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少女严肃紧张的神情看了一会，看得对方目光变得躲躲闪闪后，墨煊意识到了什么。
他懂了。
差点被文字游戏给欺骗了，从表面看，这只不过是一个很简单的男女问题，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但要是从更深一层角度出发理解，那意义可就大为不同了。
别的不说，光是有多少人想要了解这件事，背后又有什么原因，只要多加思考就能得出答案。
沈冰婧问出这个问题的确是他始料不及的。
虽然都是清远高中的学生，但他和云玖茉都是一班的，平日里的接触也最多，沈冰婧是六班的，在不同的楼层，别说是接触了，能在校园里碰到都是运气。
而他与对方绝大部分接触的时间都是在这所庭院里，自然而然的，云玖茉不会知情。
可沈冰婧为什么会知道云玖茉的事？
这个想法让他陡然警觉。
看她这明知故问的态度，大概在心底里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要么是抱着自己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来趁此机会捉弄一番，要么是出于女性天生爱八卦的性格找点乐趣，他暂时只能想到这两个原因。
说起来，自己喜欢云玖茉倒也不算一件多么少有人知的秘密。
一班自然不必说，平日里的各种接触，男男女女几乎全部看在眼里，大概从高一开始就全班皆知，一开始大家还会当个玩笑开开，但见云玖茉一直没有表现出抗拒或烦躁的情绪，自己也不当回事，于是就渐渐的不再拿出来说笑了。
但私下里可能还会讨论讨论，墨煊为了云玖茉做出什么出格举动，会忍不住聊几句，谈一下看法，但也这么过去了。
作为全校皆知的优等生，云玖茉的追求者不在少数，当面告白的勇士也不是没有，尽管最后的结局都是一败涂地，但向她告白的人数一直没有减少。
也就是近年来开始消失了，高三在前，大家都在奋力冲刺吧。
以前追求她的学长早已毕业，后来的学弟出于憧憬和崇拜而不敢，她也渐渐回到了无人打扰的生活。
墨煊倒是松了口气，有种宽心的感觉。
既然沈冰婧都说了云玖茉在他们班也很有人气，那么她的追求者也自然没法逃过议论，没准墨煊也是这时不知被谁提到，被沈冰婧听在耳朵里，再在这里提了出来。
咋一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喂，这个问题你要思考这么久吗？”见他半天都没反应，沈冰婧实在不耐烦了。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像什么？大姑娘啊？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犯得着这么迟疑吗？”
“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连这点秘密都不透露？小气！”
沈冰婧越说越气，最后更是干脆转过身不理他了。
墨煊苦笑：“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吗？”
少女的眼神黯然了一分。
但她尽量绷着表情，扯出笑容，不怀好意道：“还挺有勇气的嘛，就这么承认了。”
“不承认你说我胆小，承认了你又揶揄我有勇气，你这到底是想让我怎样？”墨煊哭笑不得。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
“这都是老黄历了，还提它干嘛？不说这个了行不。”
少见的，沈冰婧没有反驳这句话，她默不作声的点了下头，手指重复的在腿上转着圈。
心口好像弥漫出了一股股酸涩的液体，还冲上鼻间，冲上眼睛，让眼前的视野都变得模模糊糊的，开始颠倒。
她不想去看墨煊的表情，但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的笑容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对某个女生的宠溺，如针一样刺眼。
趁着转身去翻炒锅底的功夫，她不着痕迹的擦去眼角的泪水。
墨煊觉得这丫头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奇怪在哪，见她始终背对自己站在锅前一动不动，不免担心她该不会在偷吃吧。
“熟了吗？”
“还早。”少女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生硬。
她不停的用锅铲炒来炒去，借此掩盖胸口的情绪，另找话题来转移尴尬：“那，你们开始交往了吗？”
墨煊张大嘴巴。
他越来越觉得沈冰婧不对劲了，怎么今天的话题一个劲的围着云玖茉转？就因为上午两人碰上了？险些爆发冲突了？
而且他也搞不懂沈冰婧的意思了，难不成，她想了解一下云玖茉是怎样的人，然后寻找机会先下手为强？
不不不，沈冰婧做不出这种事，她的目的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得从更深处考虑。
墨煊目光闪烁，脑海里风暴展开。
突然间，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差点站了起来。
原来如此，她这么问是专门为她姐姐来的。
上一世沈冰瑶对他可谓是爱之深恨之切，行为举止几乎可以用走火入魔来形容，但也恰恰是这个缘故，墨煊无从判断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
这一世也是如此，沈冰瑶对待他的态度和过去如出一辙，那柔弱老实的个性使得她无论遭遇了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谁也不说，像是不断充气的气球越来越大，容纳的越来越多，最后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直接撑破。
沈冰瑶喜欢他，这是毋庸置疑的，搞不好，这份喜欢在这时就开始了。
墨煊心情复杂。
他还真没想到。
现在他该怎么解释？
他的确没和云玖茉在交往，但就算真的在交往他也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更重要的是，他对沈冰瑶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感觉？
很难说清，像是扭曲缠绕的麻绳，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其中，剪不断，理还乱。
他握紧了双手。
叹气，“没在交往。”
沈冰婧置若罔闻，依旧机械的翻炒着锅铲。
认定她就是专门为沈冰瑶来探路的墨煊打算先暂时处理好这件事，再从长考虑整件事，接着说道。
“你随便去找我们班的人问问就知道我们有没有在交往了，的确，很多人都觉得我是在一厢情愿，云玖茉则是觉得我和她同班的直接拒绝会让彼此的关系弄得很尴尬所以不拒绝，但也不表示出来，就是这一回事。”
“他们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对，毕竟我和云玖茉相差的有点远嘛，各方面都比不过，也有人在背后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八成她以前也这么觉得吧。”
“讲真那时候我也觉得自个儿没戏，但我就是这样固执的一个人，明明看不到希望还是会持之以恒的追下去，唉，我这家伙也属实没救了。”
无人接话的自说就是墨煊越聊越远，正好也把平日里挤压在心底里的情绪给宣泄出来，沈冰婧是个很好的听众，别看她平日里大大咧咧吵吵闹闹的，但墨煊清楚，她的嘴特别的紧！
跟她说了，除了一吐为快，还能间接的转告给沈冰瑶，让她不用这么紧张急切。
但具体怎么做才能治疗好沈冰瑶的精神问题，墨煊却是一筹莫展。
说着说着，沈冰婧的肩膀开始轻微发抖起来。
终于，她举着锅铲转过身，眼眸好像在发光。
“你们真的没在交往？”她的嗓音在丝丝颤抖，将情感用力憋在心里。
墨煊点点头，有些纳闷她看上去怎么这么高兴。
“她一次都没有回应。”
“嗯……”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她根本看不上你？”
“喂，你说话越来越过分了，看不上是什么意思？”
沈冰婧压低没听进去，不如说她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甚至有些忘乎所以。
如果不是手中锅铲不合适，她都想摆个胜利女神姿势来欢呼。
果然是她想多了，云玖茉那种高岭之花级别的女生怎么可能看得上墨煊？
两人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会产生什么交集。
墨煊喜欢她是他的事，云玖茉喜不喜欢他也是人家的事，可由不得别人说了算。
但也不得不承认墨煊真有毅力，明知道对方是什么态度，还会追下去，这是不是也恰恰说明他是个一往情深的男人？
后面的话沈冰婧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用力翻炒了一下锅中的菜，眉开眼笑。
今晚可以再加一个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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