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泥沙和其他碎片落定的时候，我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挥挥手示意其他人保持距离跟上来。
“报告情况。”耳边想起了黑岩的通讯。没有凤华的帮助，我只能手动加密我们的频道，以防被其他人偷听，但是就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任何被试探的迹象。
“目前为止都顺利，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我环顾四周，用手拨开漂浮着的小型电磁炸弹。为了不被这些对金属异常敏感的小型炸弹盯上，我们现在除了腰部挂着的强力陶瓷材料做成的鲨鱼刀外，几乎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我带路，白岩和力量居中，黑岩殿后，注意观察四周的动静。”由于被潜水服和隐秘前进的规则限制着，我没办法向后观看他们的情况，只能等候他们的回应。确定一切就绪我，我用手抓住身下的一块礁石，借着推力启动潜水服足部的推进器，同时打开了运动探测器。
海底比我想象的要热闹的多，起初我以为战乱会将近海和浅海的生物赶尽杀绝。但是事实上动物比人类要顽强的多。没有了和平时期的渔业捕捞，挺过了战争最激烈时候的海底生态系统正在缓步自我恢复。时不时就有鱼群或是个体比较大的鱼从我身边经过，瞪着永远不会闭合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我，或者尝试吃掉从我呼吸器中呼出的气体。
我对海洋生物没什么研究，我只能通过他们的牙齿来判断他们会不会一口咬掉我的屁股或是其他部位。为了以防万一我打开了从一家渔业商店中“捡”来的驱鲨剂，让黄色的物质散布在我周围。然而这些鱼类并没收到影响，仍然一个接一个的游到我身边再游开。
也好，至少我们能有这些鱼作为掩护。
我提高了速度，但同时也保证不让自己在鱼群中显得十分扎眼。但即使如此我仍然担忧会被眼尖的探测器注意到，毕竟没有鱼类会像我们一样直接横跨海岸线前进。
曾经听说过，在海中很容易忘记时间，但是至少我们不会迷失方向。我将队伍领到了勉强能够侦测到海岸线的距离，以此为基准向前前进，并且全力模拟鱼类的前进路线规则。希望氧气真的如包装上说明写的能够支持我们抵达目的地，备用氧气的存在让我不是很想使用它。
经过了极其漫长的一晚，我惊讶的发现我们已经抵达了目标的海岸线。这么顺利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虽然我知道上岸之后才是真正困难地方的开始，我还是在内心中向某个保佑着我们的神道出一声感谢。
我们赶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沙滩上前迅速离开海面爬上了防波堤，用鲨鱼刀割开了铁丝网和其他东西，把一切水下用品包好放在了一个垃圾桶中。虽然我们不确定还会不会用上这些东西，但是扔回海里让海浪送回沙滩上肯定不是一个好主意。
探测器上显示我们所在的区域有几个分布松散的岗哨和士兵，以及十台以上的感应炮。对我们来说解决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还是尽全力绕过他们是上策，并且需要注意没有被探测器检查到的暗哨和其他防御装置。
“现在我们在这里，”黑岩打开全系地图，指了指海岸边的一个位置，“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需要情报。”
经过一番快速的休整，我们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觉得我们乖乖出现的话，会被带到战轮妖精面前么？”
“可能，但是太过于冒险了。”黑岩直接否决。“毕竟现在只是猜测阶段，那个金蜘蛛是不是我所知道的战轮妖精还不能百分百确定。”
“不管是不是，都要在这片区域的最深处才能见到领导者，也就是金蜘蛛。我不觉得这会很简单……”
“你觉得我们打不过这些杂牌军？”力量转动着她的拳头瞪着我。
“不是这个问题。”我无奈的摊摊手，“假设那个金蜘蛛就是你们中的一员，她现在可是这一带所有破坏者的统领。如果我们是一路杀过去的话，就等于都是她的部下，到时候……你们听到设么声音了么？”
一种奇异的声响在我耳中若即若离的响着，就像轻微的电磁干扰的声音，其他人茫然的看着我，黑岩打开了遮挡着我们藏身处的帆布，远处的海面被一层薄雾笼罩着，随时都会被阳光驱散。
“如果战轮听到你这番话，说不定会气的踏平一座城市吧。”黑岩叹了一口气，收起了全息地图，“虽然我无法责怪你……但是等你什么时候恢复了记忆，我一定要抓着你的脖子把你……”
突然，话说了一半的黑岩突然停住了，这次在我耳中微妙的声音更加清晰的响了起来，但是仍不清楚来源是什么。力量和白岩茫然的环顾四周，试着从微弱的晨光中找到这种微弱而又诡异的声响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但就如出现一般，这种声音也莫名又迅速的消失了，留下我们四个面面相觑。
“刚才是不是……”
我接下来的话语被卡在了喉咙中，脚下的地面犹如活了一般把我掀翻在地，黑岩她们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被一股强大的震动震得东倒西歪。耳中听到的不再是微弱的若有若无的奇怪声响，而是确实的重物砸进石头里的那种沉重的爆裂声。
“是启示录。”黑岩一把把我拉了起来。我们所在的藏身处被震斜了一角，让我能看清不远处有一个像是菱形的东西，有将近一半都砸进了混凝土以下，紧接着金属的外壳打开，虽然无法看清，但是似乎有一股透明气体被释放了出来。
“难道……”
来不及思考，面罩几乎是自动覆盖在了我脸上。黑岩的脸上冰蓝色火焰一闪而过，一个金属面罩一样的东西也覆盖在了她的脸上，力量的脸上也带着面罩，而白岩则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我慌乱的从背包的备用品种翻找，把标配的防毒面具戴在了白岩的脸上。
“虽然我们早就不是生物了，不过还是以防万一。”我对着镜片下一脸疑惑的白岩解释道，打开了她的过滤嘴。
“我的面罩无法检测毒气的成分。”黑岩说道，“看来是启示录决心拿下这个地区了。”
“幸存者联盟的活动完全没吓退启示录，反而激怒了他们啊。”我的面罩也开始检测空气成分，最后的结果同样是成分未知。
“这只是第一步。”力量拿出望远镜，急速奔过我身边向着海面远处望去，锋利的尾骨差点割到我。
“没错，毒气只是扫清第一步障碍，”黑岩拿出了背包中的轻机枪，开始检查弹药，“下一步就该是把步兵部队送上岸了。”
“可是，近海有那么多小型电磁炸弹……”
“他们不需要到达近海，启示录的海军能把士兵像打弹弓一样射到目标区域，毕竟他们的士兵都不是血肉之躯。”
“……我一直希望有什么混乱能让我更容易的接近金蜘蛛。”我取下背后的突击步枪“獠牙”，“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啊。”
“距离启示录开始进攻我们还有几分钟时间，有什么计划么？”黑岩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风衣后的黑星图案在昏暗的环境下微微发亮。力量戴上了兜帽，用围巾遮住了自己的脸，尾骨几乎是有点兴奋的颤动着。相比之下白岩看起来很平静，但双手也握好了武器。
“还是以往要说的，注意安全。不过这次我们可能会被两面夹击，所以在保障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极可能显眼的攻击启示录的士兵，让这里的人类明白我们是可靠的盟友。另外注意不要被感应炮台盯上，我会趁着混乱向着深处前进。你们也要一边战斗一边向深处撤退。”
力量的双拳猛地撞在一起：“好吧，这不就是我擅长的么，制造混乱。”
“真可靠啊，还有，战斗开……”
我们坐在的小屋就像火柴盒一样被迅速压垮，一个将近三米高的红黑色的金属球底锥形砸在了我们不远处，带来的冲击力依然将我震飞了出去。这个奇形怪状东西像海葵一样展开，从里边蜂拥出数个启示录的人型机械士兵，还有几只狼甲。
“看我发现了什么！”一个机械士兵兴奋的拔出了匕首，向我扑了过来。
“你的回收日期吧，我猜。”我侧身躲过，用双刀把他的脑袋切了下来。白岩和力量已经在远处开始战斗了，力量正拿着一个启示录的登陆舱像锤子一样砸着启示录的士兵和瞄准她的感应炮。
“黑岩！”我站起身朝着离我最近的黑岩喊道，“打得华丽一些，让金蜘蛛知道我们已经来了。”
黑岩长刀一闪，一只狼甲瞬间断为两截，她看着我似乎想说些什么，结果只是微微点点头。紧接着浑身都燃起了冰蓝色的火焰，像飞翔一般跳了出去，一瞬间让我回想起了最初的时候，和黑岩的第一场战斗。那时候她也如一颗冰蓝的陨石一样，砸在了敌人的中间。
我摇摇头，把杂念从脑中甩出去。启示录的士兵依然在源源不断的通过登陆舱砸在这片海岸上，我必须得尽快离开这边危险区域然后试着找到这个金蜘蛛。人类已经开始组织有效的反击了，一些我没来得及侦查的暗堡中也射出了火舌。我低下身滚进了一个矮坑中，确认了自己体内能源的存量后打开了隐形迷彩，腿部加速和锁定警报系统，向着陆地深处开始狂奔。
对于错综复杂的防御结构我本来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没想到眼前防御掩体的复杂程度让我有些后悔没有多储备些能源再出发了。我不禁想起了之前那名基地中的侦查兵所说的，这个原本应该是由游兵散勇的杂牌军组合起来的，再怎么称赞也只能形容成乌合之众的军队是怎么同时抵抗着幸存者联盟和启示录部队的双重夹击的。
如果不是金蜘蛛是个十分厉害的军事家和策略家外，那就是有个十分厉害的参谋在辅佐他了。但与强盗无异的破坏者会出现这样的人才么？与地狱犬公司的最终决战时，公司雇来守住大门的就是这些破坏者，老实说，没有办法产生好感。就像即使已经结束了，我依然无法再次坦然的面对莱克斯一样。
同时开启着三个辅助系统，能够应用的能量指数下降的异常的快。身着各式战斗服装的士兵正在我周围匆忙奔走，去填补就算有黑岩，力量和白岩在一起战斗，也不可避免地被启示录造成的前线空缺。
希望空缺不是因为他们三人造成的就好……也希望这些看起来脑袋就不是很灵光的人能够看出来黑岩是在为了他们而战斗。
即使服装各异，这些士兵都统一在身体的一个位置缠上一条金色的布条，看样子如果效仿的话，能省去很多麻烦。
“黑岩，战况如何？”
“一如既往的不容乐观啊。”黑岩说着算不上好消息的话，语调却很轻松，“启示录的海军现在依然在重复着对海岸炮击和弹射登陆重装甲士兵的策略，目的似乎是消耗掉海岸线上的岸防设施和防御力量。不过，就目前为止，他们肯定还有杀手锏没使出来。夜狼你见到金蜘蛛本尊了么？”
“还没有，但是所有的金蜘蛛士兵都会在身上帮一条金色的布条，如果他们笨到看不出来你们是最有利的援军，就在适当的时候换上吧。”
“抱歉啦，哥们。”我挂掉和黑岩的通讯，把一个被我打晕的倒霉蛋绑好，面朝地地扔在了一边，套上了他的迷彩服，并在最显眼的地方绑上了金色布条，顺便关闭了隐形迷彩，跳出了藏身的位置，逆着人流向着防御阵地的深处奔跑。如果启示录一直使用这种不温不火的攻击方式的话，那么作为坐镇大将的金蜘蛛不到被逼急的时候是不会轻易离开指挥中心的。
没跑几步，几个像是督军军官一样的人在指挥着士兵填补前线的空缺。被发现的话很可能会被识破或者推回前线，我不得不再次启用隐形迷彩，远远地躲开了前线指挥所。
“这些狡猾的臭铁皮一直在轰炸我们前线，防线已经退后二十米了，八门岸防炮已经被炸毁了三门，剩下的也无法发挥原本的作用，异星人的战舰在射程之外。”
绕过了前线指挥所没多远，就是一个看起来被废物利用的地堡，应该是连接了一些很古老的时期的地下堡垒。里边似乎挤满了焦头烂额的高级军官和其他士兵。到处乱闯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我躲到了地堡中的一间杂物室中，用凤华的工具窃取这个地堡内部的通讯，看看有没有机会知道金蜘蛛的具体位置。
不过，按照地形来说，如果能够充分利用地形建造居高临下的要塞式防卫工事的话，几乎可以做到最低伤亡的防守，但就现在的形式来说，能阻止这些破坏者继续伤亡的方法就是后撤，放弃前线和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岸防炮，撤到启示录战舰的射程之外。如果有机会的话，设置陷阱，让贸然冲上来的启示录士兵尝尝焦土作战的前奏。
整个指挥系统乱成了一锅粥，虽然不是因为腐朽的官僚主义让指挥部里挤满了蠢货，但是这些军官的指挥能力也就是如此。经过一番让我听觉系统发疼的争论之后，最后和我预想的一样，下达了撤退的指令。
“把所有能够带走的弹药都带走，无法带走的安装上炸弹，在这些铁皮怪经过得时候请他们好好吃一顿。”军阶，或者是嗓门最大的人一边砸着桌子一边通过指挥系统的无线电对着几个前线指挥部发出命令，同时也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也连忙告诉黑岩她们破坏者们的行动，免得变成孤军奋战，“这点距离早晚都能打回来，现在暂时撤出战舰的炮击范围，另外最先撤回来的小队第一时间到达第二阵地开启防空导弹阵列，我不想被什么天上来的礼物吓到。”
命令到此为止，我关掉窃听工具走出了地堡。如果这些士兵所撤退到的是有防空导弹阵列的第二阵地的话，那么我眼前这片快要成为月球表面的阵地和身后的地堡就是属于第一阵地了。不远处的破坏者士兵正在有秩序的撤退，不同部队和小队轮流为对方的撤退提供火力掩护，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撤退和设置陷阱的行动。然而此时启示录的大部分注意力还集中在黑岩，力量和白岩身上。虽然从我现在的距离无法看清三人的状态，但是那蓝色的亮点还在灵活的在战场上飞来飞去，看样子还是很游刃有余的。有些小队在撤退时明显是因为黑岩她们还留在前线迟疑了一阵子，但是上层的命令是绝对的。这倒是给了我一个很好的信号，那就是这些人和我之前所知道的破坏者人渣们还是有着区别的。但是随着撤退的完成，这些人情报交换完毕的时候，我们的伪装也会是去作用，到时候还要用别的方法来去确认金蜘蛛。
但是这样看来我之前的想法似乎出现了偏差，我本以为如果黑岩在这里吸引了足够多的注意力，那么金蜘蛛必然会察觉然后前来和自己的同伴汇合。但是现在来看，取得的成果只是减少了破坏这部队的伤亡而已。
几个可能性在我的脑海中打转，要么金蜘蛛根本就不是黑岩她们认识的战轮妖精，要么金蜘蛛根本就没查觉启示录的袭击，或者在很远的真正的指挥中心中坐镇。甚至金蜘蛛根本就是被编造出来的，用来威慑幸存者联盟的一种谣言。在整个监听破坏者指挥系统的过程中我都没有听到任何有关金蜘蛛的字眼，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始在我胸口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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