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雷莱茵特因为倚山而建的缘故,不仅房屋之间间隔较远,也不像一般的城池那样有着完整的城墙,而只是在宽大的山路处建有检查的关口,对于出逃的修一行人来说,倒是相当有利。
借着夜色,修扛着伊罗恩和希尔维娅,带着蕾茜一路从小路逃出班杰雷赫的过程中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但即便如此修也不敢大意,带着一行人一直逃到南边的莫里恩河对岸之后,才停下脚步安营扎寨。
莫里恩河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发源自莫索罗拉山脉,从班杰雷赫中部一路穿越西边的霍泽林后汇入大海。虽是一条大河,但在这莫索罗拉山间,也不过只是一条不足十米宽的小河罢了。
“那个……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嗯……也没什么好忙的,坐着歇会儿吧。”
说是安营扎寨,实际上也不过就是找块隐蔽点的地方歇歇脚罢了,毕竟修也没有随身带着帐篷工具,加上白天下过暴雨,也找不到合适的柴火来生篝火。当然,就算能生火,这种情况修也不敢生就是了。
而且,因为白天下了雨,现在空中倒是晴空万里,抬头一望,漫天的繁星如大大小小的宝石散落在漆黑的幕布之上,闪烁着醉人的光彩。看样子,今晚的露宿还不至于太难过。
听到修的指示,蕾茜便乖巧地在附近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点的石头坐了下来,将修的背包放在腿上,抱着它缩成了一团。
看着她这般模样,修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捡了只小猫回来:
“那个包嫌麻烦的话扔地上就好了。”
“诶?啊,没、没事……这样,比较舒服……”
“呃,行吧。不过让我拿点东西先。”
在附近找了棵看起来茂盛一点的树后,修将伊罗恩和希尔维娅从肩头放了下来,让他们靠着树干躺好,然后走到蕾茜身边,从包中取了点消毒药水出来,准备去处理一下他们身上的伤。
正当修转身要走,突然注意到蕾茜身上还披着他在娼馆的时候扔给她的那件外套,总觉得有点别扭,于是又从包里翻了一件伊罗恩的衬衫出来递给她:
“要不你穿这个?”
“诶?好、好的。”
蕾茜呆呆地接过衬衫,见修转身离去,才犹犹豫豫地开始换起了衣服。
走到伊罗恩和希尔维娅这边,修先检查了一下伊罗恩身上的伤。这家伙虽然一个劲叫嚷着要去救人,结果刚和那群卫兵杠上就被撂翻在地,根本就是去送人头的。不过,倒也因为他本身没什么战斗力,身上也只是有几处擦伤,简单上了点药之后,修便将注意力转向了希尔维娅这边。
借着漫天璀璨的星光,修注意到希尔维娅身上大致有十几处被剑刃划伤的痕迹。而为了检查得仔细一点,修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打开了电筒,借着电筒的光亮,开始给她受伤的位置上药。
希尔维娅虽然很能打,但面对二十来个卫兵的车轮战还是太勉强了一点,胳膊、腰间、腿部到处都是刀伤,尽管伤口都不深,可从中渗出的血液也已将那周围的衣物染得鲜红,看起来都触目惊心。
修还是第一次凑得这么近地观察一个女人,心里暗自觉得有些难为情。
处于昏睡中的希尔维娅,大概是因为伤痛而微微皱着眉头,脸上全无平时那种盛气凌人的气质,反而是多了几分凄美之感。而且,那随着她平稳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的**,也让修有些难以移开目光……
喂喂,现在可不是干这种事的时候。
修有些惭愧地捂住自己的脸,深深地吸了口气。
总感觉脸烫得不行呢……
调整了一下心态之后,修用纱布沾上消毒水,轻轻地去擦拭希尔维右肩上的刀伤。
说来,她右肩上除了新的刀伤以外,似乎还有以前留下的什么伤痕——不过,与其说是伤痕,不如说是什么印记,毕竟这旧疤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希”字。
“唔……呃——!!”
沾着消毒水的纱布沾到希尔维娅肩膀上伤口的一瞬间,希尔维娅就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毕竟这消毒药水含酒精,刺痛感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呃啊!哈啊……哈……”
不过,老实说,虽然不是什么不可描述的场景,但这样的美人在自己面前发出这样的喘息声,修总觉得有些要把持不……
呀呀,这可不行,这可不行。
修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自己没出息,一边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希尔维娅已经醒来,还用一如既往的凶恶目光瞪着自己。
“你想对我做什么?”
“啊?啊哈哈,我,只是想给你的伤口擦点药而已……”
被她这么一问,修还觉得有些尴尬,毕竟就在刚才,他心里还有那么些不好的想法。
而面对修打着哈哈的解释,希尔维娅俨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依旧露出一副警戒的神色,搞得修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呀,希尔维娅姐长得这么漂亮,就算是我,凑这么近也会害羞嘛,啊哈哈。”
修一边笑着解释,一边将浸了药水的纱布贴到希尔维娅的肩头,结果立马就引得她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叫——
“呃啊啊啊!啊哈……哈啊……哈……你这是什么药!?怎么这么疼!?”
“这就是普通的酒精啊……?”
“酒精!?”
希尔维娅惊呼着想修质疑道,全然不顾他们现在正处于见不得人的情况。
“呀……你可以理解成高度的酒?反正就是酒的主要成分按一定比例兑水啦。”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拿酒来处理伤口的啊!?”
“放心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在我家那边这可是常见药物,这种外伤拿它来消毒效果挺好的,虽然是刺激性强了点……”
“哈!?消毒!?”
“呀……就是说你怕你这个伤口进了脏东西病变啦……具体的我也不是医生不是很懂,你要我给你解释我也解释不清楚啦……”
硬要解释的话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只是那样太麻烦又没有必要,所以修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在给她身上各处的伤口消完毒后,修又给她涂了些疗养性质的创伤药,最后用干净的纱布包扎了一下,这样才算是将这件事告了一段落。
除开最开始的酒精消毒希尔维娅反应较大外,之后的用药她倒老实了不少,让修算是松了口气。
“就这样吧,以我的水平也只能做这种处理了。”
这么说着,修本打算将包扎用的东西放回包里,却注意到不远处的蕾茜似乎是枕着他的包睡着了,最后只好放弃了这个选项。
“无论如何……嗯……谢谢你救了我。”
修在附近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然后希尔维娅看着他,有些为难地向他道了谢。
“与其谢我你还不如谢那傻小子,本来我是打算直接跑路的,这家伙非要往里冲,搞得我像是个大恶人一样。”
“哼,那你可真是个大善人。”
喂喂,哪有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
不过,与平日里那种不屑与高傲的冷哼不同,希尔维娅的这声冷哼更像是在自嘲,反倒让修觉得她有些可怜。
但即便是觉得她可怜,该表达清楚的立场还是应该表达清楚,于是修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开口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也不怕你生气,我觉得你们无视我的提醒擅自冲进去杀人,死在里面完全就是活该。就算我不救你们自己跑路,也不会有半分罪恶感可言。”
其实也不是,毕竟是认识的人,如果以后回想起来,估计还是会觉得有所愧疚。
可是,对于这次的事件修没办法一笑了之,无论是她冲动行事,还是草菅人命,就这么什么都不说的话,这回的事是了了,下回呢?
面对修的恶言挑衅,希尔维娅并没有像修想象的那样被激怒,反而异常平静地合上眼叹了口气:
“诚如你所说,我若是死在卫兵们的刀剑之下,确实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希尔维娅微微睁开眼,目光游离在身前的空地上,看起来还想说点什么,但又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幅神情与平时的她完全判若两人,修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混乱中捞错了人。
“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没办法原谅他们……”
没办法原谅就一定得当场杀人吗?
虽然修很想这么训她一顿,可看着希尔维娅一副失落的样子,一下子又开不了口,无奈只好跟着干叹了口气。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哼,这事能道个歉就算了?”
“呃……”
被修学着她的样子冷哼一声,希尔维娅一时如鲠在喉。
“起码你得送我们去德尔齐斯。”
“噗,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修开出的条件令希尔维娅忍俊不禁,在“呵呵”地笑过一会儿之后,希尔维娅才皱着眉头苦笑着说道:
“这样的话,等天亮了你进城去找安德比就好了。正好我也得联系他。”
希尔维娅爽快的回复倒是在修的意料之中,不过,他当然不会只是想要蹭个车那么简单,至少还得让希尔维娅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才行。
“顺便,我还有些问题得问问你。”
“嗯?”
“其实我觉得你那几个兄弟说的也没问题,作为山匪,干点这种勾当好像也蛮正常的?”
修当然不是承认拐卖人口的正当性,然而就像她那几个曾经的弟兄所说的,他们身为山匪,遵纪守法、仁义道德这些词,听起来就和“山匪”这种角色不沾边。
只是,希尔维娅听了修的这种说法,还是不禁皱起了眉头,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虽不及平时那么吓人,但也足以看出她是生气了。
“你也说这种话……”
“做人正直坦荡当然是好事,可人们对于山匪的普遍印象就是如此。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罢了。连救的人送死的理由都不知道,那也太蠢了。”
“我是怎么想的!?”
希尔维娅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眉宇间愤怒的神情给人一种她立马就会咬上来的感觉。
可修也不是吃素的,面对希尔维娅的压迫,毫不畏惧地就瞪了回去。
结果在僵持了好一会儿后,希尔维娅大概是觉得解释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才先一步软了下来,无奈地又叹了口气,一边轻轻抚着自己右肩上的伤口,一边面露愁容地开口说道:
“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或许对你们这些不是我们团里的人来说,‘山匪’就等于是作恶的团体。”
说着她幽怨地看了一眼修:
“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会做山匪?”
“呃……据说是没啥本事在城里混不下去?”
修回想起以前跟伽维拉打听山匪的情况时所了解到的情况,可仔细想想,向希尔维娅这样的人也不算是没有一技之长,单说她的战斗力,起码在军队里混口军饷是不成问题。
而听了修的答复,希尔维娅冷冷一笑别过脸去:
“没本事吗……”
“呀,我也是听人这么说的,绝对不是对希尔维娅姐的本事抱有怀疑啦。”
“哼,谁知道呢。”
看来解释并没什么用呢。
不过,希尔维娅也没有对此表示生气,只是微微低下头接着说道:
“我们雷茵菲斯团现在大多数的弟兄都是前代团长捡到的孩子,要么是在山里走失的家伙,要么是……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家伙。”
“呃……这样啊……”
就是说,自家兄弟里就有人曾是人贩子手里脱险的,所以希尔维娅才对自家兄弟里出了人贩子的事如此厌恶吗?修好像可以理解这种心情的样子。
“就是这样。前代团长还在的时候就教育我们要为人正直,不能与那种家伙同流合污。我过去也受过团长诸多照顾,既然前代团长在去世前将团长的位子传给了我,我就有责任继承他的意志。”
“呃……你也蛮辛苦的……”
“哼。”
从年纪上来说,希尔维娅看起来也就刚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这样的年纪就背着这么沉重的担子,修的心中对她又油然而生几分敬意。
希尔维娅在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过去不好的经历,按着自己肩上的伤口,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看到这样的希尔维娅,修也不好再深究什么,这个话题只好就此作罢。
X X X
“我、我错错错、错了……修大哥……”
“哦呀,还知道认错?”
第二天早上,伊罗恩从昏睡中醒过来之后,修直接又开启了新一轮的训话模式,虽然头天晚上守了一晚上的夜,但在休息之前该训的话还是得训才行。
“唔……”
伊罗恩跪在修的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
另一边,大概是昨晚上已经被修说教过了,希尔维娅这会儿只是坐在不远处的树下默默地看着这边。而蕾茜则是按照修的吩咐,用他背包里的剩下一些食材做着早饭,时不时还不安地望向这边。
“那你自己说,哪里错了?”
“呃……唔……不……不该,不该往卫兵圈子里冲……”
伊罗恩埋着头,用小得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怎么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
“你听好了伊罗恩。”
面对低着头可怜巴巴的伊罗恩,修将双手抱在胸前皱起眉头,学着平时的希尔维娅那样摆出一张凶脸开始了说教:
“所谓英雄,不是说认识的人有难帮一把你就是个英雄了。要想成为英雄,首先你思想认知一定要端正,像是昨晚上那种违法的事情,就不要瞎掺和。”
“可……”
“嗯?”
“好、好的……”
“就算你有本事把她捞出来,你那也不会被人当成英雄,只不过是个杀人犯的同党而已!”
“唔……”
在修怒吼之下,伊罗恩把头埋得更低了。
另一边,听到修这么说,希尔维娅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那你不就是在说自己是杀人犯的同党。”
“啊啊,是又怎样?我又没说过自己是英雄,也没说过想当英雄。”
“呃……往好处想想,至少在我心中你们是英雄……对吧?”
希尔维娅这么说着,尴尬地侧过脸去。
正当气氛陷入尴尬的时候,蕾茜拿着几颗烤好的妥芬薯走了过来,先是给了希尔维娅一颗,然后往跪在地上的伊罗恩手里也塞了一颗,最后才走到修的面前,一边递出妥芬薯,一边微笑着插嘴道:
“修大哥消消气,修大哥也是蕾茜的英雄呢。”
“得了吧,我不过是趁火打劫,什么事对什么事错我心里还是有谱的。”
“从黑暗的娼馆解救受苦的少女,怎么算是错呢?”
“虽然娼馆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可是这行在班杰雷赫犯法吗?我妨碍人家正常生意,被逮到就是罪犯了!”
“你这人还真是较真,凭你的能力,能被那些家伙逮到?”
看着修和蕾茜的争论,希尔维娅一边咬着手头的妥芬薯,一边没好气地插嘴进来。
然而,修可不认同这种说法:
“能力又怎么了?有能力就了不起了吗?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仗着自己有能力就违法乱纪、持强凌弱,那就是恶棍了!根本不配称为英雄!”
结果此言一出,希尔维娅也好蕾茜也好,都惊得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希尔维娅才咬着手里的妥芬薯别过脸去,幽幽地说道:
“要是那些有钱老爷们都能像你这么想,班杰雷赫也不至于这么乱。”
“确实……”
蕾茜也小声地附和了一声,拿着自己的那份妥芬薯默默回到了火堆旁。
修看了一眼低头跪在地上的伊罗恩,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后,才放弃了对他继续说教,冲他摆了摆手:
“唉,吃饭吧吃饭吧。”
可尽管修这么说,跪在原地的伊罗恩还是一动不动,完全抬不起头来。
X X X
结果由于熬了个通宵实在有些太累,修在他们落脚的地方休息了整整一天,第二天才只身回到赫雷莱茵特。修此行主要是为了联络安德比,其次则是想到赫格恩兵刃坊看看自己订做的东西有没有做好。
走在赫雷莱茵特的大街上,气氛倒是和奔雷祭那日相似,往来行人摩肩接踵,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看来前天晚上的暴乱并没有对人们的正常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修从城南的正门进门的时候受到的盘问还是要比之前严上不少。而且在城门口的告示处,还有看到针对希尔维娅的通缉令。
以前在凯瑟拉特、兰切斯还有艾菲梅拉尔的时候,修也有看到过关于菲莉娅和普蕾基雅的通缉令,上面会写上详细的个人资料、罪状、赏金等,也会附上相对能看的画像。
然而对希尔维娅的通缉却并没有那么细致,甚至只是简单的记录了一下姓名年龄和样貌,罪名简简单单的“杀人”二字,也没有画像,赏金也不过两千卡斯特,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当真想要抓到她的意思。
“毕竟死的也是山匪,上边也不太在意吧。”
午后,修才在希尔维娅所说的旅店里找到了窝在房里的安德比,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家大姐干出的好事,听修说完来意之后也不怎么惊讶。
“其实我出门前就想过遇到卡罗赫他们的话,说不定就会变成这样。以前我们在抢劫路过行商的时候,如果发现对方是人贩,大姐头绝对会毫不留情地灭口。”
“她对人贩子还真是严格诶。”
“这个嘛,其实在那些不服她的人中,也有传谣说她是被卖给前老大当奴隶的,不过她没有承认过就是了……啊,你可别跟她说我跟你说的这话哦?”
“呃……好的……”
总觉得好像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报。
如果这是真的的话,那希尔维娅对人贩子的态度,以及每次她听到“人贩子”这词的时候的反应,好像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可是,作为山匪团体的老大来说,真的会把自己的位子让给自己买来的奴隶?哦,如果只是诋毁之言,那前代的老大或许只是看中了希尔维娅的实力而买下来做接班人?又或说是本就是从人贩手中救下来的?
修一边和驾着马车的安德比闲谈着,一边在脑海里思考着关于希尔维娅的事。当然,这也只能是修个人的想象了,他也不可能出于好奇就向希尔维娅打听这种事情,就算打听,他也不认为希尔维娅会笑着跟他讲实话。
闲谈间,安德比就已赶着车来到了城南的赫格恩兵刃坊。
可能由于今天天气还比较好,又或是奔雷祭结束的原因,与前天相比这里倒是热闹了不少,街对面的骑兵学校大门口停着不少华贵的马车,往来的人大多都穿着款式相同的暗红色骑兵制服,腰间也都佩着长剑——大概是节后返校潮吧。
修下车走进店内,里面也有好几个穿着骑兵服的人排队等在柜台前。而在柜台里的也是个生面孔,至于库伦西,听着内屋传来的“叮叮当当”打铁声,大概是在里面忙着敲东西。
“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在柜台前排了一会儿,轮到修的时候柜台里的接待毕恭毕敬地打了个招呼,只是在修看来,他的脸色明显有点不太好看。
不过好歹他也没有当场赶人走,比起谒雷台那家店的接待已经要给面子多了。修也不纠结这种问题,只默默地取出了当时库伦西给他的取货凭证放到桌案上:
“请问这个可以取货了吗?”
接待员接过凭据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到里屋去,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一脸尴尬地对修说:
“呃,我们老板让你进去聊聊,好像是这个订单有什么问题。”
难道他处理不了那些骨头?
修跟着接待员走进里屋,心里对库伦西的问题多少有了些谱。
里屋总得来说还挺大的,屋子正对门的尽头安放了三个大火炉,中间则是三个带着小水槽的砧板,在屋子进门的右侧还有一个较大的蓄水池,而左边则有一扇门通往后院的样子。
屋子里有两个人正挥舞着铁锤敲打着红热的铁块,一人正在炉子边熔着什么东西,还有两个年纪小点的在搬弄着屋里的东西,像是打杂的。
修被接待员带到最里边一个工作台前,正在敲打着铁块的库伦西看到修过来,便放下了手里的铁锤和钳子,从耐高温的手套里抽出手来在衣服上拍了拍,然后一脸尴尬地笑着开口说道:
“那个,关于你那个订单,要做的东西其实都做好了,不过在组装上出了点问题……”
“组装?”
“诶,是这样的……”
为了给修解释,库伦西从工作台下面摸出一个修之前设计的爪套和一根巨虎的爪子来,指着巨虎爪子的根部接着说道:
“照你这个设计的话,这里得有两个孔才行。可是,你这爪骨也太硬了点,靠我们这里的钉子完全打不通它……”
“啊哈哈……是、是吗……”
看着库伦西手里的爪骨,修干笑了两声,一时也觉得有些尴尬。
其实在把这些骨头交给库伦西的时候他就隐约感到会有这种问题,毕竟巨虎的爪牙能断铁碎石,在具有极高硬度的同时又兼有高强的韧性,即使是在角族人的工业材料中也难以找到如此优秀的材料。
在从巨虎的尸体上采下这些爪牙的时候,修也是悄悄调用了体内的力量才顺利将它们折下来,所以对于库伦西敲不穿它们这事,修也并不感到意外。
可是,这样一来要怎么加工它们才好?
修接过库伦西手头的爪骨,仔细一看,要求的刃口倒是磨得相当漂亮了,而在骨头的尾部有两个浅浅的槽点,看起来像是试图敲击的痕迹。
“这刃口倒是磨得挺漂亮的?”
“啊,那个也老费劲了。你这十几根骨头磨废了我四十几块磨刀石呢,我能再加收点费用吗?”
说到这刃口,库伦西脸上的笑容差点就崩掉了,毕竟当时他还说打磨的费用可以算便宜点来着。
“啊哈哈……谈好的价再改,不合适吧?”
“啧。”
库伦西恶狠狠的面向一旁咋舌,对此修只能嘿嘿一笑,然后赶紧转移话题:
“先不说这个,你要在这上面开多大的孔?”
“这个嘛……大概一指粗细?”
库伦西又从下面摸出了一块看起来是打算组装上去的铁制零件,对着一个插销样的柱体用食指对比了一下。
修看着库伦西手中的零件,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想了想之后从他手中接过了那根爪骨:
“嘛,我来想想法子吧。把剩下的也都给我?”
听到修这么说,库伦西又从操作台下面取出了其他的骨头交给修:
“你打算怎么打?”
“这个嘛,商业机密。这边出去是后院?”
“啊,嗯”
“那我借用一会儿咯。”
抱着一堆爪牙骨头朝库伦西摆了摆手,修自顾自地就走向了左侧的门。
“那、那个……没问题吗?”
见此情形,接待员是傻了眼,而库伦西却只是扁着嘴摇了摇头:
“既然是客人的要求,那就满足他咯。反正那都是他的东西,加工费也付过了,随他去吧。”
赫格恩兵刃坊的后院并不太大,只是一个用木篱围成的小院而已,其间安置着一口水井栽着两株矮树。在与主屋相对的方向还有一间看起来二十平不到的小屋,大概是仓库之类的地方吧。
修在院子里找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捡来几块相对比较平整的废石砖垫在地上拼成“井”字形,将一根骨头置于其上,使要穿孔的位置对准石堆中间的小孔,然后去井边提了桶清水过来浇在骨头上。
至于怎么处理,修身上也没有钻头之类的道具,只好左手按稳骨头,然后试着在右手食指的指尖集中力量,对准库伦西敲出的定位点猛地一戳。
要是这样能打通的话就真是谢天谢地了,可惜手指的锐利度终究还是不够,只是在着力点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压痕。
这可如何是好?
修用手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爪骨,也感到有些为难。
在思考了好一会儿后,修从背包里翻出了许久没用过的手枪。
今天的天气还行,尽管天空中遍布着厚厚的云层,但穿云而过的阳光还是算得上明媚,足够将手枪的电量保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平。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修再次按住爪骨,一手持枪将枪口对准定位点,然后按下了扳机。
这一次,手枪射出的光线在目标点位上留下了一个细小的深孔,虽然没有贯通,但总算是靠谱了一点。
待因光线烧灼而产生的水汽与骨灰烟散去过后,修又重新给这块爪骨淋了点清水,然后继续对准位置开枪。
……
“你还真给穿上了啊……”
看着修拿回来的骨头,库伦西惊讶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反复观察着这些骨头上的孔洞,确认有无遗漏。
“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
“这可是商业机密,不能跟你说。”
修勉强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实际上累得要死。
虽说只需要对准位置开枪就行,可由于一发光线不能击穿而且空也过于细小,修不得不高强度地扳动扳机,其间也有好几次造成了枪身过热,不过最后还是赶在日落前把全部的骨头都打完了。
或许是看出了修脸上带着些许疲意,库伦西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是从工作台下面取出其他的部件,准备着手组装。
因为已是黄昏时分,工作间里只剩下了库伦西一人,他快速地将爪子和剑齿分开排列好,然后将把手和握具嵌套在骨头上,最后用销钉穿过预留的孔洞,几锤便将钉子定死,整个过程差不多也就花了十来分钟。
“库伦西先生的手艺真是熟练。”
“好歹我也是个店长,没点本事怎么撑门面?”
简单地与库伦西寒暄两句后,修将两柄短刀挂在腰间,三副拳爪腰间一边挂一对,最后手上穿一套,勉强算是拿下了。
“嗯,感觉很不错呢。”
戴着拳爪在空中象征性的挥动两下,便有了以前在游戏里看到这种武器时的那种感觉,和想象中的相差无几。
最后,修问库伦西结算了一下磨刀石的费用之后才离开了兵刃坊。
“哎呀哎呀,你这一去可还真是久。”
等在屋外的安德比看起来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见到就出来才打着哈欠从马车上站起身来,下来将绑在树上的马的缰绳解开。
“毕竟离开多半一年半载就不会再来了,他没做好我就只能等咯。”
简单地解释一通之后,修也翻身跳上马车,见他坐好之后,安德比便挥动长鞭,驱使着马车向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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