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者举起了一杯酒,缓缓将其倒入小杯中,悠然自得地将其摇晃着,诺曼倒也看不出这调酒方法如何,只觉得他行为颇为优雅。
“那位先生,并非是驻扎于此地的军人或者贵族,不属于斯迪特堡的任何一方势力,但家世显赫,仅仅,可能比起亚斯多德大人稍微地位踏地一些。”
“那他为何会在这个地方?一山不容二虎,就算亚斯多德大人宅心仁厚,大人也……”
“不,他来到这片土地正是那位的主意,那位和亚斯多德大人正有所分歧的事,我想您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嗯。”
虽然这样回答着,但诺曼的确是刚刚才从对方口头中的话语得到这一信息的……公国郡守中最为强大的守成卿竟与那黑公爵有了嫌隙,还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怪不得莫提法斯王看起来信心满满,他一贯不是那种迷信自己实力的刚愎自用者,这次想必也是看出了这一情况。
然而,为何知道这样还会派出军队来骚扰斯迪特呢……虽然这里作为一处心腹之地,若是能烧毁粮草必然导致公国军队后勤进一步崩坏,却也可能惹怒守成卿,导致其与主战派沆瀣一气。
想着这话,诺曼心不在焉地敲了敲桌子,那侍者便把那杯刚刚调好的,还算不错的调配酒交到他的手上,少年却是摆摆手,把这杯酒往回推了过去:
“不,这杯酒算是我给新认识的朋友点的。”
“哈,您看起来明明衣着像是某些从战场上才流落下来的士兵,风尘仆仆,面容憔悴、忧愁又迷茫……言谈举止却像是受过不错教育的人。”
“……也许恰恰相反,我只是穿着了这一身礼仪,以掩盖我的出身,来换取一个机会。”
那侍者似乎颇为悠闲地把调制酒倒入口中。
当侍者探究的话语落下时,诺曼暗自捏紧了手指,表面上却是平静如水。
……让对方不要再深究,不、这样更加可疑了,既然他可以从这名侍者身上打探到那位贵族的信息,其他人也必然能从这得知有他这么一位可疑都士兵。
他想着那位被彩雾骑带走的半精灵祭司,想着她会怎么说,接着又想起了那滞留于家中的白发少女,于是粗劣地模仿着记忆中两个精于算计的家伙,摊开手,又送出几枚铜币,表露出虚伪的野心:
“往下讲吧,我的朋友,告诉我,他为何而来?会对什么感兴趣?他又会倾向于把什么人……带入他的花坛中?”
“您可有不小的野心……也许我该提醒您不要妄想于此,不过,为何呢?”
侍者瞥了他一眼,当那摇晃酒杯的男人把视线看向那几枚脏兮兮的古雷德铜币的时候,他眼中的某一丝情绪似乎消散了,依然维持着微笑,却似乎比起之前多了几分漫不经心,那侍者把铜币借到自己手中,又一次开始了调酒。
“那位先生,有着颇为详实的计划,于是,对于那务实的亚斯多德大人来说,比起那些口灿莲花的使者来说,他才是更好的说客……但即便如此,我们的亚斯多德大人可也有着不输这些先生的狡猾心胸,因此,一切暂时还陷入了僵局,若您有什么对于这场注定旷古绝今的战争有何见解,或者能帮着他说服我们这边的那位的话,他、乃至那位大人,想必是不会错失这么一位奇才的……当然,反之也一样。”
这次,那侍者所抬上的可就不是什么高价酒品了,当他将那小杯送到诺曼手中之际,还轻轻点了一下,施加着羽毛一般的力度,少年低头,发现这只不过是一杯再普通不过的橙子汁。
于是少年也不再推脱,而是一饮而尽,在离开之前,他把那空了的玻璃杯也以指尖点回去,银白的瞳孔微微眯起,开口:
“那你怎么看呢?关于,这场战争。”
“……我的客人们似乎都热情高涨,迫不及待地为那些高高端坐王座者赴死,也许可以换取一些金币、一些被他们所得的夸赞,一些勋章。”
侍者擦拭起杯子,埋着头,开口:
“我不知道,那些贵族也不会来买我的酒,而那些客人,他们要是死了,我的生意可就要冷淡了……不过,若是有人要来砸场子,我必然为保护我亲爱的酒馆流尽最后一滴血。”
“……”
诺曼起身,看向身后的剧场,看着热切吼叫的古雷德人们,接着又看见了那名独自一人的妇人,此刻正在有些局促地把身体缩成小小一块,把脚垫起来,尽量不被周围挥舞着拳头和酒瓶的人接触到。
上面的剧场正演绎到最高潮:
“于是,
他以利刃指向那凄惨野兽,
墨绿双眸如星,
华贵甲胃一丝未朽。
刹那
那野兽的三头被斩去其二,
十爪仅存其一,
森林之王不过尔尔!
从此森林之上,
荒野之中,
大山之内,
一切倾于英雄囊内。”
“古雷德属于公爵殿下!”
“是!属于公爵殿下,属于他的战士,属于古雷德人!”
喧哗声越来越大了,人们被挑起了情绪而越发兴奋起来,有人喝醉了,于是不顾会打扰上面的表演,直接跳上桌子又唱又跳起来,把诺特夫人吓了一跳。
……他有些想回去,但还有其他事要做,所以再一度绕开,走到了那依然俯首写作着的贵族青年旁边。
那贵族青年的目光分明落在那正表演着先代公爵一刀把三头的蛇鸾之王切成凄惨模样的戏剧,可却眉头紧锁着,看不出一丝和周围热切人潮一般都崇拜神情,甚至,他似乎很微小地摇着头。
诺曼走到他身边去,开口:
“您好,先生,现在场上正演着一出皆大欢喜的喜剧,周围的大家也都情绪激昂,性质正浓……您为何却愁眉不展呢?”
“它上演喜剧我便要笑么?”
本就情绪不佳的贵族青年似乎被这句话惹怒了,于是,连刚刚一直都在不断书写着的笔也扔了出去,发出一声不满冷哼。
他蓝色的眼睛眉头紧锁,以一只苍白的手掌捂住额头,叹息着:
“无趣、真是无趣的戏码,这种除了庸俗再无他用的剧目他到底为何要推广……这一点也不是歌颂真正战士的诗歌。”
“恕我好奇,您如果并不喜欢这首戏剧,为何还要如此认真地做着笔记?”
“你看到了?呵,不过是习惯地分析利弊罢了,别在意。”
等抱怨完了一句句后,他才似乎终于察觉到这是一名陌生人突然朝自己搭话,于是露出有些戒备的神情,抬眼望向诺曼。
贵族青年开口: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向我搭话?”
“……”
接触得太明显可不好,但既然这名贵族是相当有地位的人,或许可以知道安吉拉或者本源仪式的场所也说不定。
于是,少年沉默了一下,随即开口:
“一名注意到您身份似乎非凡的人罢了,先生,若是您讨厌这台上上演的戏剧,也许我们可以谈论些其他的剧目、或者诗歌,我曾经在精灵的国度有些际遇,若您喜爱诗歌,也一定会对这感兴趣。”
“精灵的国度……森梦乡?”
即便最愚笨的诗人也会知晓精灵之国的传说,果不其然,当诺曼报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那贵族立刻愣住了,随即本来不耐烦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松动。
他敲着酒桶做成的桌子,沉思了一下,随即打了一个响指,便叫来一名侍者:
“给这个人加一杯……”
“日出,虽然现在已是夜幕。”
“好,一杯日出,给他加个座。”
于是那侍者便回转过去,先给那少年添了一把板凳,接着离开,朝着那吧台走了去。
而那贵族也再一次恢复了一本正经的姿态。
“见过精灵国度的诗人……往往都会扬名立万且灵感汹涌,有这般之人在这战地之城,我可没听说过。”
“没有听说也是自然,您须知,离开精灵们后,便名声鹤起、青云直上的,是最三流的诗人。”
“这话我倒没听过,您且说剩下二流为何?”
“有一流,来前籍籍无名,出师后,仍是如荒野中的一缕枯草,来前藉藉有名的,出去后也依然如此,这是二流,还有一流,来前赫赫有名且惊才绝艳,却在进了那森梦乡后一夕如蒸发于人世间,而世上却时不时仍出现他踪迹,却是在天涯海角之中,时不时漏出一首诗,先有的是郊野间的旅人随篝火念诵,这是一流。”
诺曼扒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在那贵族面前弯下,回忆着记忆中那些来往的旅人。
那人似乎听得出神,手中笔记也不记了,把手攒在自己下巴处,过了一会才如梦初醒地吐了一口气,随即再一次敲了敲桌子:
“您,既有如此理解,还请为我弹奏一首歌曲吧,我在这酒馆呆了如此久,这里的诗歌也罢乐曲也好,都已经落入窠臼……若是您需要,这剧场的台子也可给您用!您需要些什么,我都可取来。”
“……这里的诗歌您虽然不喜,可这些酒客,这些人民都心喜,我怎能这般打断他们呢?您若是想要听些我的滥调,便明日也来这里,约定个适合地方,也免了琴乐互扰。”
迷茫骑士,陷入腹黑白龙少女怀中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剑来》、《她们都想成为我的女主角》、《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NoBattleNoLife》、《道诡异仙》、《病娇徒儿对天生媚骨的我图谋不轨》、《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这个主角明明很强却异常谨慎》、《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