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染血的少女与披甲的骑士彼此对峙。
灰黑之炎掩盖不去其后仇恨的视线,约莫十只龙骨炮瞬间闪烁在暗烛的背后,汇聚起毁灭的光束。
虽然不知道为何对方要向自己动手,但那份杀意货真价实,晨辉拔出了身侧的长剑。
“圣魔剑·断罪,解放。”
嘴唇未动,空灵的声音仿佛来自于虚空,晨辉手中朴素的长剑骤然附上金与黑的花纹,伴随着钢铁的碰撞声与火花,长剑顿时分离,化为两把长刀。
“魔族…还是人类?这份力量,明明相当微弱,为什么会令我感到压迫?”
执刃的骑士喃喃自语,未给她思考的时间,毁灭的光束在半空交汇为直径数米的光柱袭来。
黑雾漫上带着黑色花纹的长刀,晨辉轻飘飘地一剑挥出。
“罪系·反卷的恶意”
黑雾涌出阻挡在光柱的路径上,灰与黑相交之际黑雾携着能量宛如浪潮一样反卷而出。
“!”
眼见眼前的能量呈扇形爆发开来,灰光斗篷般布满全身,暗烛的身形顿时闪烁至更上方。
身下龙骨炮尽数化为骨灰随风飘散,暗烛心中犹豫片刻,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逃或战,在见到敌人的那一刻就应当明了,而不是发动攻击之后才去思考。”
漫天金辉如若晨时的辉光般绚烂耀眼,眼见利刃直指咽喉暗烛下意识地收手挡在前方,却连一息时间都无法阻止地被轻易刺穿。
浩大的威压宛如泰山压在身上,某种情绪在心底炸裂,窒息感无法阻止地涌出。
“既然你有勇气杀死他们,就代表你也做好被杀死的准备了吧?”
耳旁传来后人一步的质问,那是午时所听过的熟悉声音,冷冽而令人生畏。
我做好死的准备了吗?
琥珀项链在眼前晃动,暗烛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要向那些迫害了母亲的人复仇,不仅是那些【人】,更是他们背后的势力,那片令人作呕的污泥。
若是在这死去,毫无意义。
仅仅杀掉几条走狗,没法让她满足于死亡。
“噼啪”
“别动!”
少女怒吼着,灰黑的魂火炎染上靛蓝,无法抵抗的重力加身,强硬地将正要发出致命一击的骑士拉至地面。
“唔?”
惊疑中调整身形平稳落地,只是可怜身下街道被砸出了无数裂痕和凸起。
眼见那名袭击自己的少女闪现到面前,晨辉再度举起双刀质问：
“为何要杀死那些人?为何对我出手?”
那诡异的重力自抵达地面之刻便消失不见,但那份无法抵抗的无力感使她内心充满戒备。
“……”
默不作声,暗烛缓缓举起双手,行了个法国军礼,右眼的靛蓝火光熄灭,眼瞳被平静环绕,宛如深潭。
“?”
头顶冒出问号,晨辉没有因对方怪异的举动就放下双刀,只是将它们重组回长剑,同时减轻自己身上的威压。
“我投降,自详光明正义的骑士应该不杀投降者吧?”
若正常战斗,自己能从眼前的骑士手里走过几招?
一招都做不到。
暗烛可以肯定,对方的表情虽冷酷却并不凝重,哪怕是方才那样随意的动作都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要是赌命地发起攻击能否给晨辉带来擦伤都成问题。
逃跑也绝无可能,自己的气息被对方完全捕捉,即便拥有瞬移之力也无法逃离,肯定会被追上的。
既然如此,唯有一种可能。
投降。
她别无选择。
要是表现出一点敌意恐怕都会在下一刻枭首,不过对方的行为让她看到了一丝可能。
要动手的话,对方早动了,在自己落地之时,而不是慢悠悠地在那问自己的目的。
此时她脑中所想的更多的是午时对方顺手救了自己还把自己送回城里的场景。
说不定对方与那些人不一样呢?
反正无力反抗,如今能做的唯有一赌。
深吸了一口气,伴随着右眼魂火的消失内心无由的怒意也削减了许多,至少能够冷静地思考而不至于把所有人当敌人。
“我会解释的,所以,希望等我全部告知之后希望能饶我一命。”
试图谈条件的同时暗烛顺带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连骨斩断的伤痕连带着右眼的魂火消弭于无形,不必担心剧痛的问题令人松了口气。
眼见暗烛敌意全消,晨辉也收起了长剑。
“断罪骑士小姐,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还记得…”
“我记得你,那个在山上被哥布林围攻的孩子。”
晨辉难掩瞳中疑惑,双手环胸作思考状。
“抱歉,刚才我以为你是魔族的卧底…但那团蓝焰消失之后就只剩人类的气息了,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么。”
眼前的少女无疑是个人类,事实就在眼前,她不免怀疑自己的判断。
但暗烛确实杀死了一队职业者,而且刚才感受到明显不属于人类的气息也不可能作假,没有人会无聊到在人类的领地伪装魔族。
晨辉的话语令暗烛同步陷入疑虑,反射性地抬手隔着眼皮摸向自己的右眼。
刚才自己用的,是魔族的力量吗?
暗烛有些恍惚,来到这个世界六年“魔族”这个名词也只是听说而已,唯一一次真正见到还是中午那帮哥布林。
难道就和那些廉价小说一样,自己体内有着什么强大的血脉,非要亲人死去之后才能爆发出来?
开什么玩笑,要是真有这种力量还不如不要。
暗暗地在心里骂了一句,暗烛双膝跪倒双手抱头。
“很抱歉袭击了您,断罪骑士大人…有关我身上的事情我实在无法向您解释,这份力量我也是第一次使用,在数个小时前我还如同你看到的那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至于为什么要杀那些家伙…引用您刚才说的话吧,他们作为杀人者,理应做好被杀的觉悟,不是么?”
灰瞳血丝遍布,将仇恨清晰地透过视线传达而出,换来头疼的叹息。
“意思是,他们杀了谁招致你的复仇,是吗?”
晨辉平静地反问道。
“他们害死了我的母亲。”
“是么。”
晨辉闭上了眼,在长久得令人认为她是不是睡着了的时间后,她斜过视线,捕捉阴影中暗藏的恶意。
“一路人…吗?”
清冷的声音消散于空气,除了出言的骑士无人知晓。
“圣系·虚实判断”
在暗烛难以察觉的情况下回收方才接触中贴在她身上的符文。
“我明白了,但杀害职业者的罪行不能随意抹除,你跟我来一趟吧。”
如此,晨辉示意暗烛跟她前往某地,而那个目标,并不是骑士圣殿特有的审讯室。
“罪行,应当被揭露,在施暴者无法收到应得的裁决的情况下,受害者确实有审判的权利。”
将完全不抵抗的暗烛反锁在某间坐落在城市隐蔽角落的房子并布下禁止出入的结界后,晨辉自言自语着,月亮照射出她的倒影,以及蓄意的报复者。
“我喜欢宁静的夜晚和洁白的皓月,但毕竟我是裁罪骑士中的一员,难以苛求这些呢。”
“不要误会,这些并不是讲给你们听的,我不擅长与别人交谈,只是情不自禁罢了。”
在月的见证下,断罪的骑士再度抽出长剑。
夜晚,只需要平静就够了。
晨辉并未将这句话说出口,直到纷乱的银光和魔法的闪光将黑夜彻底撕成碎片。
今晚有几人的罪业将被裁断呢?
唯有战斗后尚能站立之人能够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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