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1年4月28日,巴布亚新几内亚,索盖里,A率12.1%。
旧日的阴霾在这里一扫而空,科技进步的奇迹将会带来更多的光明未来。由于新几内亚缺乏发电设施,国家经济因为缺乏新能源而产生减速现象。
索盖里是一片有上万人口的开阔定居点,周边临近首都大城市莫尔兹比港,是一个重要的火车站点。
时钟显示八点,只有一刻钟的准备时间,八点十分仓库工人和驻守的士兵分别在战时仓库门口和五十号铁轨集合,这趟运输火车会在八点二十分途径索盖里,卸下一些像花岗岩、黄沙等建筑材料,腾空的车厢会重新装上大口径炮弹、常规医药、枪械等物资从索盖里运送到莫尔兹比港。
仓库外面有两辆坦克建立了临时哨岗,铁路沿线每隔500米就有执勤的士兵,士兵手握AK-12自动步枪,确保没有可疑人员靠近,仓库周围有两辆坦克负责警戒,一辆装甲车从泥泞的公路上驶过,路上到处是裂缝,有三辆装载医疗器具的冷链货车跟在装甲车后面,目的地也是莫尔兹比港。
火车装载的货物会在莫尔兹比港再次进行装卸,用货轮运往所罗门群岛,货物的种类非常丰富,汽油、粮食、生活必需品,但占大部分的是一些重型武器,军用仪器、常规药品等。
仓库门口正对着村镇水塔,一道和猪圈一样宽的钢制门便是这座仓库的入口。仓库大门打开,工人和士兵鱼贯而入,进入到一个由两层钢筋混凝土组成的巨大的空间,墙上的白灰已经开始老化脱落,管道暴露在外,仓库里还有老式的日光灯管,看起来这个仓库已经有些年头。
由于气候湿热,地下水过于接近地表,一次不得不填装大量的沙土以巩固建筑物的地基,这个仓库就是一个十分典型的例子。
仓库中央有数个直径达到八十厘米的油罐,动用外骨骼和叉车,忙碌的工人和士兵们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把仓库里的物品全部搬运完毕,再用了二十分钟将医疗器具运到火车车厢,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火车开始启程,这次的运输量非常庞大,运送的物品也很多,所以火车行驶速度比往常慢。
起初工人们因为被严格要求时间表推进工作而感到焦躁不安,不过很快就装完一半货物后,大家就不再那么紧张了,一切恢复如常,由于时薪很高,周围村庄的临时工人们热情高涨地进行装卸任务。气温开始升高,用汗巾擦干头上的热汗,抬头望向没有乌云遮盖,那个湛蓝天空,他们要在中午之前完成装载。
“小心点啊!别放歪了!”头顶一个阴影划过,旁人及时避让,督导的士兵强调吊车司机那个黑色的集装箱要轻拿轻放。
“我昨天夜里收到消息,黑集装箱里装的据说是一枚原子弹,作为非常规武器,原子弹的威力非常强大,极具威慑力,那枚原子弹的当量足够摧毁个大城市。”一位军官模样的人对负责监督货运的士官说道。
“所以运送的时候千万要小心,如果被特务截获启动,那么整个莫尔兹比港都会被夷为平地。”军官把一份文件交给身旁的士官,不再解释。
“原子弹原来储存在这里?”负责护送任务的士官感到很惊讶。
“不要走漏风声。”军官环视四周,以非常严肃的口吻说道。
“有了这枚原子弹我们就安全了,放心,这件事就交我了……”
但一位站在火车车厢卸货的工人偶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待工作结束,他将满是汗渍的体恤脱下,像毛巾一样挂在肩上,露出了手臂的刺身。怀着疑问,向食堂大棚走去。
在路上,一位穿着白汗衫的工友靠了过来:
“那个黑色集装箱里装着什么?你知道吗?”
“我没读过书,你别笑我啊。”光着上身的工人见附近没什么人。
“好像是一个叫原子弹的东西。”
“我艹!这个可不得了!”工友猛地拍了下他的背脊。
“你小声点。” 工友的声音引起了旁边几个工人的注意。
“这个原子弹是哪里得来的?” 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另一个工友凑过头问道。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吃饭要紧!”赤着上身的那人犹豫了一下。
“看你那个鬼样子,有什么好犹豫的?快点说啊。”戴安全帽的工人催促道。
“我猜是这样的,这是冷战时期遗留下来的东西,当年为了扩大打击范围,美苏两国搞了很多疯狂的事,几内亚和美国做了笔交易,这个原子弹就是他们送给我国的礼物。”中间那个穿着白汗衫的工友滔滔不绝地讲着,脸上还露出了自豪的神情。
“我靠,真的是冷战时期的东西?”旁边的工友惊呼道,有些人甚至开始讨论冷战时期美国和苏联的关系,冷战时期的老古董现在还能用,简直是可笑。
“现在这个东西归我国所有,谁敢抢夺,我们就把原子弹喂到他嘴里!”带安全帽的工友做着夸张的手势说道,周围又响起一阵哄笑。
一旁警戒的士兵也听到了周围的议论声,不由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督导员冲了过来,吹了吹挂在脖子上的口哨,大喊道:
“别在这里逗留,火车要开了,你们要负责清理轨道周围,别闲着!不然谁都别想吃饭!”临时工们无奈地摇摇头。
众人朝着鸣笛的火车挥舞着手臂告别。几个护送的士兵跟着督战员离开了,其他工人也纷纷散去,只剩下几个工人蹲在地上收拾地上的垃圾,收拾完毕之后他们将垃圾袋放回到仓库门口,等会儿有人拿车拉走,每个工人都急着赶到旁边的红色帐篷领取今天的午饭。
工人们都是从莫尔兹比港附近的乡村移民过来,他们的年纪并不大,但身体素质非常好,而且工作能力强,这些工人有的是莫尔兹比港口的老工人,有些则是从别的地方招募的新工人。
烂路的对面就是村镇,有一段金属梯子可以爬到铁架水塔,一个年轻面孔爬上了金属栏杆,支架在脚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他站在栏杆边俯瞰着不远处的铁轨,呼吸逐渐平息下来。
“怎么还有运输车?” 少年爬下了楼梯,从远处跑过来,跑到了一个老头身边,老头正蹲着收拾垃圾,被这个年轻的工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裘德?”老头站起身问道。
“南街…有一辆白色的卡车,还有很多…穿着防护服的医生。”
“什么?”老头也被震住了,连忙放下手中的垃圾袋,大致的方向朝远处望去。
“你看到了什么?”
“卡车正停在查德叔叔家前面,车上面的灯光闪着,卡车的旁边还有几个医护人员好像在清理着房屋,地上还躺着几个人,好像查德叔叔和斯登丽阿姨!”
地上的尸体嘴唇干裂,眼角流血,脸色苍白如纸,男人露着半边身体,皮肤上有溃烂的脓疮,这样的场景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有可能是传染病!快点,你赶紧去告诉你的同伴,快点离开这里,趁现在没有封城,染上病是会死的。”年轻的老头急忙对身旁的少年小声说道,裘德慌张地向四周望去,他很明白传染病的威力,他快速转身朝另一条街跑去。
一片黄色的田野绵延到天的尽头,火车轨道纵横交错。淡蓝色的塑料隔板后还有一排连续缠绕的铁网围栏,上方单有带刺的铁荆棘,围栏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与遥远的地平线融为一体。裘德靠着挡板走几步,才发现持枪荷弹的士兵举枪瞄准,大声驱离道:
“快滚开,捡垃圾吃的小鬼!” 即便这段时间有过战事,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阵仗,他的脑海里面瞬间闪过很多画面,他的父母,爷爷、舅舅,他的朋友,他的家,他的学校,从头顶上呼啸而过的飞机,从天而降的炸弹……
他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浑身颤抖,他踉跄着躲到一旁的草丛,锋利的叶片在他晒黑的手臂上划了几道口,他没感觉到疼痛,双腿发力地朝前爬去跑出了警戒区,跑到村镇的废墟里。
村镇上到处是塑料垃圾,墙上还残留着烧焦的痕迹,他逐渐慢了下来,实在跑不动了,过了一个转角,来到一个牛棚,从墙边的破洞,他钻进了干草房,从牛棚来到种着糖棕的院里。
“克博,迈雅!”他撕心裂肺地喊着,一开始没有任何反应,裘德敲着门不断地呼唤着,墙边上还放着一个破旧的小推车。
过了许久,克博才慢悠悠地爬到破门口打开门走了出来,看到狼狈不堪的裘德,克博愣了一下:
“裘德!你……怎么受伤了?”克博看着他手臂流血的划口,连忙向屋内呼喊迈雅。
“我们快走!南街那边发生了传染病!”迈雅刚从柴火堆过来,看见裘德紧张的神情,还以为是士兵来抓人服兵役。
“但去哪?!”克博也慌了。
“莫尔兹比港,快带上一些有用的。” 迈雅跑到院里提着一个铁桶,桶装着水,她赶回屋内,把水倒入了塑料瓶,从敞开的木柜里拿上了所有吃的用步包装好,裘德则走到房间里拿了薄毯和衣服塞到一个旧书包里。
“快走,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到。”裘德看了看没了表带的电子表,迈雅也收好了一包仅有的食物。
“克博,你在犹豫什么?”克博站在书柜前,抽屉敞开着,裘德上前,发现克博手里拿着那把用英语报纸包着的手枪。
“被盘查的人发现了,要关监狱的。”裘德盯着枪说道。
“防身用。”克博想起上次在路上被抢劫的遭遇,眼神认真。
“相信我,莫尔兹比港的盲区很多。”克博把枪放进了自己的包里,弹匣和枪支分开。
裘德和克博都是在战火中失去亲人的孤儿,迈雅不同,她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的。三人年龄相仿,克博年龄最大,比裘德大着两岁。
克博腰上有伤,弯腰时就会疼痛,有时晚上疼得受不了,他会用毛巾热敷,直到疼痛消解才能睡着。克博系好了鞋带,像往常那样多打两个节,怕跑动的时候散掉。
他们离开废弃的房屋,爬上阶梯,进到弹坑边上的水泥桥,然后过了河,克博每迈一步,就觉得肋骨生疼。
旁边的房屋传来一阵扭打的声音,运动鞋摩擦地面发出的吱吱声,紧接着接着是“彭”的一声重响,裘德探出身躯,士兵在用枪托击打地上的老人,那老人裘德认识,就是刚才收拾垃圾的麦德尔爷爷。
“叫你偷东西!”地上除了打掉的牙齿,还有掀翻的饭盒,干面包扑在地上,白白的水煮蛋沾了一层灰,裘德咽了一口口水,三人避开视线走过墙后,惨叫声近在咫尺。
麦德尔爷爷趁着打饭员不注意多拿了一份盒饭放进了自己的袋子里,两个在树底下偷懒的士兵看到了这一幕,惨剧发生了。
老人棕色的眼睛和裘德的目光相遇时,少年只感到无助,那样的惨叫,只可能意味着血腥、饥饿和痛苦,亲眼看见,却又被暴力震慑,无能为力。
摸着走了一段距离后,他们恢复了正常的步速。
“为什么这么偏僻的地方会有铁路?”迈雅小声问道。
“看到那边的仓库没有?听别人说,里面有着可以毁灭一座城市的武器。”裘德用手指了指,他也从工友那里听到了传言。
“原子弹。”克博补充说道,他在书上见过那个东西。
“三战的时候很多大国都在用。”迈雅没有说话,也不愿意接着说下去。三人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继续前进,火车的呼啸声从不远处传来,轨道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通往莫尔兹比港的路就在前方,身旁的树木阴暗又潮湿,天色暗了下来,空气中飘落着灰尘的味道。
一滴,两滴,雨点落在滚动的海面上,荡起无数的涟漪,一艘用于运输军用物资的货轮已经到达莫尔兹比港,在那里停靠,等待货物的装载,船只的两侧是穿着迷彩服的士兵,他们在路边巡逻,检查每一辆经过停靠港口的车,确保安全。
一阵寒风吹过,带着一股泥土的腐臭味,湿冷的空气让人鼻腔通畅。
“快走,下雨了!”克博催促着裘德,气温降低身上的伤愈发疼痛,裘德拉了迈雅的衣角,示意跟上自己。
三人在雨中奔跑,荒凉的乡间小路上,雨越来越大,三人的衣服已经完全淋透,雨丝顺着脸颊滴落下来,三人奔跑的时候没有注意,前方的岔路里正躺着一具尸体,身体被割成几块,已经凝固的血迹被雨水浸透,慢慢地渗出。
迈雅看到地上的尸体,惊恐地叫了出来,但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隔着密集的雨幕,克博到看见前方有一处破顶的砖房。
克博先从外面的窗户往里面看了一下,确定没人后,挥手示意,三人加快脚步冲到屋内,气喘吁吁,迈雅缓和下来,裘德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水滴,检查包里的东西。
雨停了,运输物资的火车顺着铁轨一路向东行驶三十多公里,已经来到莫尔兹比港城边,夜幕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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