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很凉，座位旁的窗子虚掩着，晴苍被冻得浑身一机灵，尽管嘴角留有淡淡的睡痕，他还是立马清醒了过来。
晚上17时34分，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
“真要命，我居然也睡着了……”晴苍喃喃道。
坐在他对面的女孩王熠还趴在桌子上酣睡，透过她长长的刘海，两撮眉毛快要扭成一股绳，身体还时不时颤抖，看上去是做噩梦了。
晴苍拍拍她的肩膀，唤她醒来。好一会儿，王熠才缓缓抬起头。戴着眼镜睡觉一定十分不舒服，她轻揉头侧被眼镜架子压疼的地方，嘴里还发出嘶嘶声。
“我……睡着了？”王熠还一脸茫然。
晴苍不说话，对着她默默点头。总不能说“你遇上了图书馆妖精，被施了奇怪的咒，还对着好朋友表了白”？
王熠皱着眉头，感觉脑袋里乱糟糟的：“我有没有说奇怪的梦话？”
“没有。”晴苍速答。
她好像真的不记得了。
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晴苍还记得……这种感觉令他浑身难受，也令他再次面对王熠时有些手足无措。
王熠还迷糊着，没察觉到晴苍的心思，只是对他道歉：“对不起，说着要帮你补习，结果我却睡着了。”她揉起眼睛，打了个哈欠。
晴苍笑着摆摆手：“哈哈，你看，我也睡着了。”他指了指自己嘴角被袖子压出的痕迹。
王熠看了也咯咯笑出声。
“我好像做噩梦了……？”
“嗯对，是梦。”晴苍速答，他想赶快忘记之前王熠中咒时的记忆，“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家了，正好可以吹吹冷风，醒醒脑。”
于是，晴苍带着王熠离开了图书馆。
按往常来说，晴苍一定是偷偷跑到学校附近的那个破公共厕所进行瞬身移动，但今天他没有这么做。
他陪着王熠去学校停车场取了自行车，还陪着她一同离校。
“那么我们明天见！”校门口，王熠踏上自行车正准备与晴苍分道扬镳，但晴苍一把抵住自行车把手。
“天太黑了，我送送你。”想来晴苍还是挺有绅士风度的，这是和谁学的？马库伊或是郁正和？不管是谁。总之要是被这两位大哥知道留女孩子在黑夜里一个人回家，肯定要挨一顿训。
王熠有点愣住，虽说自己确实没有那么完离过校，但这是头一回要被男孩子送回家。一想到这个男孩还是自己的暗恋对象，善于害羞的她，小脸就立马发烫起来。
天太黑，路灯也昏暗，晴苍看不清王熠的表情，但察觉她两手握着车把一动不动僵在原地，也大致是猜到了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我是说，我们是朋友嘛！朋友一起回家也没什么，我看班里其他同学还有放学结伴出去玩的呢！哈哈！”晴苍用笑声掩盖心中的尴尬。
===
两人漫步在放学路上，王熠推着自行车走在人行步道内侧，晴苍两手插口袋走在外侧。自行车将二人隔开。
他们听得很仔细——自行车链条发出有节奏的“滋滋”声，马路上车辆驶过的呼啸声，路灯忽明忽暗的噼啪声，秋风吹过的呼呼声。
唯独没声的是他俩。
“难道这股尴尬的气氛要持续一路吗？我得说些什么。”王熠心想。
“我是傻子吗？早知道还不如留她一个人回家！”晴苍心想。
又沉默了一阵，晴苍终于想到了点什么，勉强说道：“哦哦！今天真是对不住了，帮我补习还害你那么晚回家！”
“没事没事！”王熠也勉强回应，心里倒是舒了口气，至少终于有人说话了，“偶尔晚一些回家也不错的！”
“快冬天了，天黑的早，女孩子一个人晚归还是挺危险的。”
晴苍前些天接手的都是些男扮女装倒偏坏人的差事，为了让对方掉以轻心，他总会故意挑选天黑的时候站在路边，再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总有坏蛋会上钩。
接触多了，也就对坏人的心思有了一定了解。晴苍希望身边的普通人都平平安安的，别遇上坏人。
“你还是这样会为别人考虑。”王熠不好意思地轻声道，握着车把的手微微出汗。
“你刚才说了什么吗？”晴苍歪歪头，他并没有听见。
王熠没有再重复，她自己心里知道就好，这是她喜欢晴苍的一点原因。
她转移话题：“你这么晚回家郁老师会不会着急？”
“哈？他？怎么可能！”晴苍满嘴的不屑，“他自己乐呵还来不及呢！”
没有电灯泡在，郁正和与罗欣姐反而更惬意。
“倒是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家里人说一下？”晴苍问。
王熠摇了摇头，脸瞥向路边花坛：“我家里人并不会因为我晚归而担心，虽然我以前也没这么做过……”
“没做过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会担心了？”
“因为我了解他们。”王熠的语气有些许低沉，晴苍听出来她似乎与家里人关系不太好。
你和家里人发生了什么？
晴苍想这么问，但又咽回了肚子，因为这好像在戳人痛处。谁的家里没点隐情呢？
究竟要不要说，还是得看个人意愿。等到她想倾诉了，再做个合适的倾听者就好——晴苍觉得这是朋友应该做的。
见女孩心里难受，晴苍只想着逗她开心。他抢过车把，跨上自行车，踩着踏板摇摇晃晃个半天也没能把车骑出几米。
晴苍笑着说：“其实我也有件从没做过的事情！”
“你从没骑过自行车吗？”
“对！我喜欢跑着赶路！骑车还是头一回！”
见晴苍几次踏上踏板的脚都因失去平衡而迅速放回地面，王熠便替他扶好自行车后座。
即便没有回头看，晴苍也知道王熠在做什么。
有了王熠的帮忙，晴苍心里安稳不少，他大胆地用力一蹬，自行车便向前驶去。
自行车链条发出有节奏的“滋滋”声，马路上车辆驶过的呼啸声，路灯忽明忽暗的噼啪声，秋风吹过的呼呼声，还有少男少女的欢笑声，回荡在黑夜的空气中。
风吹动发丝，抚平了二人的心。
就这样挺好，不要有所改变。
“我们两人的关系就保持如此吧！”
两人在心中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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