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门了。”
穿好西装，打好领带，将额前的刘海用轻轻轻抚了抚，有些不熟练地将脚塞进了皮鞋里。
今天是出门面试的日子，毕竟已经是毕业的应届大学生，不找一个正式的工作的话是不行的。
可不是什么出门见未曾见过面的青梅竹马之类，不，也没有那种东西。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呆呆地站在镜子前~”
在身后本来打算目送我的嫂子忽然哼起了熟悉的曲调。
可我记得那首歌可是说去见青梅竹马的——啊应该是青梅竹马来着？毕竟没有明说来着。
“不，明明知道是去面试就不要唱那首歌了啊。”
就像是立FLAG我必然遇到青梅竹马然后发生一系列狗血剧情一样。
不过千依并没有反思，仍然哼着曲调，愉快地回答。
“只是看到小楚第一次穿西装，就想到了哦~”
她半眯着一只眼，可爱地吐了吐舌。
“饶了我吧……”
倒不如说，这可是人生的第一次面试，我完全不抱有能够成功的希望，权当为之后的面试作经验。
忽然，千依走上前来，骤然凑近，精巧的脸颊在眼里忽然放大。
可爱的人无论怎么故作可爱都很可爱，更不用说千依这样本来就不自觉可爱的女生，加倍可爱了哦。
重点不是这个就是了。
她歪着头，皱了皱眉头看着我。
“怎，怎么了嫂子。”
虽然已经习惯了和千依同居，但是对于忽然缩短的距离，还是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谁让我是被异性轻轻抱一下都能忘乎所以的一般成年男性呢。
再一次明确这一点后，就连自己也不免轻笑。
“真是，又是这样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她伸出手，帮我理了理衣领和领带。
“啊……抱歉。”
“要有个好的形象哦，毕竟外表是你给他人的第一印象，要是衣衫都不整可是会被人觉得态度不认真哦，而且你哥哥……”
“好了，知道啦……嫂子你有时候真的像老妈子。”
“谁让你总是让我操心呢，你哥也——”
“啊啊，我先走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真是……”
深知一旦千依开启老妈子模式就会碎碎个不停的我，像是逃跑似的推开门跑了出去，啊，当然是正常的跑步方式，自然不可能是所谓的日剧跑。
迈开腿奔跑，当然只是小跑了一段路程就停了下来。
来到小区的门口，因为我们小区比较偏僻，所以会有专门的公交车，我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随意的摆弄起来。
不过，日剧跑这种东西，明明动漫里也有，为什么不叫日漫跑呢？
就像西班牙大流感实际上并不是起源于西班牙。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也不过是想表达天地看待万物是一样的。
老婆饼里也并没有老婆。
随性的想法到汽车的鸣笛声戛然而止，随着鱼贯而入的人群，我踏上了公交车。
沿途的风景并不值得多提，无非是钢筋混泥土与人流交织的都市常景。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拍打在脸上，传来一阵暖意。
无聊地眺望窗外，常绿林的枝叶就像是春季即将到来一般，泛着绿油。
如果不是知道它是常绿林的话，想来我已经误以为冬天已经结束了。
终究只是错觉。
毕竟人是靠感官来感受世界的生物呢，就像我只要看到美少女就走不动路（笑）。
汽车很快到站，只需要大约十分钟的时间，就来到了公司楼下。
并不算气派，但也并不过于贫酸，大概就是马马虎虎吧。
这么说来可能有些失礼，但是前来面试本身也是因为其带有双休，这一点对于我而言很有吸引力。
照了照大厅里本就有的镜子，西装有好好穿，衣领和领带也被千依理好了，头发也有好好地去理发店修剪，至少不再像前一阵看上去完全精神不振的模样。
前往大厅做好登记，向前台的女生露出社会性的笑容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后，我走进休息区，才注意到，不止我一个。
当然，这是理所应当的，并不止我一位面试者，还有好几位跟我相同的，穿着西装，前来参加面试的人。
也许是我心境完全不同的缘故，完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紧绷着脸，如临大敌，我说又不是打仗要牺牲性命堵上觉悟有必要这样吗——
西装下的内核完全不一样，我大概从一开始就输了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我坐在钢制的长椅上，因为穿着加绒的西装，所以也没有被冰冷的长椅带走体温，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在手里划动，无非是通过外界信息的接受来消磨既定的闲暇时间。
换句话说，就是用手机聊天软件浪费时间。
建政也好，普通的交流日常也好，只要能够打发时间就行了。
“楚门，楚门是哪位。”
“啊，这里。”
我匆忙地将手机收入了衣兜，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鞋底与地面发出的清脆响声在大厅内回响，徒添一份清冷。
总感觉缺点什么。
不，确实缺少点什么。
并不容我多想，只是迈着不确定的脚步，向着面试室前进。
只是短短的十步以内的距离，却在我的感官里有些虚幻。
这本不应该的，我知道。
人类是由感官来感受世界的。
那作为正常人的我，无论如何都不该有这种近似不真实感的错觉才对。
本应如此的。
本应如此的……
但是脚步终究不会停下，我来到了面试室的门前，轻轻敲击三下，按照嫂子提前交代给我的，哥哥当时面试的礼仪应付着。
“请进。”
“啊……谢谢。”
门把手被拉下，面试官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和善男性，整齐的西装和衣领足以说明他也正如我所观察的那样是这次的面试官了。
要给面试官一个好印象。
这样的想法基本是作为每一个面试人首先想到的事情。
踏入看似办公室，但实际上控得不得了只有一点简单装饰的房间，所谓的绿化植物啊木制桌椅啊还有长椅之类的都变得无所谓起来。
原本的放松被下意识的紧绷所替代。
我端坐在长椅上，努力回想着摆拍证件照时候的坐姿，想要使自己尽量看上去严肃正经一点，但是在面试官里的眼里似乎有些滑稽。
他都笑出来了。
“放松，不要搞得像拍什么照片一样。”
似乎注意到我因为过于紧张而挺得过直的背，他好心地安抚道。
“啊，嗯。”
我咽了咽口水，稍微贴紧靠背，让自己不这么紧张以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我的简历，发出了轻笑。
“你叫楚门？”
“嗯。”
我点了点头。
“是那个对吧，我是说有名的幽默电影来着？”
“啊，对。”
“你父母看了那个电影取的？”
“呃，只是巧合。”
“是吗，我还挺喜欢那部电影的。”
“哈哈哈……”
其实父母取名字的时候，只是单纯地图方便，随性想了名字。啊，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是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毕竟连孩子的姓名都这么随便呢。
但其实我已经记不清了，连照片也没有留下的父母，最后得到的信息，也不过是从亲戚口中得知，是两位乐天派的人。
他并没有在名字上继续纠结，继续看了下去。
“年龄22岁，中文系毕业，面试的是办公室助理……”
我默默地听他将我的简历念了下去，他时不时地看向我，我也只能对他点了点头，表示这些信息确实没有搞错。
“大学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或者学生会吗？”
“啊……那个没必要吧……”
“可是我们职位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认真负责且能够正常人际交往的人。”
“那个就……”
“你看，楚门先生，你总是用这种带有犹豫性质的词汇回答我，会让我很苦恼。”
“抱歉……”
我一时间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啊……”
“以及，楚门先生你从进门开始，就给我一种怎么说呢，茫然？我经常在你们这类大学生中看到这种眼神。”
被接连戳到痛楚，我一时间慌了神。
“我……”
“还是说你只是为了应付家里，才来应聘。”
一时间就连像样的谎话也编制不出来的我，只是紧紧攥着衣领，手心的汗浸湿了布料。
“我……”
确实是这样。
正如她所说，因为不想让嫂子担心，所以才开始找工作。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能做什么，只是看着感觉是“谁都能胜任”的工作，而且不想太辛苦，才投了这个公司的履历。
现在被这么一连串地指出，我反而显得有些自惭形秽。
该说不愧是面试官见多识广吗。
“还有一个问题。”
“啊……嗯。”
“你真的想工作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眼中带着某种确信。
“我并没有在你眼中看到工作的热情。”
“工作是需要热情或是目的的，从你身上我既看不到热情，也看不到你对金钱或是其他东西的追求，只是因为要工作而工作，这样无论做什么工作都做不长久。”
“我……抱歉。”
我再一次地因为羞愧低下了头。
“没必要说什么抱歉，我也并没有对你有什么不满，毕竟现今的大学生毕业等于失业，在一时间对未来的迷茫和无所适从下步入社会，我能理解的……”
面试官的话最终我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唯独知道自己被拒绝了。
然而，让我感觉丑陋而扭曲的，是在听到对方让自己放弃的那一刻，心情却如释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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