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海鸥在叫、鱼儿跃出海面、浪花朵……
一个浪花拍到了杰姆的脸上，里面含着一条死鱼，差点直接进了他的嘴里。
啧。
杰姆·费马恼火地一抹脸。
脚底下的怪物边使劲翻腾着，带起了漫天的雨雾，把天上的任何光亮遮了个一干二净，又以数条巨大的腕足紧紧地缠住了困境号，边发出了震耳欲聋、又犹如金石刮擦的巨大咆哮声。杰姆不得不以世界能裹挟住自己的耳膜，暂时隔绝了它的声音。
这畜生。
但随后他咧嘴一笑，另一只手用力一甩，把深渊怪物的一根巨大触手扔到了漩涡的另一侧，那玩意很快就被吸到了最深处。
这是一只德拉曼海怪，是最常出现在各类吓唬新手的传说中出场率第一的生物。长达百米的身躯、可多达一打以上的粗壮触手、一副有三层尖齿的口器，足以让布鲁兰德绝大部分的私掠船和上面的水手有来无回。
眼前的这一只更是重量级。根据德卡的感知，它的全长是227米，有着19根腕足，巨口的直径更是比一般的德拉曼海怪大出一半。如果碰上了它，即便是9级船长率领的船队生还的可能性也不超过四分之一。
但是……
对比起其他的深渊生物，德拉曼海怪之所以如此出名，就是因为它广泛的分布和具体而直观、带有庞大冲击力的外形。换而言之——
它没有任何其他引以为傲的、难缠的、能够在比它更强的对手面前反败为胜的能力。这种货色，在真正的深渊生物面前不过是低等阶中的存在罢了。
“莱特尔！”杰姆放声大吼，他的声音甚至盖过了下方深深陷下的海渊卷起涛涛巨浪的震荡声，“刀！这家伙皮有点厚，我恐怕撕不开它的嘴！”
“*的，你这个狗杂种。”莱特尔以粗口回应，“你为什么不随身带着你那把可爱的小匕首呢？！我觉得我没空一边开船一边从下面那堆破铜烂铁里把你的刀给你找出来！”
杰姆往下看了一眼，莱特尔正在尽全力掌舵，以不让船被拖进海里。
“哈？你难道争不过这东西？你不会真的老了吧？”
莱特尔把船舵狠狠向漩涡的外侧一打：“谁说不是呢？但说真的，这玩意太大了，我没法掌控那么大的区域——天杀的！这鬼触手，它要把桅杆弄断了——以这个量级。要是梅金森在，那小菜一碟。但是现在嘛，我只能尽量保证它不会把你的小宝贝给浸成落汤鸡！”
杰姆大笑起来。
“好吧，好吧。宰了它，我们就去把梅吉给接回来。埃莉萨！跟我突进！诺曼，掩护！”
杰姆由桅杆顶部一跃而下，直坠向德拉曼海怪的正中。这怪物的19根腕足已经被卸掉了过半，即便有点勉强，此刻给予它最后致命的一击也是可行的。到目前为止，杰姆体内能量的储备仍然过半，想要直接终结这场战斗并不是什么难事。
德拉曼海怪感知到了杰姆的行动，一根腕足以极快的速度挥动末梢，想要凌空把杰姆给抽飞。
在触手即将于杰姆相撞之时，一根箭矢破空而来，狠狠钉进了触手之中，让它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诺曼·亚兰骑乘于一条正高速挥舞的触手之上，却稳如磐石。他手中的弓弩以稳定的速率输出着能够贯穿钢铁的箭矢，不断击穿着海怪的表皮。
诺曼并不致力于用这些他亲手制造的优良箭矢造成致命伤，而是利用上面附着的神经毒素和爆裂世界能对海怪施以巨大的疼痛，借此削弱这头怪兽，为其他人提供更为有利的战场环境。
海怪转而想要先解决诺曼，但它用力晃动触手却全无奏效。盛怒中海怪再次挥动触手，向着诺曼打来。
诺曼轻轻跃起，以极小的差距躲开袭来的触手。那根腕足没击中诺曼，反而抽在了诺曼刚刚站立的那根触手上，千钧的力量一瞬间就给它自己开了个巨大的伤口。
呵，这个蠢货。
诺曼在空中发出了一声嗤笑，将手弩挂到身旁，摘下背后的弓，抬手间拉弓放矢，向着半空的一根腕足射出了钩锁。
就在钩锁即将挂住那根腕足之时，那根腕足突然改变了运行轨迹，由上挥变成了无力的下坠。在它的根部，凌冽的寒光四下亮起，织就了一张银色的幕布。一个披散着一头墨绿色长发的身影自中闪出，海怪的鲜血在她身后喷涌不止。
埃莉萨以再次切断了海怪一根腕足完成了自己的盛大登场，同时空了钩的诺曼则用哀嚎作为了自己的谢幕。
“埃~莉萨——！！”
埃莉萨只抽了很短的一点时间瞥了一眼诺曼，确定这点高度摔不死他后，凭空在空中转了个向，瞬间以甚至高于杰姆的初速度冲向下方。
杰姆开始蓄力，他的身体在空中屈起，背部的肌肉已在骨骼的支撑下隆起。伴随着恐怖力量聚集而产生的的是巨大的声势，如果要找一个形容，那就是空气在杰姆的周围都像是被折断了脊骨，发出了骇人的咔咔响声。
海怪察觉到危机将至，怒吼着用剩下的几根腕足团团围起，护住自己的头部。
但比闪电更快的是埃莉萨的突进，她的刀和她一样沉默寡言，比起杰姆的浩大声势，埃莉萨的到来悄无声息，致密刀光从她手中亮起地同样突如其来。下一刻，血肉爆开，一个巨大的骇人血洞出现在了海怪用来防御的层层腕足中，刚好容纳杰姆通过，埃莉萨则反手一刀刺入海怪的残肢，悬挂住了自己的身体。
世人大多知道，德拉曼海怪是有八只眼睛的，并且这是皮糙肉厚的德拉曼海怪仅有的要害。但是只有真正的深渊行者才清楚，德拉曼海怪真正的“眼睛”是遍布它全身各处的复合感知神经——其实大多的大型深渊生物都是这样的构造——它头部的那八只眼睛不过是用来引诱进攻者“直击要害”而掉入它的陷阱的诱饵，等到进攻者真的到了它眼睛附近，就会发现前有遍布尖牙利齿的巨口，后有蠢蠢欲动的腕足，已是陷入绝境。
但是眼前的情况是：这头东西剩下的腕足还能不能让它游动的时候保持平衡已经变成了未知数，至于它那些恐怖的牙？
和眼睛一样，它们碎掉的时候会很壮观的。
在这头德拉曼海怪最后的“视野”中，面前的这个人类用仿佛很缓慢的速度，干净地挥动了一下手臂。随后它感觉自己上下部分的感知好像分开了，中间起初是一根很细的黑线，然后开始扩大，逐渐变成了纯黑的区块。
很不舒服的感觉传来，它无法判断那是不是痛感。它想要再次挥舞自己的腕足——它赖以称霸海洋的腕足，但是它失败了。它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它想去操控，它想去——
一片黑暗。
……
风平浪静的海面是如此的迷人。杰姆难得的没有点烟，而是深吸了一口迎面刮来的海风。
然后海风里混着的浓重血腥味差点让他吐了出来。
“菲力。”
“在，头儿。”
深不见底的漩涡和漫天的暴雨都随着德拉曼海怪不再翻腾而消失，困境号停在不远处，旁边则是几乎铺满了附近海面的海怪尸体和漫开的血水。
海怪的尸堆中忽然中冒出半个身子，那是一个留着大胡子、有着厚实身材的男人，他回应了杰姆的呼唤。
“还没弄完吗？我快吐了。”
菲力哈哈一笑：“快了！头儿，你看，这块地方，嘿！格外的嫩！”
他又拨弄了几下，用有些惋惜的语气继续说：“不过挺可惜的，你刚刚那一下子好像把它的脑子直接绞烂了。这头德拉曼可是有脑子的！”
刚刚杰姆的9级能力“斩”连带着周围十数米的海水，把德拉曼海怪的头直接切了个对半开，顺带着把里面的东西通通捣了个稀碎。
杰姆无力地垂下头，摆摆手，狠狠往脚下的尸体上踩了一脚。“知道了知道了……它长这么大多半是变异的，有脑子的德拉曼我们以前又不是没收拾过。主要是麻烦你快点，我觉得——”
杰姆往船上看了一眼。
诺曼仰面躺在船头的甲板上，满脸是安详的神情。埃莉萨独坐于最高的那根桅杆上，蔫巴地双手抱膝，双刀则被收在了后腰间的刀鞘中。莱特尔、德卡和其他船员则干脆缩到了船舱中，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杰姆仰天长叹一口气，菲力则又低下头，喜笑颜开地收拾着剩下还有用、或是能当作食材的部分。
太阳从最远处云层中探出了一小部分，为世间撒下了今天的第一抹温暖。
杰姆眯眼望去，从口袋里掏了掏，还是决定点一根烟。
烟雾从嘴里吐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似乎也不是那么浓郁了。
布鲁兰德的太阳是个神奇的东西，那玩意是真在天上吗？作为曾经开拓位面的最先驱，他某一刻忽然开始这么怀疑。他在那个位面可从来没见过太阳。那么布鲁兰德人脚下的又是什么地方？深渊是不是也是联通着其他位面的一个通道？再其他的位面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杰姆甩了甩头，把胡思乱想从自己的脑袋里赶出去。
不知不觉间菲力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莱特尔也回到了掌舵的位置。德卡将海图在舵旁的导航桌上铺开，正埋头规划着航线。埃莉萨和翠丝兹儿坐在船尾东一言西一语地闲聊。
杰姆又深吸一口烟，覆盖着胡茬地嘴角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伙计们，准备好回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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