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下草镇麦浪浮动，收获的季节到了。
耶勒忙碌的一天结束了。此刻他坐在捆好的麦堆上吹晚风，吃上几口中午剩的面包。
田边小径跑来一位青年，他是耶勒的发小，珀尔特。
珀尔特翻身上了麦堆，对着耶勒手里的面包狂使眼色。
“要面包？自己家里不做吗？”
“莉莉做的面包比我家好吃多了。”
耶勒不情愿的掰下一小块递给，珀尔特。
“太抠门了。” 珀尔特皱着眉抱怨。
“爱吃吃，不吃还给我！”耶勒假装生气。
“吃吃吃。”
“听说新来的镇长要加税了？”耶勒对新镇长的手段有些不满。
“呜呜，噎死我了。是有这么一说，新镇长叫达斯玛，昨天下午放出的消息。”珀尔特拍着胸口说。
“新镇长来这儿不到半年已经加了3次税了，太过火了”
“小声点！他们家养的流氓看着呢。”
珀尔特指了指远处靠在树下的3个人。
“上次加税，有农户在田里偷偷抱怨，被那些家伙盯上了。”
“就是被掰断手指的那户？”
“是呀，太惨了。镇上治安官根本不管，有人说治安官收了那个达斯玛的钱。”
耶勒有些不忿，但又做不了什么。
“别说这些糟心事了。现在我老爹给我找了个对象。”
“你要结婚了？恭喜恭喜呀。”耶勒诚挚的祝福到。
“别提了，那女孩儿比我都壮。我看了都犯怵。”
“有个自己的家总归是好事。”
“你是没看到那粗壮的手臂，雇佣兵都没那么粗。”
“有那么恐怖？”
“真的，我能说胡话？哦，对了，你有心仪的对象吗？”
耶勒则摇了摇头。
“我还不想结婚，我现在只想把莉莉送去郡里上学。”
“要我说，我们乡下人就应该守着几亩地，本本分分的过完一生。”
“我可以这样，但莉莉不行。我不希望她的未来有遗憾，她应该见识更大的世界。”
“莉莉的遗憾？是你的遗憾吧。”珀尔特对耶勒的说法不以为意，“莉莉总有一天会有自己的生活，你总不能陪她一辈子吧”
耶勒沉默良久，望着从云彩归家的鸟儿在空中回旋。
人都有梦想，耶勒也是。他常常幻想着吟游诗人歌里的海风，大雪山上奇异的雪莲，风之沙地遮天的风暴。
然而，这也只是想一想。尚未成人的妹妹需要他的陪伴。耶勒必须向现实妥协，继续在麦田里守着春夏秋冬。
“珀尔特，我得为莉莉考虑。莉莉不应该被困在麦田里，她那么聪明，她应该去更大的地方。”
“我理解你，兄弟。”
珀尔特拍了拍低着头的耶勒。耶勒是他从小的伙伴，这些年耶勒最大的目标就是送莉莉去商会学校当会计。这源于他们在田间玩耍时看到的华丽马车。车里坐着一位贵妇人，多方打听才知道是商会的高级会计。坐在马车里的人事那么体面，让耶勒如此向往。
“嘿，这块面包也给你了，我直接回家吃晚饭了。”
“真羡慕你天天吃到莉莉的手艺。我要是有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不就面包嘛，把面包店里杰克大叔的女儿珍妮娶了就好。”
“她？我可不敢。上次那个喝酒犯混的雇佣兵调戏她，被杰克大叔折断了手。”
珀尔特打了个寒颤。
“试试嘛，我听莉莉说杰克大叔人挺好的，就是那雇佣兵太混了。”
“还是留给你吧。我可不愿和媳妇儿吵架后，被岳父大卸八块。”
“我可不要，先回了，明天见。”耶勒跳下谷堆抖了抖灰尘。
“行吧，我还想再坐会儿，剩的面包给我呀，喂。”
耶勒背过身，反手将面包扔给珀尔特。挥了挥手，在小径上远去。
星空替代薄暮，时间来到傍晚。
莉莉将自己的天蓝色长发扎起来，方便下厨。乡下人的食物比较单调，萝卜土豆炖汤，配上早间烤好的面包，就是一顿很好的晚饭。
耶勒将木质餐具摆好，坐到了餐桌前。他扭了扭僵硬的肩膀，歪着头望着在莉莉。看着莉莉让人安心的蓝色长发，他整个人像卸了货的骡子，松垮起来。
耶勒现在21岁，双手布满老茧。下草镇的商户们看不上这个穷小子，反而在农户里耶勒的人气很高。肯干活的壮劳力在农户间很是吃香，富农们很是看好这个小伙子，都希望招他成为上门女婿。
莉莉今年就要过成年礼了，17岁是一个刚刚迈入成年人的年纪。从小就在面包店帮工的莉莉练就好手艺。做面包的杰克大叔视莉莉为第二个女儿，对她颇有照顾。
莉莉将炖汤端来，耶勒从畅想中回过神来。
“哥，镇上的裁缝铺进了一批新布料。”
“莉莉想要新衣服啦？”
“不是啦，我想给哥买件正装。”
“我要那东西干嘛，又贵又不方便干活儿。”耶勒摇了摇头。
“好姑娘可不会看上穿麻布衣的小伙子。”莉莉有些嫌弃的看着耶勒洗的发白的麻衣。
“还早呢莉莉，等你先从商会学校毕业再说。”
“今天我揉面包的时候，杰克大叔对你称赞有加。”
“杰克大叔想请我去揉面包？不去，挣得没收麦子赚的多。”
“怎么老提钱的事情，如果哥穿着得体点，我猜杰克大叔会肯定会招你做女婿的。”
“一件衣服就能左右恋情，莉莉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凡事总得有个开始嘛，新衣服能带来新运气的。”
“是这样没错。”
“也就是说，哥，你同意啦。”
“不不不。正装太贵了，等我续起长胡子了再说。”
“珀尔特哥哥家都在张罗亲事，我们家可不能落后。”
“我的好妹妹，这可不兴比呀。珀尔特那是他老爹给的压力，今天还向我抱怨呢。”
“成个家有什么可抱怨的。镇上的人都这么过来的。”
“难道这么早莉莉就想把老哥踢出家门了？”
“怎么会，我希望和哥在住一辈子。即使将来有了嫂子，我也赖着不走。”
“赖着不走？马上就是大姑娘了，得注意点。”
“注意什么？说好了不分开的。”
莉莉敲了敲木碗。
“那我就放心啦，我还等着莉莉给我养老呢”
“放心吧，我以后有了要是挣了钱，咱俩一起花。”
耶勒和莉莉笑嘻嘻地吃完了晚饭。
入夜了，莉莉和耶勒坐在长桌前。
耶勒数着现在已有的存款。莉莉则在煤油灯下看着商会教材。两人都在为同一个目标努力。
她想着将来有一天能带哥哥去郡里生活，找一份相对轻松的工作，至少不用在田里接受太阳的暴晒。
郡里的环境要比下草镇好许多。来往的商队也述说着远处的见闻。
莉莉想让耶勒住进更好的房子。乡间的木板房静谧而温馨，但夏日的蚊虫常常饶人安眠。
年幼的莉莉被蚊虫叮咬的整夜啼哭，少年耶勒为此贷款买来昂贵的薄纱充当蚊帐。少年在铁匠铺里奋力挥锤，尚在懵懂的莉莉却责难着哥哥的晚归。
现在，莉莉距离成年礼仅仅一步之遥。早年间的对兄长的责难，让她常常在梦中惊醒。她渴望着金钱，暗暗发誓回报兄长。
“4988，4989，4990，还差10个铜币。”
“哥，我这里还存着些铜币，加上这些早就够了”
莉莉晃了晃腰间的钱袋子。沉甸甸的声音揭示数量不少。
“你的钱自己留着。郡里可不比镇里，那儿处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耶勒摇摇头。
对于自己供莉莉上学这件事，耶勒有着异常的执着。
“会计学徒会有一些生活费的，不用担心。”莉莉小心回复到。
“这可说不准，做好十足准备总没错。”
“万一我没有合格呢，哥？”
“那也没事，我向铁匠铺的格威大爷说好了，他有关系，可送你去佣兵工会。”
“啊？我可当不了雇佣兵。”莉莉惊声道。
莉莉想起了那天在面包店烂醉如泥的雇佣兵，有些恶心的摇了摇头。想到自己的脸按到那些五大三粗的雇佣兵身上，不禁有些发麻。
“想什么呢？是当接待员”耶勒弹了下莉莉的脑门儿。
“我不想去，雇佣兵太吓人了，永远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总好过去田里割麦子吧。”
“我一定会合格的，别小瞧我。”
莉莉开始赌气，没想到耶勒真的给她找好了后路。
“哪敢小瞧可爱的莉莉，我也是说说嘛。”耶勒连忙安抚道。
“哥，如果我能在郡里工作，你愿意来郡里和我生活吗？”
莉莉认真的看着耶勒的双眼，表情严肃的问道。
“我？我不知道。”
面对莉莉的问题，耶勒有些犹豫。长年以来，耶勒最大的心愿就是莉莉能过的更好。但当莉莉真的要走上自己的人生路后，耶勒反而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迷茫。他想去远处看看，无数次在田间劳作时冒出远行的念头。当不用向现实妥协，耶勒原本沉寂的心，有些躁动起来。
“什么意思？哥想和莉莉分开吗？”
莉莉有些焦急，她停下笔，双眼紧紧盯着耶勒，身子前倾，蓝色的长发散落到肩头。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想去远处看看。”思考再三，耶勒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慢吞吞地说出了藏在心里的梦。
“那莉莉也要一起去！”
莉莉不愿和耶勒分开。
“我只是说说。因为总是听路过的吟游诗人说着远方的事情，所以……”
“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莉莉突然想着，与耶勒行走在不同城市的街道上，也是一种别样的幸福。
“别傻了，丫头。好好看你的书，我会一直陪着你。”耶勒摸了摸莉莉的头，有些宠溺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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