客;正在接待客人的大多灯光灰暗,不时能听见房间里男性的爽朗笑声。初到这里的人很容易把这里当做娼馆,实际上则是艺妓馆,由克里奥指名修建并且出资赞助。
“欢迎光临,凡尔赛提斯先生,米歇尔·怀特小姐正在房间等您。”
一位年轻漂亮身着侍者装束的小姐在前领路,带克里奥到了二楼最内端的房间。上楼梯时小姐的裙摆左右飘动,鲜艳的春光数次闯进克里奥的眼里,要是年轻十岁说不定他的右手已经摸了上去,而如今他就连调侃的性质都提不起,如此明显的献媚让他有点反胃。
可房间之内却是漆黑一片,侍者小姐一脸疑惑,正想敲门询问,却被克里奥挡了下来。
“谢谢,接下来交给我就好,感觉米歇尔小姐想和我玩游戏。”
侍者小姐一脸困惑地走下楼去,克里奥打开一盏挂在走廊外侧的油灯,轻轻一打响指,火焰就像有了灵魂一样飞到他的手上,缓缓地变成一朵玫瑰花的形状,这是送给女性再好不过的礼物,同时象征着力量与浪漫。
这不是什么秘术或者魔法,他的脊椎中移植了拉德迈尔的骨髓,让他拥有了操纵火,让火焰变成想要的形状的能力,从某个方面来说,传说中那句“克里奥征服了火神的坐骑,成为了火山的主人,火焰从此由他掌控”并没有错。不过他只能让火变成想要的形状,直接用手抓住的话会把手烧伤,于是他特地在如今的米黄色羊绒衬衫里穿上了防火的狩猎服,用拉德迈尔的皮垫在手心。
克里奥敲敲房门,即便屋中灯光尽灭,他也能看到米歇尔小姐就跪坐在矮桌边,但她如同石像一般无动于衷。克里奥再敲了两下,隔着门朝屋内说话:“小姐,觉得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有什么我克里奥可以帮你的吗?”
屋内并没有回应,克里奥索性推开了房门,他并没着急点灯,而是借着火玫瑰的微弱光芒,稳稳当当迈着步子走到米歇尔的身后,用右手托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米歇尔的双眼像永远带着敌意的猫,黑暗中隐隐闪动着诡秘的蓝紫色,如同夜光的宝石。
“即使是城主,是否太过无礼了呢?”米歇尔佯怒道,把微笑藏进了黑暗中。
“看你呆坐在这里我以为你出事了,幸好脉搏是正常的。”
“呵,多谢关心。”米歇尔甩头躲开了克里奥的手,站起来点亮了房间中的灯还有矮桌正中的蜡烛。
至此克里奥才有机会打量这位艺妓的全身,老实说克里奥在整个自治州都没见过几个像她这么有姿色的美人。她的眼睛像猫那样狭长深邃,流露着智慧和藏在瞳仁核心中的点点欲望,如同磁石那样狩猎着她感兴趣的猎物,她的视线蕴含着危险而又引人涉足的魔力,就算是克里奥这样资历极深的男人,和她对视久了也不免因她的一颦一蹙而脸红心跳。
她的装束也很讲究,艺妓虽说是艺妓,在穿着上以适当的露出度吸引顾客的人不在少数,米歇尔却完全是另一种风格,全身衣服尽由丝绸纺成,袖管裤管都极为宽大,穿着布质足袋,仅仅露出曼妙的腰肢,更像一位风情万种的舞者。克里奥明白她想以自身的气质取胜,实际上也是效果卓越,他能想象因为米歇尔举手投足表现出的高贵气质而倾倒的人有多少,这种能力的确让人钦佩。
只不过,克里奥也不是普通人。
“抱歉,我不该迟到,还是生气了吧,我该怎么赔礼?”克里奥友善地笑着。
“你手上的花不错,挺漂亮的。”米歇尔重新跪坐,故意拧着眉头。
“啊这确实是特地带来给你看的,不过你直接接过去会烫到手,这样就没办法弹琴了。这样吧,我把我的手一起送给你,捧着它你就能拿着这漂亮的火玫瑰了。”
“说不定真会有女孩子听了你这句话而把你的手腕切下来。”米歇尔笑盈盈地回答。
“哈哈,别这么暴力嘛,漂亮的女孩子都是这样吗?”克里奥同样微笑,响指轻打,火玫瑰消失在空气中。他出门唤来了侍者点了两杯葡萄酒。速度快得惊人,克里奥刚刚在米歇尔对面跪坐下的时候,玻璃杯装着的葡萄酒已经送了进来。
“或许吧。今天我比较想弹琴。”米歇尔随性地说。
“还真是有主见的女士呢,这算是推荐?”
“你也可以指名,不过弹琴我会比较开心。”
“那就弹琴吧,不过在那之前,是不是少上了点东西,那个侍者。”克里奥又露出了希族人特有的诡异笑容,他从腰间小布包中取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很多白色圆形药丸。这是从那群强盗身上搜到的东西,每人都带着几颗,克里奥把它们收集到了一起。他原本期待米歇尔平淡的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但实际上除了一瞬的诧异之外,克里奥什么都没捕捉到,就像一个陷阱放空的猎人。
“这是什么?”
“不该问我吧,这是我在你们库房找到的,据我所知你们一直都在卖这个。”克里奥的声音几乎被隔壁传来的爽朗笑声吞没,他脸色不太高兴,直到笑声消退他才接着说,“有了这个刚刚那笑声都能掀翻屋顶。”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克里奥先生,这些看起来像是马林糖果。如果你是指那个的话我们的确在卖,有些客人喜欢用它下酒,怎么说呢,就我感觉品味挺奇怪……”
“不愧是优秀的艺妓小姐,也对,演技是你们赖以生存的本领。”
克里奥取出一颗所谓的“马林糖果”,用手掰开外层柔软的糖衣,把内芯的淡黄色粉末倒在矮桌上。
“藤刺松果的果仁磨成的粉,或者叫欢欣粉。这玩意儿我甚至不用闻味道,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这阵子最流行的新型毒品,能让人欢欣鼓舞,又唱又跳,还容易上瘾,发狂。你也是从伊雷姆那样的大城市来的,不会告诉我说不认识或者没听说吧?”
米歇尔眉头皱紧,她似乎隐隐揣测到了克里奥的来意,思索了两秒之后,她放弃似的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好吧,事实上就是这个,但是不只我们,这条街都在卖这个。再说这应该是老板的事,我只是在这儿工作的艺妓,按老板的要求办事,就算你对我发难也……”
“当然,这我明白,毒品的事我之后再处理,今天主要是为你而来的。”
“就算你这么说也为时已晚,今天我已经没心情表演了。”米歇尔低头冷声说道,和方才的佯怒不同如今是真切的恼怒,她双手手指交叉摆在桌上,只留给克里奥满是阴影的上半张脸,明摆着是想关门谢客。
“别急别急,只是想找你聊聊天问些事情而已,至于表演我可以改天再来关顾。我说过我是为你而来的,并不是你的歌声或者鲁特琴。”
“说吧,反正你不走我也走不了。”
“别这么剑拔弩张嘛。”
“搞坏气氛的是你自己,别绕圈子了快进入正题。”
“好吧,我只是有点怀疑,欢欣粉流入伤痕堡,强盗在城内横行,还有你成为这里的艺妓,这三件事的事件吻合得令人害怕。事实上,刚刚那一小瓶‘马林糖果’是我在那批作案的强盗的身上搜到的,按理说这一颗就是一个人一周的剂量,可是那些强盗每人身上都有七八颗,首领甚至有十几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你觉得欢欣粉是这群强盗带进来的,而我正巧和他们出现的时间吻合,所以我就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对吗?你不觉得这个逻辑相当牵强?”
米歇尔露出古怪的笑容,认为面前的城主肯定是疯了,伤痕堡拥有数量大得难以想象的流动人口,如果单纯以此作为逻辑克里奥需要怀疑的至少有上百人。但克里奥丝毫没有动摇自己的判断,自顾自地推进话题:“越是牵强的逻辑越能证明你的聪明,可惜还是差那么一点。你要是坚持下去我也不是没有办法,那群强盗其实是佣兵,‘群蛇之咬’的佣兵,我只要检查你的身上有没有徽记就行了。”
米歇尔大声笑了出来,自尊转化成的怒火完全被点燃。
“那如果我的身上没有徽记,你应该怎么赔偿我的不悦呢?”
“怎么都行,反正是如果。”
至今为止克里奥都在观察米歇尔细微的表情变化,但一直都没有所谓的破绽出现,如果不是她的演技太精湛的话,就是自己的判断失误了。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既然做到了这一步,就要相信自己的判断继续做下去。
“那样太不刺激了,不如换一种玩法吧。毕竟我是艺妓,卖艺不卖身,你想要检查我的身体,也要付出一点代价才行。”米歇尔诡异地笑着,嘴角轻轻挑起,反而率先发难。
“好啊,说说游戏规则吧。”
“你每次只能指名一个部位,指名一次就要吃掉一整颗装着欢欣粉的糖。”
克里奥先是一惊,不过马上镇定了下来,他很明白毒品有着多么骇人的魔力,这个米歇尔看起来弱不禁风,下手却比大多数女性都要狠毒,不过这也更让他坚信了她就是佣兵团的成员。如今不只是拼智慧和逻辑,也是拼谁有向前一步的勇气。
“好,不过这点酒肯定不够。”
克里奥可不打算认输,这种剂量欢欣粉用六百毫升的酒刚好能化开,他觉得自己能在五次之内猜中,也就是最多要喝三升的酒,以他的酒量来说勉勉强强,不过如果是水果酒就能做到。可就在他刚刚盘算好的时候,米歇尔笑着叫住了他。
“谁告诉你要用酒化开了,我的意思是直接吃。”
“直接吃,你开玩笑?不稀释那可是致死的量!”克里奥转过身去,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愿意就从这里出去,我可不欢迎只对我肉体有兴趣的客人。”
克里奥咬牙看着米歇尔,没想到一个小破绽就让他抓住反客为主,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迎战或者就此离开。迎战的话身体肯定会被毒品搞垮,甚至还有丢掉生命的危险,但如果就此离开,就没办法探寻到佣兵团背后的秘密,自己乃至整个伤痕堡都会陷入危险。
“好,不错,今天就陪你玩到底。”
克里奥干脆地抓起一颗欢欣粉糖果扔进嘴里,没有嚼就咽了下去。他希望糖衣能在他的胃里坚持久一点,不要让欢欣粉过早地漏出来。
这一颗里装着的没有稀释过的欢欣粉足以让克里奥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让他想砍下所有看不顺眼的人的脑袋,让他想在艺妓馆的回字形院子中央跳脱衣舞。理性根本无法控制,所以一定要在发作之前结束这一切。
“右臂。”
百分之九十九的“群蛇之咬”的佣兵都会把标志印在那里,虽然提出这个游戏的米歇尔看起来格外自信,但这自信也可能是演技,所以首先还是要确定最可能的地方。
“很可惜,回答错误。”
丝绸的布料相当柔韧,米歇尔轻松地把袖管卷到肩膀,白皙水灵的右臂展现在克里奥的面前,的确别说是黑色的纹身,就连黑色的斑点都看不见。
克里奥不甘心地咂了下嘴,吃下了新的一颗。如今的他就像在地下赌场玩牌的贵族,让他离开这场游戏的办法就是赢回本钱或者彻底输光。
两颗的药效足以让大型的动物都失去方向感,对人来说能彻底瘫痪人的逻辑思维能力,变成一只极为兴奋而且不管不顾的狂犬,吃下这一粒就意味着必须接受专业医生的治疗了。
“脚。”
米歇尔穿着一对布质足袋,严严实实地把双脚包在其中,他没怎么见过这种东西,不清楚算是鞋还是一种足饰,所以觉得很是蹊跷。
“又错了。”
米歇尔挑起嘴角摇摇头,就像是再下一城的庄家。她缓缓褪下自己的足袋,双脚同样美得毫无瑕疵,无论是脚踝还是脚背亦或是脚心,都没有熟悉的徽记。她还特地放慢了自己的速度,显然是察觉了克里奥没有咀嚼的动作,想要拖到药效发作。
克里奥脸色越来越差,全然没了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可他仍然没有怀疑自己的判断,只是在考虑和计算欢欣粉的剂量。从这一颗开始,他就不能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了。
第三颗吞下去的那一瞬克里奥就算半只脚迈过了鬼门关,三颗足以让人产生幻觉,把油灯当做星空,把石墙当做婀娜多姿的少女,身体无法保持平衡,视觉也不能估计物体的远近,还会呕吐和短暂性休克,就算通过治疗能够度过药效期,也可能对神经留下永久性的伤害。
“后颈。”
那里总是被米歇尔暗红色的长发遮住,不算隐蔽但很容易被忽略。可是当克里奥看到米歇尔得意的笑容,他就知道自己又错了。
米歇尔干脆地用发带把披散的头发扎成了马尾,后颈的皮肤暴露在克里奥的视线下,一如既往,还是找不到那条首尾相缠的毒蛇。
“知道了吧,别再无理取闹了,现在去找德尚神父还有救。”
第四颗的下场就是死,米歇尔知道这个游戏不能再玩下去了,可克里奥全然无视了米歇尔的建议,拿起了第四颗。米歇尔大惊失色,箭步上去想要抢走,却已经晚了,克里奥已经把第四颗吃了下去。
“喂,你不要命了吗?”
米歇尔的判断很准确,克里奥感觉到第一颗的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他的脑袋变得昏沉,世界就像在地震一样摇摇晃晃,他也想跟着晃起来,已经没办法冷静下来运用自己的逻辑思维了。他想跑在风中,他想像青蛙那样到处乱蹦,他想把整个房间的东西包括这个愚弄他的女人砸个粉碎。但他最后控制住了自己,说出了他最后一个能想到的地方,已经没有时间再拖了。
“子宫。”
“啊?”
“我说子宫……准确说,小腹那里,子宫的正外侧。”
“你现在不就能看到吗?你已经神志不清了,别再猜下去了快去德尚神父那里吧,不然你会死的!”米歇尔感到荒谬,自己的衣服是露腰的,骨盆那里也能看到一部分,明显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克里奥指名要看。
“我就要猜对了,给我看,快点。”克里奥攥进了拳头,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那眼神像是喝醉酒后对幻觉产生了执念的醉鬼。
“看了就快去,别再猜下去了,知道吗?”米歇尔拿走了那个装毒品的罐子。
“别给我拖时间,快点,你想害死我……”
克里奥抓住了米歇尔的双肩,双手在不停地颤抖,米歇尔知道他正在慢慢陷入疯狂,她之前也应对过摄入欢欣粉过量的客人,那人闹了整整四个小时,直到米歇尔用母亲似的耳语让他镇静下来,用粗绳反绑了他的双手双脚,放上担架送去德尚神父的教堂,这才告一段路,克里奥要是闹起来,会比那家伙不老实十倍。
克里奥的手加大了力量,米歇尔无力地后退了两步,被克里奥按倒在地。
“脱掉!”
她只能解开束在裤子内层的绳带,把裤子褪到臀部,将子宫上部那一片肌肤展示给克里奥看,白皙如雪,仍然没有克里奥想找的东西。这幅场景从外面看来格外糟糕,要是被老板发现米歇尔一定会丢了工作,作为投资人的克里奥也没办法继续让艺妓馆经营下去。
可他现在的意识已经没办法考虑那些细节,他的思维像拧水的毛巾那样由面变成了一条线,只能考虑“群蛇之咬”徽记这一件事。他不顾影响地把脸几乎贴在了米歇尔的子宫上部,就像在听里面究竟有没有新生命那样认真。就连米歇尔的脸上也染满了红晕,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样实在太奇怪了。
“呵呵,找到了,总算找到了!”
克里奥右手抓在米歇尔的侧腰部,把一层膜状物粗鲁地撕下,米歇尔疼得想叫,但又不想引起外面的人的警觉,只能忍耐。她满额头都是汗水,痛觉也刺激出了她的眼泪,但这个时候占据她心灵最多的情感是吃惊——这个名叫克里奥·凡尔赛提斯的传说中的猎人,竟然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找到了她藏起来的徽记!
那层膜状物被撕开之后,一枚黑色的首尾相缠的蛇形徽记赫然印在米歇尔的子宫上部,克里奥放声大笑,肆意宣泄着胜利时的那种愉悦,那笑声就和起初隔壁传来的声音很相似,甚至更加吵闹。平时的克里奥是不会这么吵的,他的脑袋几乎陷入了混沌,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但他仍然能记得一点,米歇尔·怀特是佣兵团“群蛇之咬”的人。
“那个是软泥怪的覆膜,可以拓印物品的样子,你拓印了别人干净的皮肤然后贴在自己的身上,自认为天衣无缝。我可见过无数的女人,这种皮肤的差异只要仔细看一眼就能看透!你演,你想骗我,别忘了我是谁!没人能骗我,我欺骗过整个兰道尔!”
米歇尔手边什么也没有,她知道不能再让克里奥说话,只能把自己的左手送进克里奥的嘴里以免他咬到舌头,她刚这么做左手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剧痛,似乎他的齿力能把自己的手指都咬下来。她只能忍耐,另一只手勉强摸到墙角的小柜子,找出了一个药罐,给克里奥的嘴里塞了几片棕色的药丸,让他强行吞下。
“对,你赢了,你猜对了,你最厉害。”接着米歇尔忍着痛苦,在克里奥的耳边轻语。
克里奥不停地笑着,大概是药和米歇尔的言语的双重作用,克里奥的行为稍微镇静了些。她赶忙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唤来了侍者,把克里奥送去了德尚神父的教堂。刚刚的那些药片能一定程度对欢欣粉产生拮抗作用,再加上德尚神父的妙手回春,大概能救克里奥一命,当然,只是大概而已。
克里奥终究是猜对了,可惜什么都没能问到,还真是愚蠢。米歇尔完全可以现在收拾东西离开伤痕堡,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她只是站在房间之外望着宁静的夜空,感受着左手出血的齿痕传来的持续的疼痛,什么都没有做。
米歇尔也在好奇佣兵团究竟打着什么算盘,而且伤痕堡距离兰道尔的总部天高地远,队伍又几乎全军覆没,回去也没有什么好事。
当然,随后佣兵的本能就告诉她她刚刚作出的决定有多么正确,目前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躲在暗处的家伙看在眼里,这些人都是克里奥布置的眼线。就算刚刚选择离开,也无处可逃。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如果真像米歇尔想的那样,到最后还是克里奥棋高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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