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之间，柯蒂亚斯总算是醉了。
酒量真好，差点给我也灌醉了。
“圣骑士阁下的酒量也不过如此嘛！”
我勉强笑笑，我果然还是心怀嫉妒啊。
谁让他是天才呢？
这一代都铎家只有两个子嗣，我，和我面前的圣骑士阁下，我的弟弟，柯蒂亚斯。某种意义上来说，世人看我们两个都是成功者的代表，我操持着整个帝国的金融体系，而我的弟弟，更是整个帝国的英雄，这一代的圣骑士阁下。
然而很少人知道，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
都铎家族向来是长子继承圣骑士的衣钵，而次子却籍籍无名，历来如此。直到我的出现。
我自认为自己的剑术是一流的，身体素质也丝毫不亚于我的弟弟，柯蒂亚斯。可是我就是无法学到父亲的剑术真谛，任凭我再努力也不行。都铎家的剑术就好像生来排斥我一样，我甚至暗中听过父亲和母亲秘密说，如果不是我在艾尔伯格皇家学院年年第一，可能就要废掉我长子的位置了。
我以为他们只是说着玩玩的，直到父亲看见柯蒂亚斯挥剑。
我也看到了，我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有何用？事实就在我的眼前，他就是个天才，从剑术到学习，除了学习略输于我，还有那一点不比我强？
可能那时候，我就开始嫉妒这个天之骄子了吧。
十五岁，我被废掉了嫡子之名，柯蒂亚斯成为了嫡子。竟然没有任何人反对，他们都一致认为，柯蒂亚斯才是圣骑士当仁不二的人选。
我抿一口酒。
如果我没有从艾尔伯格学院卷成财政首长，恐怕我连都铎的家门也踏不进去吧？我从一卷卷文书里花了十年的时间才走上了这个位置，但柯蒂亚斯，自从成为见习骑士以来，只花了两个月，两个月就替代了父亲的位置。他十七岁。
没有对外征战，帝国稳定的时候他每天只要在艾尔伯格皇家学院教一教那些只比他小一两岁的专职骑士，连任务都不用出。而我却要在财政部亲自处理那些文书！因为我的手下全是兰开斯特家族的人，他们自己的职务个个卷的要死，一到我给职务，就甩手不干了。如果我不去处理的话，我的位置也会不久就被弹劾掉了吧？连我的家都是财政大臣帝国给予免费的住房，而且就是我现在唯一的家了。
都说时间会浇灭一个人的嫉妒之火。然而每次看到我原来的宅子变成了柯蒂亚斯的房子，我还是会感到心酸，感到不甘。
我在卡贡建了一个小家，照着我原来的住宅建的，算是给我一点安慰吧。
我的命运就是如此吗？一直龟缩在柯蒂亚斯的光辉之下？就这样碌碌无为，在无限的内卷里卷死吗？
好像也就是如此了。直到战争的开始。
我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帝国的财政大权在战争开始后渐渐地落到了我的手中，不知什么鬼原因，兰开斯特的人个个上了战场，财政部的小吏全部由我选任了。都说当官腐一半，我也想过趁此机会好好贪一把，好歹让自己爽一爽。结果奥尔克兰直接找上我的门警告我。
你警告我？好啊，那我不贪，你军队也别想好过！
我全力减少全国的财政税收，战争也只比平常多征3%的税，银行全部开放。你不让我贪？我也让你主子打的不好过。
结果又是柯蒂亚斯。
真是个怪物，明明不死族都捷报频传了，他还能一个人反攻回去？一个人？
而且还直接推到了......不死族的皇都，法卡勒城下？
真是怪物中的怪物，我明明想着你要是赶紧上战场受个什么重伤，咱们赶紧结束战争签个条子然后我捞一笔直接跑去卡贡不干了呢！怎么还要打赢了？
怪物！真是怪物！
好了，我现在也成了民众的英雄了。每次我趁着战争时期出去爽一把，防止自己累死在案牍上，连民众都为我欢呼，说什么我让他们不用因为沉重的赋税家破人亡什么的。
服了，明明我只是不给贪罢了，要是我贪起来，现在的财政部有那个人能查到？
就是柯蒂亚斯，真是太恐怖了！
后天就要攻下法卡勒城了吧？什么鬼玩意，明明一个月前还是不死族攻下了一个个我们的边城呢，怎么柯蒂亚斯一来，局势就直接逆转了？
这个时候还邀请我来提前开庆功宴？烦诶！虽然我也搬到前线来看看战况，但我约好了和华尔纳去探探不死族的宝藏呢！忙了小十年，还不让我去看看传说中的宝藏？还好只有我们两个喝，要是再来一个，我还不好意思走呢！
我看向酒桌上醉倒的柯蒂亚斯，那一头靓丽的金发还真是遗传了父亲的精髓啊！那碧如蓝天一般的双眼不知道在艾尔伯格的时候吸引了多少贵族少女呢！
再看我自己，银灰色的头发像是被漂过一样，青色的瞳孔竟然还有些偏红，要不是我的皮肤够好，我甚至连颜值都要被柯蒂亚斯拉远了去了！
你是命中注定来克我的吗？现在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我放下红酒杯，整了整衣袖，准备起身去找华尔纳。
“别.......走”
啊？柯蒂亚斯？他不是醉了吗？
砰！
你怎么摔下来了？连桌子都扶不稳还要拉着我不让我走啊？没有你这样的吧！
“哥哥......我好难过......我杀了好多人......”
什么玩意啊？！你早上那嚣张的口气呢？还什么杀了好多，我想杀还没有呢！那边不死族现在的我随便遇到一个，我这小身板都会被折断吧？你还说什么你好难过？我看你开心还来不及呢！
然而我只能装作关心，把他扶回椅子上。
“来，柯蒂亚斯，你醉了，喝口水清醒一下。”
我灌给他一杯香槟。
“对对对，这样就好啦，好好的睡吧，圣骑士阁下明天后天还要出征呢！”
我摸了摸他的鼻头，感受到一股稳定而温热的鼻息。他总算是睡过去了。
呼～赶紧去找华尔纳，谁要和你搞什么庆功宴啊？明明才十七岁吧？自己就只能喝这么点，干嘛让下人准备这么多酒啊？
不过这酒是真好，不愧是圣骑士阁下，喝的酒都这么上流，反观我平常还为了节俭只喝糙啤酒呢！
我从后面悄悄溜出营帐，很快就找到了华尔纳。
“你说的，就这？”
“千真万确！我华尔纳研究了多少通史啊，这传闻是不会错的，你看，我每个带来的史册都有一段两段的记载，等进去了我要好好勘察勘察，核对核对。”
“什么玩意，不是有好多宝藏吗？我只要宝藏！”
“好好好诺林阁下，我知道你的，这其实是个坟墓，不过好像是不死族那个帝王的，这里史册记载的不清楚，但肯定有很多宝藏，你放心就好。”
“行啊华尔纳，我只是想充实充实自己口袋，照你这意思，里面可能还有不死族的守卫喽？那我可不要陪你冒这个险，你这个书呆子想去看就自己去吧。”
“别啊诺林阁下，怎么会有守卫呢？史载这陵墓都几千几万年了，怎么可能还有不死族啊？而且这么隐蔽，我估计不死族都不知道吧！”
“好好好，我信你，华尔纳。你要记住，是我资助了你这么多典籍的，所以宝藏也只能我一个人拿。”
“诺林阁下，你知道我的，我怎么会觊觎这些东西啊？我向来都是以学问为先的，我只想搞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么多偏杂史书会记载，我只要记下来，你拿走什么都无所谓的。”
“好，一言为定！废话不说，赶紧走吧，你说的陵墓，就是这一处小树林？”
“诺林阁下，你看，史书上说的有点晦涩，但我能明白，应该只要.....”
“别扯有的没的，赶紧带我进去！”
我看着华尔纳从包里掏出一堆东西，当场就开始施起了魔法。
研究文史的，还会魔法？牛啊，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才！
在华尔纳不断绘出的杂乱的魔法阵和他持续吟唱的咒语里，面前的树林好像真的打开了一条路。
“走吧，诺林阁下。”
我狐疑地探头看了一下，好像真没有什么守卫啥的，那好极了！什么陵墓，宝藏一定不少吧！嘿嘿，我不能从帝国搞到的，我也要从这里搞到！
只是好阴森啊，我还不得不点一根火把。
“华尔纳，这里怎么看起来没人来过，不应该吧，这么宽敞的地方没有一点盗墓贼？不会是因为这里太冷了吧！”
确实有点冷，我都怀疑我穿的不是丝绸长袍了。
“诺林阁下，这里史载的很少，我也是从一个不死族的口中得知的......”
“啊？你还和不死族有来往？”
“当然有啊，我可是学者，没有开战之前我会为了学问花点钱财捞点消息的，这个消息可是我从一个德高望重的不死族老爵士口里捞到的呢！不然说为什么不死族也不一定知道这啊。而且我觉得这仗打的也很傻，完全没有什么正当......”
“我不想听政治，而且没这仗，我还起不来呢，你也没机会在这里搞什么学问了。”
“是。”
“诶？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是直道啊？这片树林应该没有这么长吧？”
没人回我？
“华尔纳？华尔纳？”
我大声喝问两句，没有回应。
“什么鬼，华尔.....”
“我*！”
华尔纳……头没有了？我眼前的......是华尔纳？
我回头，看到的是一具无头尸体，脖颈初还流着汩汩鲜血。
那个布包，不会错的，这肯定是华尔纳！
我*！什么鬼？华尔纳怎么死了？别留我一个人啊！我一个人连怎么回去都不知道啊！
我开始后悔了，自己真傻，我干嘛来这啊？现在华尔纳莫名其妙的死了，我还能不能活该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磕磕！”
“什么人！你出来！”
不死族的？不会吧？我不要死在这里啊！
嗯？这声音，是脚下的？
我赶紧踩了几下脚下的不知为何从泥土变成的石板，听到了一点咔擦的裂痕声。
早知道不踩了。
“啊！”
谁能想象两分钟的自由落体呢？
还好我落在一滩水里......
“什么人？”
！这还有人？
我赶紧屏住呼吸，潜在水底。
“阁下，似乎有人闯进来了，不过我已经杀死他了，好像还有一个，不过现在上面已经没有动静了，估计是跑了。”
“什么？！这等时候还能这么模糊？赶紧去找！千万不能放走一个活口！不能有任何人知道这里的事！”
我超，还好我没站起来。
“不死族的先祖啊！老臣在此向您请求帮助！不死族的宿敌。乘人之危侵略我们，当今的......”
嗯？声音怎么没了？嗯？我不是在水下吗？
我被拉起了了？这里好黑，之前不是有两个人吗，期中一个好像还杀了华尔纳......
我*，那我还不赶紧跑啊！
我刚想转身，却发现身体动不了了。
轰然一声巨响，我的面前显出一个人脸。
不死族？！别啊！我诺林后悔啦！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个小官想捞点便宜啊你别杀我啊！柯蒂亚斯呢？现在哥哥需要你了！快来救我啊！
等等，这是个死的不死族？
我冷静了一点，看着眼前的不死族没有动静，畏缩的开始端详起来。
这是个，小女孩？看起来好像才十五六岁......
这双角？绝对是不死族吧！
可是不死族有这样的美女吗？细看这如出水芙蓉一般的容颜，我不禁都被带入了一种空谷幽兰的境界。素雅清丽的容貌在一个这样小的小女孩身上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而且十五六岁的年纪，胸能发育的这么快？
不对，这是不死族啊！万一醒了直接把我敲骨吸髓了怎么办！救命啊！
什么气味......怎么有一股花香？头好晕……
........
“唔嗯…”我这是在哪？我没有像华尔纳一样被杀掉吗？
？我嘴巴怎么被塞起来了？
我去，那不是柯蒂亚斯吗？他怎么在我面前？
“不死族的小公主吗？没想到会躲在这。”
“快说，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银白头发，青色瞳孔的男人？说不出来，我马上就杀了你，让你直接去见你的父母！”
柯蒂亚斯一下扯掉了我嘴里的布帛。
你欺人太甚啊！你还塞我嘴！
“柯蒂亚斯，你等着！等战争结束了......”
诶？怎么我说话，是一股小女孩的声线？
“死都死不明白啊，不死族的小公主，你已经是亡国奴了！我据说哥哥失踪前来过这，你要是说不明白，我立马将你化为我的剑下亡魂！”
我挥动我的右手，被锁链锁住了？
我向下看去......
我的身体！我胸前怎么多了两团肉？我的腰怎么变得这么细了？我的皮肤怎么这么腻白......
“啪！”
“贱东西，还不说是吧？你信不信我把你送给军妓院，让你不得好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快说我哥哥去哪了？你肯定知道，你耳旁的发丝绝对不是你的！那种银灰色我认得出来！你们不死族是不会有这种偏灰的发丝的！”
你还敢打我......
我现在是.......不死族什么？
“啊！”
你怎么敢？！柯蒂亚斯直接把剑捅到我的右臂上，我头一次感受到了这种感觉。
都铎家记上说，这是不死族被圣剑刺伤时，独有的灼烧感。
我成了......不死族？
“好啊，你还不说是吧？下一刻，我的剑可就是架在你的脖子上了！”
柯蒂亚斯突然暴怒，一下抓住了我的下巴。
好疼！
柯蒂亚斯！你怎么敢这样对你哥哥！我小半辈子都被你压在身下，怎么现在还要受这等屈辱啊？我不能接受！我怎么.....我怎么成了不死族啊？还是个女孩子，老天啊！我诺林做错了什么事。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不死族的眼泪？这就是不死族的公主？哈哈哈哈！笑话，笑话！”
我模糊着视线望着柯蒂亚斯狂笑狰狞的脸，二十五年来的屈辱，并着右臂被贯穿的刺痛，全在这一刻化为了我的耻辱。
死在这样的剑下，我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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