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弄去的？”
“被篮球砸了一下，又跌倒在地上擦去的。”
云玖茉的声音十分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身为罪魁祸首的墨煊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双手交叠，一脸的惭愧。
快要中午了，医务室几乎没人，年轻的保健老师刷着手机，一抬头就看到两个学生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那架势只差抬腿踢门了。
然后那个长相非常漂亮的女生就顺从的坐到那张靠椅上，抬起右腿，男生在一旁满头大汗的说着，意思是让她赶紧帮忙查看下。
等云玖茉挽起裤管后，老师才发现这女生伤得并不重，顶多就是擦破了点皮，倒是男生表现得大惊小怪，生怕会留下疤痕。
“那你的运气真的不太好啊。”老师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取来了碘酒和棉签。
其实按她的说法这根本不是事，但考虑到女生都很害怕身上留下伤疤，还是保险点比较好。
云玖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也不说话，也没有再看墨煊一眼。
她似乎当他不存在了。
就连擦药也一样，一坐下来就直接伸手挽起裤管，一直挽到膝盖露出才结束。
这样一来她的整条小腿都这么暴露在了墨煊的视线里，线条柔软光滑，肌肤细腻娇嫩，雪藕般白得耀眼。
暗蓝色的裤管正好将上面的大腿包裹其中，更丰满诱人的曲线被遮掩在看不见的黑暗之中，隐隐漏出的一点雪白，却像是引人注目那样不停牵引着墨煊的视线。
墨煊知道云玖茉的身材很好。
高中时这些全是长袖长裤的校服把所有人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好差之分，就连女生的裙子一年到头也穿不上几次，顶多就是在文化节上展现一番。
在严格的校训下根本没有女生敢穿着裙子大摇大摆的经过校园，但凡敢这么做的还没到教室就被叫去教导主任办公室谈话，还有班主任在旁听候发落。
用校领导的话来说学生就应该有学生的样子，别人都穿裤子你穿裙子什么意思？
无论在哪个时代特立独行都不是一件好事，敢这么做的要么是非同小可要么是没有脑子。
因此，当高中毕业的那一天，云玖茉穿着暗紫色的小礼服和轻薄的黑丝长袜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双优美浑圆的修长玉腿给夺走了，怎么也挪不开视线。
当时他想，这腿我能玩一年！
蘸过碘酒的棉签小心的擦上那块粉红色的伤口，云玖茉忍不住往后一仰，身体一缩。
她一下子眯起眼睛，精致雪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委屈和抗拒，呻吟道：“疼。”
“哦，抱歉抱歉，我再轻点。”保健老师连忙放轻动作，做手术那样恨不得将眼珠子黏在伤口上再移动。
墨煊在旁边直翻白眼。
得了吧，老师，你大可以放心的去弄，这女人可是被十几片玻璃插在身上都不哼一声的……
他突然间沉默了。
之前还在胸口处回荡的幸灾乐祸在回忆起那个画面后，不知不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破碎的记忆不断在脑海里升起，起起伏伏，滂沱的大雨，漆黑的深夜，满地刀锋般的玻璃碎片，他忍着疼痛艰难的爬起来，看到的是身下全身是血的妻子，而她还看着自己，眼中写满担心和悲哀……
那一刻，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囚禁他、给他下药的妻子会在危急时刻奋不顾身的跳出来抱住他，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垫在他的身下，代替他承受了千刀万剐的伤害。
而他就没听到她发出一声惨叫。
为什么？
他慢慢抬起脑袋，双眼没有焦点的看向前方，一切景象都模模糊糊的。
他的耳边嗡嗡乱响，仿佛有无数种声音爆炸般扩散。
云玖茉半躺在靠椅上，右腿抬在左腿上，却因为害怕一个劲的往后缩，高挑的个子也缩得小小的，只差蜷曲起来。
弯弯的柳眉往眉心竖起，雪白的贝齿咬着丰满的红唇，双手更是紧紧抓着靠椅扶手，纤细的手指抓得紧紧的，不用仔细看都能读出女孩对擦药的害怕和拒绝。
她这么怕疼吗？
墨煊发了好长一会的呆。
他可从来不知道啊。
记忆中云玖茉就像是无所不能的，这世上不存在她解决不了或者没法面对的事，无论是生活上还是事业上都处理的堪称完美，墨煊也从未操心过，跟条白白胖胖的米虫那样躺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等她回来。
自然也没见过她受伤，不如说，就算她在外面受伤了，也绝不会告诉墨煊。
只要回到家里，等待他的永远都是那张明媚动人的笑脸和穿上各种情趣内衣的白皙胴体。
他将后背砸在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轻响。
老师和云玖茉纷纷看向他。
“我去上个厕所。”他急匆匆的扯了一个借口，赶紧奔了出去。
医务室不远处有一个公共厕所，不大，隐藏在一片绿油油的树木中，装饰的像是一只小小的寺庙。
他拉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洗了几把脸。
冷水淋过后脑袋都要清醒一点，墨煊抬起头瞪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眶红红的。
躁动的内心也慢慢平静了下去。
他在想，自己对云玖茉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喜欢吗？他相信是有的，从高中到大学再到毕业，他就是因为喜欢云玖茉才会持之以恒的追求她，答应了她一个又一个任性甚至无理的要求，无论多晚都会每天等她回来。
害怕吗？这肯定也有，得知自己被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药好久后，的确有一股寒意窜上心头，那时候墨煊想到的不是愤怒也不是指责，而是迫切的想要找一个地方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要看到她。
可除了这两种感情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
墨煊一时说不出来，但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他抬起湿漉的手指触摸上镜子，深深叹了口气。
云玖茉，如果你爱我，为什么要选择给我下药，只是为了留我在你身边？
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又会在那时候跳出来抱住我，甘愿替我承受这凌迟之痛？
墨煊发现他上一世根本不了解什么是爱。
一双手在背后偷偷摸摸的接近他。
趁着墨煊低头发呆的功夫，偷袭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的一声又快又狠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墨煊触电般跳了起来，同一时间他猛地转过身，满脸活见鬼。
活力十足的少女笑嘻嘻的，一脸的嘚瑟。
“沈……沈冰婧？”刚才那口气差点没能喘上来，墨煊的脸涨得通红。
“被吓住了？”沈冰婧得意洋洋的双手叉腰。
“……你怎么在这？”
“活动课啊。”她抬起雪白的下巴斜视着男生：“我们班的活动课和你们班的活动课一个时间的。”
这么巧啊！墨煊苦笑。
“怎么感觉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从后面接近，这里有镜子你都看不到？”
沈冰婧显然是个不记仇的主，早上墨煊又是捉弄她又是把她头发弄乱，这还不到中午的功夫就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又像往常那样见到他就凑上去，大眼睛扑闪着。
“嗯，碰上了些烦心事。”
“那能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吗？”
“你走开——”
墨煊还烦恼着呢，没工夫跟这妮子扯皮，偏偏对方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在身边甩也甩不掉，搞得他头疼不已。
“你咋还不去上课啊？”
“这话我也可以问你吧。你干嘛待在这里不走？”
“我送一个同学去医务室？”
“你们打架了？”小妮子瞪圆双眼，亮闪闪的。
“没，我打篮球砸到她了。”
“啧，技术真烂。”
“靠，还轮不到你来说我！”
只要墨煊和沈冰婧单独待一起，两人总少不了各种吵吵闹闹，就像两只精力过足的小鸡，非要一分高下不可。
如果这时候没有沈冰瑶在一旁当和事佬两边劝说，他们最后只会闹个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的结果，然后不欢而散。
等到第二天又嘻嘻哈哈的凑一起玩了。
墨煊正想编一个借口支开这家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医务室那边传来云玖茉的声音。
“墨煊——”
她的声音在微风中拉长，就像夏日的音符穿过莲花。
沈冰婧困惑道：“谁在叫你？”
看着面前一无所知的少女，墨煊的脸上变得难看起来。
他下意识的想到上一世，云玖茉和沈冰婧见面就差点拼个你死我活的关系……
“糟了，你跟我来。”
不由分说，沈冰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墨煊揪住领子，直接给拎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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