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大道步行街的尽头，是出海口的码头，是远渡重洋的货轮的第一站，它们带来的集装箱被工人分批整理好，从清晨到深夜，这里的人不停的轮换，却始终不见灯火熄。
这边有很多盘口，每个盘口都有一个戴着黄色安全帽的人在看管着一块地盘，手底下就是很多白帽子穿着汗衫背心的牛仔裤的汉子们在一刻不停的拆箱卸货装车。
比起家里人介绍的工作，这还算是自己第一次面对陌生的人去做一些陌生的事。
书里说的人力资源部林筱夜没有见到。
这种零工只能自己去找。
林筱夜心里不禁升起一种忐忑感。
自己应该能做好吧？
应该能赚到钱吧？
黄帽子的人应该是领头的，可就这样过去向他搭话吗？
被拒绝了怎么办?
钱会不会太少？
我到底在犹豫什么啊？
刚刚不是都想好了吗？
一个枯瘦的老男人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戴着黄色安全帽，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皮肤已经泛黄发黑，衣服脏兮兮的，嘴里还叼着一只红塔山。
林筱夜犹豫了半天还是向老男人说明了来意。
“学生啊？”
“嗯，想打工补贴一下家用。”
林筱夜点了点头，也不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伙子你能做吗？细皮嫩肉的。”
林筱夜以前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实习单位，也不常在太阳下暴晒，一身看起来白白净净，不像是干体力活的人。
“能做的，师傅，我劲大，但是因为我还要上课，没什么时间做，请问这个钱多吗？”
“白班一个小时十五，夜班三十，不管饭。”
“那师傅我还是夜班吧，能签合同吗？”
“甭签那啥，写个名儿和电话就行，八点开始点人就到。”
“好的，谢谢叔。”林筱夜伸出手来握了握老男人的手，手上的老茧摸起来很粗糙，他枯瘦的手掌看起来没什么力气。
老男人，应该干了十几年才戴上这个黄帽子的吧。
林筱夜走远，依稀还听到一旁的工人嘴里在念叨着什么。
“现在的年轻人，估计干不了几天就唉哟唉哟跑了吧。”
林筱夜不置可否，干不干得下去又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起身又往下一站走。
途中路过了江都的工业园区，坐落在城市的角落里，钢铁烟囱在不断向外喷吐出白色的浓烟，那些虬曲盘旋的钢铁管道，连接着一个又一个看不懂的大锅炉，雄伟，却升起一种深深的隔阂感。
如果自己是个技术工种，就可以上这边打工了，待遇应该不差。
江都工业园很多地方也是要专门技术人才的，工业工业，也不是一个学文的外行人看看就会的东西。
离了东大道步行街，林筱夜直直往上次去的那个餐饮街跑去，为了省钱，这次倒是没坐车，一路小跑，正好也当作锻炼身体了。
清晨的冷风临着江面，时不时卷起一朵小小的浪花，只有林筱夜这个外乡人或许还会感到些许新奇。
路人的行人稀稀拉拉，每个人都是匆匆忙忙的，也不曾看一看江面，或许在疾驰而过的车流中，有着稚童被未来规划打破的梦境，也有着为生活奔忙的中年人的辛酸。
红绿灯光闪烁着，把人们一群一群的往规定的地方送去，像是把积木排列又重组。
或许这也就是人生了，大部分人没什么期待。
只是按照预定的生活轨迹按部就班的前往一个又一个下一个地点。
家、学校、公司、婚姻、家庭、坟墓。
如果林筱夜此刻在江面听风的话也会如此认为。
但此刻他也不得不前往下一个地点，为了谋生。
生活由不得他多想。
餐饮街离了繁华的大饭店，也算是个好兼职的场所，除去刚刚在码头的卸货工厂得到的时薪30的夜班工作，满打满算做到凌晨四点，晚上工作，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坚持到几时。
看着自己的身体，的确和那些满身腱子肉的壮汉比不了。
或许自己只能干到一半。
拿到120块钱一晚，也算足够。
虽然不够吃，但房租肯定是有着落了。
这家店是个麦肯基，此时人也不多，零零散散坐着几位客人，还有一对情侣坐在窗边吃着炸鸡，林筱夜推开门。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前台兼服务员是个脸肉嘟嘟的小男生，看起来蛮可爱的。
“那个，请问你们这边后厨还招工吗?”
“啊，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等我一下吧，我去问问店长。”
言毕小男生就跑到后厨去了，此时也没什么客人，林筱也没有打扰到他们的工作，此时也算是心安了不少，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等着老板来。
老板挺着个啤酒大肚子，把麦肯基标配的白衬衫撑的很大，身上没有一点油渍，问道林筱夜要来兼职，林筱夜刚站起来想说点什么，他就笑着凑过来，那张大脸离的很近，林筱夜只好后退了半步。
“兼职是吧，你是准备应聘厨师吗？有相关工作经验吗？”
“没...没有。”
“那你接不接受培训呢？”
“什么培训？”
“上岗之前培训一个月，需要交学习费用大约一千块。”
林筱夜感觉事态的发展有点不对。
“不应聘厨师的话没有别的职位了吗？”
“服务员的话我们店里已经足够了。”
老板应声，顺手拍了拍一旁的小男生。
“那老板你们店招不招那种日结的小工？”
“小工，小工有什么用？”
“比如帮后厨打打下手，搞搞杂物卫生什么的，有什么紧急情况我也都能帮上忙。”
“学徒工是吧，月结1800。”
老板撑起腰杆，似乎是把林筱夜当成了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
两千块不到在江都能干什么？还是月结？还绑死在麦肯基上班，一整天！
“老板你可能会弄错了，我想要的是日结，按时薪算。”
“日结，你在想什么？”
“我们这种正规大店这不接受你这种来历不明的外来小工。”
老板刻意说的很大声，一旁正吃饭的情侣和别的几位客人也偏过头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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