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总是会往不妙的方向发展。耶勒长夜未眠,世界给他开了一个又一个玩笑。
耶勒的父母在一次去郡里采购后就失联了。通往郡里的路对于一个小孩儿来说未免太长了,在耶勒费尽千辛万苦后,终于到了郡里的治安所。但治安官对这个来找父母的小孩儿颇为冷漠。耶勒那布满灰尘的麻布衣服,说明这事没有油水可榨,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可不会白打工。
这一次的劫难,耶勒心中是充满恐惧的。但凡和镇里的老爷们扯上关系,结果都非常不妙。
耶勒非常讨厌去镇中心,那里的人或多或少是帝国发钱养活。与耶勒他们从地里刨东西吃的人有本质区别。不同的供养方式,让乡民和帝国的官员们闹得很不愉快。
现在,耶勒来到司法局的门前。为了能求得司法官的“开恩”,今天他特别穿着的体面点(麻布衣服外面套了一件冬天外套)。
耶勒想来有些感慨,第一次规规矩矩梳妆打扮,不是为了相亲,而是去央求自己最讨厌的贵族老爷。即使这一刻耶勒收拾得再干净,他内心不免有一些犯恶心。
司法局的大门很重,没有练过武技的乡民根本推不开这门。没有关系但要前来办事的人,必须贿赂门口的秘书。说是秘书,其实也只是长得壮硕的秃头保安。给予他们钱财,才能让他给你开门。至于为什么没人从窗户翻进去,一是司法局的人员都是固定的,他们都互相认识;二是非法入侵有官职人员的宅邸会蹲笆篱子,毕竟少一个人干活可是巨大损失。没人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这样的“潜规则”还有很多,镇长有说村民秋收时刻所扎的谷堆影响了镇上的美观环境,所以要多收“垃圾费”。再比如,哪家哪户结婚了,镇长手下的人会前来“道喜”,给你说声祝福,既然镇长大人都祝福新婚夫妻了,所以钱就拿来吧你。总之,在乡民头上搂钱这件事上,他们总能玩出新花样儿。
耶勒需要仰着头,才能望着站在门口的壮汉。耶勒也想自己推一推门,这样可以省下一大笔费用,但如果失败,免不了受到这保安的刁难。思来想去,为了妹妹的能好好生活,这点钱还是不去省了。
“劳驾秘书先生给我开门。”耶勒双手递上几十枚铜币,显得十分卑微。
“你这点钱,很难让我为你办事呀。”光头保安摸着自己浓密的胡子,表情很是嫌弃。
“是我唐突了,先生。”耶勒不情愿地从腰包掏出一些铜币。
“还算识相。”光头保安收了钱之后,给门开了一条小缝。
耶勒侧着身子估摸着能挤进去。
一条缝隙让来访的人如同老鼠一样,慢慢挤进去。这显然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当权者喜欢用这样的方法来挫败来访者的锐气。
耶勒不得不侧着身子,挤进去。比起昂贵的尊严,妹妹的未来对他最重要。
司法局的室内并不是耶勒想像的那么幽暗,皮质沙发前放着深色长桌。桌上摆放着水晶制的烟灰缸,还有尚在玻璃杯中摇晃的半拉红酒。
旋转座椅背对着耶勒,他能听见座椅规律的咯吱咯吱响着,暗示着座椅上的人不耐烦。
“尊敬的司法官阁下,乡民耶勒前来拜会。”耶勒小心翼翼的问候着,生怕在礼数上让这位老爷不满。
“耶勒?就是你的妹妹折损了切瑞公子的爱剑。”咯吱咯吱响的座椅突然静止下来。
“是的阁下,但我想其中肯定有些误会。”
“误会?难道还折损了其他东西?”司法官的声调逐渐高了起来。
“不不不,先生,哦,阁下。当然不是这样。”耶勒紧张的嘴打嘟噜。
“没有误会了就赔钱吧。50个金币一个都不能少。”
“这,这未免也太多了。”耶勒小声嘟囔着。
“哦?你认为多吗?很简单我有办法。”
司法官转过椅子,将自己肥硕的脸摆在耶勒面前。他一只手里捏着粗壮的卷烟,另一只手拿着擦汗的手帕。
“什,什么办法?”耶勒厌恶地看着这坨油脂,但眼神中透露着些许期望。
“把你的妹妹送给切瑞少爷为奴就好了。”司法官将脸颊上的两坨肥肉往外面掰了掰,挤出一个微笑。
“这不可能!!!”耶勒大吼道。
司法官脸上很是困惑,他不明白这么好一个巴结镇长的机会,这个小伙儿要放弃。于是他增添了一点筹码。
“放心,切瑞少爷家很有钱,肯定会给你几枚金币补偿的。”
“这不是钱的事情!!”
“这就是钱的事!到时候你也得分我几枚金币!”司法官不耐烦地说出了心里话。
“她是我妹妹,我不会出卖她!”
“哦,可怜的耶勒老弟。你也不想后半辈子被这个拖油瓶连累,对吧?”司法官猥琐的嘲弄道。
“莉莉不是拖油瓶!”
“我看了资料,在你这个年纪没成家的寥寥无几,乡民都说你踏实肯干,显然是那个小东西拖累了你。”
“我再说一次,她是我的妹妹。我们死也死在一起!”
“贱民!敬酒不吃吃罚酒!50金币凑不齐,一样得去给切瑞公子当女奴。到时候你一分钱都拿不到!”司法官厌倦了和耶勒争论。
“拭目以待吧,”耶勒鞠躬,转过身朝大门走去。
“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
司法官用力捶打着桌面,他身下的椅子猛烈的嘎吱作响,手里的烟卷也弯折成90度。
向着门扉走的耶勒不是没听见司法官的谩骂。他也想还嘴,他甚至还想狠狠的抽一下司法官的肥脸。
不过,要是因为袭击官员而被下狱的话,莉莉就真的没救了。
看着耶勒从门口缝隙中钻出来,光头保安轻蔑地笑着。
耶勒咬着牙,低着头走过去。
【帝国法律】不站在耶勒这边,关键时刻还得靠乡里乡亲的帮助。
西街,格威铁匠铺。
“耶勒小子,你说你咋遇上这种事儿?”格威大爷喝了口酒,有些感慨。
“格威师父,生活总是充满曲折,不是吗?”耶勒有些无奈,但也没什么办法。
“可你这也曲的太折了,我这几十年的锻造手艺都不可能给你掰回来。”
“掰,掰什么啊?格威师父,您老倒是把话说清楚啊。”耶勒看着喝醉的大爷开始飙车。
“当然是人生啊,总不能是xp吧?”格威大爷揉了揉酒糟鼻,淡淡说道。
耶勒惊恐的看着格威大爷,长期以来的疑惑有了新的解释。
“格威师父,我想请求您借给我那把帝国直剑,我会付钱的。”
与面对光头保安时的抠抠搜搜不同,耶勒直接卸下了腰间的钱袋,双手奉上。
“给你?你也不会用呀。别到时候魔兽没砍着,先给自己来一刀。再说了,那破剑柄,挥几下坏了,连力都使不上。”
“格威师父,我实在想象不到有什么神兵利器能比得上那把剑。”
“别惦记着那剑了,我还得存着当样品忽悠那些当兵的。”
“实在没办法了吗?”耶勒有些失望。
“别介,别介。还有好东西我还没给你看呢。”格威从长筒靴里面摸索着什么。
“师父,让我康康!”耶勒好奇的看着那靴子,就像叮当猫摸索着自己的口袋。
“本来打算你拜师的时候给你亮一手。嚯咧,就是这把匕首。”这匕首锋利地把格威的靴子隔开线。
这匕首花纹分布极为均匀,如千层饼起酥的外壳,密密麻麻的纹路顺着刀身蔓延到刀尖。更为惊人的是,连刀柄都运用堆叠锻造的手法层层加固。
“哇塞,通体笔直,刀脊平滑无裂痕,最为关键的是刀柄,相同的花纹不仅统一了色调,还完美的平衡了重心。”
“好小子,识货啊!我这刀柄用的和直剑一样的材料,就是刀身次了点。”
“该不是又没钱了吧?”
“不是,这刀柄锻造的时候打小了,我没细看就淬火了。一比划,嘿,您猜怎么着?”
“装不上去?”
“对喽,我就说你有锻造的天赋,可惜喽。”
“没想到格威师父对我期许这么高啊?”
“少个打农具的人,我得在耗费功夫去忽悠小伙子。”格威大爷装作非常苦恼。
“做个人吧,格威师父!”耶勒也装得生气。
“开个玩笑嘛,生活都如此艰难了,我们得乐呵乐呵才不枉此生。”
“您说得对,给我喝一口呗,师父。”
耶勒起身抢过格威的酒,大口大口灌下去。
“小口喝,小口喝!酒要品味啊,暴殄天物!”格威有些着急了,生怕耶勒给他喝完了。
“斯哈~,好酒好酒,真痛快!怪不得您这么喜欢喝。”冰凉的液体灼击着耶勒的胸腔,短暂的苦辣之后是一种,从心底里释放的**。
“耶勒小子,这匕首就送你了。顺便拿几个捕兽夹,万一用得上呢?”
格威把匕首递过去。
“这……,格威老师,等这次事件过去后,我一定好好侍候您。”
“这么多年了,咱爷俩谁跟谁啊?我们和那群食肉者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有人情味儿。再来口,老弟。”
“谢师父好意,我得启程了。”
耶勒起身收拾装备,留下了钱袋。
一切准备就绪后,耶勒挥手道别,在夕阳下的铁匠铺,青年人背起了行囊。
“活着回来啊。”格威大爷高声喊道。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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